暗界。
    房间中。
    金色的真知之眼上燃烧着银色的火焰,火焰中央,英俊中年缓缓抬眸,目光望来。
    他只是一道虚影,看上去朦胧的很,但立在这里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一种惊人的死寂蔓延。
    英俊中年缓缓看向言正云,言正云表情苦涩,也看着他。
    另一边,黑衣叶生眼皮狂跳,死死盯着那个金色眼睛前立着的中年男子。
    刚刚就算言正云不说,他也认出这是谁了,黑裙陆灵的父亲,辉光炽天使!
    这也是他刚刚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掉头跑的原因。
    实在太悚然了,他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头脑发懵。
    辉光炽天使为什么出现在言正云房间里?看言正云的反应,好像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就更解释不通了。
    “神临。”
    这时,叶生略显复杂的声音响起。
    黑衣叶生瞳孔微缩,瞬间反应过来。
    没错,这就是“神临”,收音机里的那个消息,今天下午四点的神临。
    这次的“神临”,他们其实没有猜错,确实是神族到来,同样也是天使,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到来的神族,会是辉光炽天使。
    到现在,在简单了解言正云的实力后,黑衣叶生对于黑裙陆灵的父亲,也就是辉光炽天使,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不再是最开始认为的,只是可以称霸一片永夜地区的强者,而是有能力称霸整个地星的超级强者。
    当然,这只是黑衣叶生的臆测,辉光炽天使到底有多强,他并没有问过言正云。
    只是看言正云说到辉光炽天使时的那种复杂,心中大概有些猜测。
    辉光炽天使?!
    黑衣叶生头大如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安静待在原地。
    辉光炽天使依旧淡淡看着言正云,他外貌和正常人类无异,可能是经过掩饰或是其它的手段,看起来就像正常人类,没有黑衣叶生上次见的那两个天使那么俊美,身形完美。
    就是普通的人类模样,但相貌格外英俊,眼睛也很独特。
    独特的平淡,漠视万物。
    言正云看着辉光炽天使,沉默半晌,苍老面庞上没有半分表情,似乎在与辉光炽天使对峙。
    终于,他缓缓跪下,头颅深深埋下。
    苍老声音沙哑,无力道:“见过辉光炽天使。”
    黑衣叶生瞳孔骤缩,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一幕,手掌攥得紧紧的。
    寂静的房间中。
    站着的少年,立在火焰前的中年男子,以及跪下,将头深深埋下的老者。
    “你让我意外了。”
    许久,辉光炽天使的声音响起。
    黑衣叶生眉梢微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辉光炽天使说话,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温和,听起来就像一个成熟温和的中年男人。
    当然,这是在不看到他眼睛的前提下,黑衣叶生心中默默。
    同时下意识地避开,不去看辉光炽天使的眼睛,虽然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但面对着那样的一双眼睛,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淡漠,真的很让人窒息。
    辉光炽天使看着言正云,缓缓摇头道:“这是你的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住。”
    言正云埋头不语。
    辉光炽天使看着他,道:“现在我告诉你,我这只是一道投影,还是没有任何力量的投影,随便一点力量就可以摧毁,你会后悔吗?
    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言正云低头,仍然不语。
    倒是黑衣叶生,目光闪烁一下,看向辉光炽天使,平静的面庞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轻轻摧毁这道投影,你就可以成为史诗境,办成你一直呆在我身边,所为的那些没有必要的事,你居然犹豫了?”
    辉光炽天使淡淡笑着,道:“你不光让我意外,还让我失望了,言正云!”
    黑衣叶生看着他,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没由来得升起股寒意。
    “有胆子拿走我的真知之眼,有胆子击杀我养在城中的只幼年珈兹,却没有胆子来摧毁我这道投影,言正云,你让我失望。”
    辉光炽天使淡淡道:“让我想想你不敢的目的?还是为了你想要做的那些不必要的事?
    拯救地星上所有的人类,让他们有在永夜下有可以正常生存的地方,然后将其它的种族都赶出地星,收复家园?
    有必要吗?那些确实是你的同族,但也仅此而已,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也不值得你去这么做。”
    说着,辉光炽天使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道:“我很不理解,以你的智慧,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些蚂蚁?”
