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小学院墙外东面土质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村民,大多匍匐跪倒,恳求香头奶。场北水塘边坡上,这会儿唯有楚老师和小唐云,再也没其他人关心活着的小鱼苗。
    小唐云比划的手势虽然某些晦涩难懂,亦或说几乎是胡乱比划,可楚老师总算大致明白,和他猜测没错,水塘里活着的一些小鱼苗,的确是小唐云救的。
    但他抬望眼,又是叹口气,“这个死老太婆真可恶,明明是一场科学的救鱼方法,却被她活生生地添上迷信色彩。”
    小唐云也恼恨地望去,焦急地比划着手势,告诉楚老师,他想向村民解释。
    然而楚老师一看明白他的手势,就低声道:“不可,你这样做或许可以拆穿她的鬼把戏,但大多村民不相信,你会被一口口唾沫淹死。唉……我是亲身领教过,所以我才留在这里教书,希望孩子们拥有知识后可以辨清事物本质。”
    不过小唐云依旧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楚老师怔怔地低头看了小唐云一眼,“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要告诉你的,虽然香头奶靠的是坑蒙拐骗,但她和靠着化缘,靠着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的和尚一样,都有相当的信徒,你想拆穿她,不啻就是扼杀了那些村民的希望!”
    小唐云不理解,忽又比划着光头、双掌合着摸样,面容也严肃的很。
    楚老师低笑:“你这比划的像,很像个得道高僧。可我告诉你,巫婆和得道高僧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他们传达给世人的,都有神灵存在,可谓自欺欺人!”
    “他们之所以可以不劳而获,成为世上光明正大的寄生虫,那是因为他们背后都端坐着一尊尊无所不能的神!”
    “当然,某些苦行僧、的确一心向佛的和尚除外,因为他们没给社会带来负担与危害,反而尝尝做善事,即便也用神来教化某些人,但某些人也因此获得心灵上安慰,从而积极面对自己的人生。他们和其他一些和尚,尤其是一心为了骗钱的香头奶,不可同日而语。”
    “哦,等你长大了,到了城里会发现,其实这些好和尚和心里医生一样,手段不同,但都可医治心里疾病。不过我要告诉你的,辨清和尚好坏,只有一个标准,以佛祖、地狱名义主动索要钱财,甚至要色的,避而远之!”
    “另外,由于佛教历史悠久,特别是珍贵的佛教文化,所以新中国成立后并没废止,容许它成为民间的一种宗教信仰。”
    小唐云听了,似懂非懂,愈发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楚老师的笑声不觉抬高,“哈哈……没错,和尚的事我们烦不着,但这香头奶的确可恶至极,也是国家三令五申要取缔的。我楚朝义今天就陪你小哑巴疯一回!”
    “快,你具体地比划着告诉我,你究竟采取了哪些方法救活了这些小鱼苗。”
    小唐云闻听,就小心地走下水塘坡,弯腰扒开毛草,露出里面的水坑。他比划着,意思是他昨晚挖的,总共在水塘四周挖了六个这样的水坑,然后就和奶奶一起去西大路沟底提沟底水来倒进这水坑,等水坑里的水满了,也就是说和水塘里的水持平,他才挖开,让水坑和水塘相通,那时,一些还没死掉的小鱼苗就纷纷游进来……
    但他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起来观看,发现水坑里活蹦乱跳的小鱼苗大多也翻肚皮了,仅有少许在无精打采地吐泡泡喘气,所以他又去提西大路沟底的水,又让奶奶去村里借气筒。
    后来他听到校园里楚老师的声音,恰好路过的疯老头告诉他,这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而他的意思是因此想到莲藕叶茎、荷茎的细细长长孔里带着空气,水下部分散发到水里,一定能让小鱼苗呼吸畅快……
    楚老师费劲地看着小唐云比划着越来越“复杂”的手势,可总算也大致明白,这令他愈发震惊。
    原来小哑巴不仅天生经济头脑,还会思考。
    “走!”
    楚老师大叫,一把将小唐云拉上水塘坡上面,随之,他向着黑压压一片跪求香头奶的村民疾呼:
    “你们不都是认为这些小鱼苗是那香头奶借来菩萨法身救活的吗?你疯老头也是这么认为的吗?那就来看看事实真相!”
    疯老头一听有和楚大才子争论的机会,什么都抛到后脑勺,“是,我是看到小唐云给水塘里提水了,还打气了,我也帮他弄了不少莲藕苗,但这和这些活着的小鱼苗有关系吗?我昨晚深夜打着手电筒、今天一大早来,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水塘里没有一条小鱼苗是活着的,都是翻肚皮死透的。”
    “那你来瞧一瞧。”楚老师大笑,“事实胜于雄辩,你不服也得服!”
    疯老头不信,他小跑着跑过去,随后的,还有一些将信将疑的村民。他们一跑到水塘边,楚老师就走下水塘坡,弯腰扒开一处毛草,指着毛草下的水坑说:
    “昨晚最先发现小鱼苗翻肚皮的,不是你们,是小哑巴和他奶奶,所以小哑巴就在这水塘边挖了六个水坑,随后就去西大路沟底提沟底的水过来灌进去,当水坑里的水满了,可以和水塘里的水持平,小哑巴就挖开,让水塘里的水和水坑里的水相通,那时一些还没死掉的小鱼苗就游进这水坑里。”
    “我想你们都清楚,这些小鱼苗不是买来的鱼塘专用家鱼的鱼苗,而是我们赵家庄村民从野外地头沟里抓来的,它们适应的是地头沟里的水质,而不是这死水一潭的水塘里的水。”
    “然而西大路沟底的水不仅和地头沟里的水相同,还比之更好,所以才吸引那些没死掉的小鱼苗游进去。”
    “等你们发现小鱼苗翻肚皮来观看时,那会儿鱼塘里真的没一条活着的了,因为活着的都躲到这毛草下的水坑里!”
    “但六个水坑毕竟太小,经过一夜的同化,里面的水渐渐变得和水塘里的水差不多。”
    “今天一大早小哑巴来看他的小鱼苗,看到不少也翻肚皮,好在即便翻肚皮,还没死掉,少许的在无精打采地吐泡泡喘气。”
    “不过这些你们依旧看不到,因为不管是翻肚皮还没死的小鱼苗,还是无精打采吐泡泡喘气的小鱼苗,都在这毛草下的水坑里。”
    “当小唐云每个水坑里都灌入几桶西大路沟底的水,每个水坑里都用气筒打气了数百次,忙了一上午,才让这些小鱼苗重新获得青春活力。而后,中午,疯老头你清楚,你弄来了不少莲藕苗,种植到水塘里,莲藕苗里的空气散发到水塘里,终于令小鱼苗勇敢地游出水坑。”
    “这就是你为何惊叫,怎么水塘里有活着的小鱼苗的?”
    “我滴老天爷!”疯老头激动地大叫,“原来救活这些小鱼苗的功劳里也有我的一份。该死,该死的香头奶居然敢抢我的功劳,害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跪。羞杀我也!”
    “死老太婆呢?”疯老头转头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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