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银麟军拿下燕丘。
    三月十五,银麟军过蜀地。
    三月十七,蜀地沦陷,陷入一片黑色的天地,毫无生气。
    三月二十,黑色的天地距离银麟军只有一日路程,燕丘沦陷,蜀地沦陷,中原几乎全沦陷。
    ……
    中原……
    中原……
    九黎王城……
    ……
    自从初见那次回来带回那些消息之后,她的身体更差了,萧让也突然差了起来,萧鸥在一边一直尝试,可再也不管用。
    银麟军一路向前,几乎跟逃命一般。
    此刻整个天下也似乎在逃命一般,从东面,东北,东南面汇聚到了九黎王城方向,消息已经传播得极为困难,损伤太大了。
    没人可以知道那些妖兽到底有多少,也没人知道那些妖兽到底有多么强大。
    就连常年跟幽州妖魔打交道的银麟军中途都迎战了几次,损伤极为惨重,几乎丢盔弃甲。
    没有了银月城的资源,天下再也找不到银月城那般坚实的城墙,满眼皆是血与黑暗。
    萧让已经几乎站不起来,众人数日数夜不眠不休的奔跑,已经极为吃力。
    三月二十三,银麟军西军战死三万,损伤一万,百姓不计其数。
    三月二十四,银麟军西军战死四万,损伤三万,百姓不计其数。
    三月二十五,银麟军西军几乎全军覆没,百姓不计其数。
    三月二十七,银麟军损伤过半。
    三月二十九,夜,九黎王城距离数百米。
    萧让终于到了九黎王城,王城城墙巍然耸立,此刻已经有些颇具迎战的模样。
    萧让已经无法完整的站立起来好好看看。这一个月可能是萧让经历的最难的一个月。就像是满载旅客的火车,萧让就是那一辆火车的列车长,萧让的意愿本来就是载着旅客从这个城市去往那个城市,那一边的城市可能有他们的家人,朋友,或者他们本来也是因为这样相信的。
    可是这条萧让测算很多次的线路突然出了问题,原本很多截的车厢在中途就开始断裂,因为一种未知的力量。
    而萧让。
    时间在萧让手中溜走,萧让看着未知的恐惧把这趟老旧的列车速度提到了极致,可是萧让还是看到了列车的失控,不可思议的失控,而同时无数的列车同样在后面的地方失控。
    “天下?你所谓的天下实际上就是一个玩具。”
    萧让想起了青禾说的话,他站在高高的岩石上面冷漠得像神灵。
    于萧让而言像神灵的多了,杨鸥跳动在六芒星上方的样子很美,很像。朗群一枪毁了天合关厚达一尺的城门的时候也像。莫小白坐在犀牛群里,提着重盾捂着脑瓜子,后来说怕万一毁容,那时候他也像。陌轩继承羽族天生本事飞在天空上连油都不用加,她也像。
    银麟军这些年守卫银月城,死伤不计其数,他们也像。
    老爹带着萧让上战场浴血奋战,他也像。
    数万天合关将士跪在面前,只是为了秦穷老将,他们也像。
    燕丘过得一马平川,似乎没感觉到自己曾经去过,逐日原上的战马奔腾的场景壮观无比,让萧让感觉就像是到了仙境。在逐日原上看到了久违的青青草原嫣红的落日。
    而现在的萧让只能趴在马背上,用几根绳子困着才让不至于从马背上掉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依赖他们的力量才走到现在,而现在,萧让想好好看看这里。
    九黎城的城墙高大巍峨,比银月城的还要高几丈,萧让用力抬起头也没办法好好看看这里,眼角的血色让萧让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红。
    “将军……”
    萧让听到有人叫自己,还听到有人在头顶上方张扬的笑,笑声狂妄且自大,让后是疯狂。
    六芒星在萧让身边出现,女子在六芒星上跳动着像舞蹈一样好看的步伐。
    “快!快开启法阵!”有人在张狂的大叫。
    萧让想看看他是谁,萧让缓缓偏过头,萧让只想用视线看一眼就行。
    “是太康王,他疯了。”