    “他们不是蚂蚁,是我的同族,我们都是人,都是人类。”
    言正云第一次说话,语气平静。
    辉光炽天使淡淡看他一眼,道:“无所谓了,陆灵呢,带我去见见她吧。”
    他忽然话题一转,提出要见黑裙陆灵。
    言正云沉默一下,点点头。
    ……
    黑裙陆灵房间中。
    黑裙陆灵正躺在床上睡觉,怀里抱着小绿熊,睡得格外香甜。
    自从她血脉觉醒后,便比以前都能睡,一天二十四小时,清醒的时候只有两三个小时。言正云说是血脉出问题了。
    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的问题,黑衣叶生这段时间也慢慢习惯了。
    辉光炽天使缓缓走了过去,轻轻伸出手,摸向黑裙陆灵的额头。
    手掌接近,接着顿住。
    他收回手掌,缓缓转身,走向房间门口。
    同时对着言正云道:“陆灵醒来后,告诉她,把那张手帕放到锁定空间中。”
    “锁定空间?”
    言正云一怔,接着为难道:“那是陆灵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了,没了这个,陆灵……”
    辉光炽天使停下脚步,缓缓看了他一眼。
    言正云沉默。
    “这是我让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后,你就摆脱你的奴隶身份了,我们的约定,也到此为止。”
    辉光炽天使淡淡道。
    言正云一怔,接着苍老脸庞激动的一片通红:“炽天使大人,那我们的约定!”
    辉光炽天使淡淡看了一眼他,目光放到金色的真知之眼上。
    言正云见状,楞了楞,接着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
    又看了看黑裙陆灵,苦涩点点头。
    他没想到,那些信息,已经在真知之眼中了,他自从盗走真知之眼后,从没有打开。
    这第一次打开,便是刚刚,刚解封,才知道辉光炽天使在真知之眼中留了一道投影。
    他们正欲走出房间。
    忽然,后面传来一道抽泣的少女声音。
    “我不要放到锁定空间中,这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不给,不给!”
    黑裙陆灵看着他们,小脸上满是泪痕,死死攥紧手中的一张手帕。
    言正云心中叹息,辉光炽天使缓缓转身,看向黑裙陆灵。
    黑裙陆灵一边哭着,一边攥死手中的手帕,在辉光炽天使的目光下,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很害怕,却还是把手帕护在中间。
    言正云无言。
    从来没有人会忤逆辉光炽天使,包括他,就算再激动,也只是疑问,不敢反驳,拒绝辉光炽天使。
    同样,陆灵也不敢。
    果然,黑裙陆灵啜泣着,还是颤抖着,慢慢伸出了手,露出手掌中的手帕。
    虽然记忆中对于这个父亲只有浅薄的印象,但她对于辉光炽天使,同样很畏惧,甚至出于是父亲的原因,她对辉光炽天使甚至还要更加畏惧,凭空多一层父亲的威严般,让她喘不过气,无法反抗。
    辉光炽天使淡淡收回目光,从来不会有人忤逆他,这样的结果,他一开始就知道。
    他缓缓收回目光,忽然眼神一凝,看向少女身前挡着的一个人。
    “不想给,就留下吧。”
    黑衣叶生叹了口气,揉了揉黑裙陆灵的脑袋,接着转身。
    辉光炽天使淡淡看了一眼他,也就一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他没再说话,脸上仍然是那种淡漠,漠然,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一样,或许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从开始就知道注定的结果。
    因为无人敢忤逆他,他所说的,所要做的,都会成功。
    同样,只要他想要的,就会是他的。
    黑衣叶生安抚着黑裙陆灵,勉强哄她重新睡下。
    接着看向院子中间的言正云和辉光炽天使,眉头微皱。
    辉光炽天使和言正云的关系,似乎有些古怪,甚至两人之间,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
    微微挑眉,黑衣叶生走了出去。
    院子里,言正云微微低头,如他以往在辉光神城和辉光炽天使交流时的情况一样。
    微微低头,欠身,静静听着。
    言正云一边低头,一边看着辉光炽天使,心中复杂难言。
    这个动作,十五年了,他没想到会有解放的一天,他会摆脱奴隶的身份。
    当然,他清楚这并不是辉光炽天使良心发现了,而是对方要办的事情可能办好了,现在要离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让陆灵把手帕放到私人空间中。
    要走了,自然要带走该带的东西,辉光炽天使眼中,这个手帕显然算这个东西。
    可是,陆灵不算,他要走,也没说带走陆灵……言正云看了一眼黑裙陆灵的房间,面色复杂,还有些心疼。
    辉光炽天使若是要带走黑裙陆灵,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但说都不说,反而更让人心疼。
    心疼黑裙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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