    萧让不知道是谁在耳边说,莫小白的阵法开启,罩住了一大片地方,以前见过缩小版的,叫龙飞阵,他在眼前一次次被撞着,血从她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耳朵里流下来,他的甲胄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朗群的长枪断了,现在用的不知是哪儿捡来的长枪,银麟军铁制长枪在他手里发出碎裂的破响。
    萧让听到有人似乎在叫自己,银狼咬着萧让的衣甲狂奔,萧让不知道它要带自己去哪儿,然后感觉似乎枕在一片温暖的软肉上面,有人在轻轻摸着自己的脸,她轻轻的叫着:将军……。声音温暖而安静,好像曾经在哪儿听到过。
    然后是一片片的惨呼声,有人骨头断裂的生硬,然后感觉到一片温润的冰凉,将军……将军……,温暖的声音还在呼唤,萧让睁开眼就看到她温暖而明亮的小,萧让想说对不起,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低头说,本来就是这样的,是我不自量力,将军以后多保重。
    萧让想问她为什么,因为身边没有别人了,只有一片失去生命的躯体,远处巨大的六芒星在黑暗下面闪着微弱的光芒,颤抖着,萧让只想再好好看他们一眼,曾经大家一起把那个地方变好,变得像一个家,又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萧让的感知变得迷糊一片,那片大海上面开始起风,一片一片黑云开始聚集,六芒星出现在海面上,半蓝半黑的天空下她在六芒星上起舞。一道金色的光芒开始融入萧让的身体里,它们从大海里来,丝丝缕缕,就像是温柔的棉絮,又像飞舞的蒲公英。丝丝呓语在萧让耳边响起,萧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萧让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丝丝缕缕的景色光芒开始汇聚城江河一般大,奔流涌动的样子极为壮观,萧让看到杨鸥在看着自己,朗群也看着。萧让低头看。玉台在萧让身下缓缓转动,声音古老而苍旧,就像是一个活了一万年的老者发出来的声音。
    萧让听到有歌声传来,轻柔而美妙,就像是有一位仙子踏在水面上,她白嫩过的玉足一下又一下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她的声音就像流水一样温柔。
    随着她嘴唇轻启,似乎有歌声。
    歌曲轻灵平静,就像一支哼了一万年一样长久的曲子,温柔而让人流连。
    大海涌动起来,汇聚成了金色的光芒,无数的呓语在萧让耳边汇聚成歌,萧让想好好看看,大海已经变得不像大海,无数的水珠在天空聚集,飘荡在天空里,淹没了紫色而漂亮的六芒星,也让看不清下方的人。
    水珠向萧让涌来,它们在胸膛汇聚,萧让看到皲裂的大地逐渐湿润起来,变成一翁清泉,再变成河流,再成大江,终成大海。
    银枪颤鸣着。
    “姐。”
    萧鸥站在六芒星上面,恍若神灵。
    “记得2020年吗?”
    她不说话,云层中一道闪电在她手中的长杖上缓缓聚集,六芒星变得闪亮起来。
    “2012都没事,2020出事了,意外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从来不会打个招呼,是不是突然特别熟悉?”
    “是。”
    “姐,我做错了很多事,以后靠你了。”
    “好。”
    姐,以后靠你了……
    金色的光芒在萧让手里聚集,萧让看清了那个阵法,看到了城墙上的人,他戴着王冠,状若疯狂。
    冰冷的大海在手中聚集,萧让听到了无数的呓语,它们就在萧让的手掌上,它们在嚎叫。
    萧让看到六芒星变得无穷的大,在淡淡的白色光芒下摇曳生辉。
    身下的金色光辉越来越重,它们凝聚在萧让手上,有人嚎叫,有人低语,萧让又听到那句幽幽的低语:将军,以后保重……
    ……
    “啊!!!!!!!”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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