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一开始不习惯骑马,非为要闹着和刘程同乘一马,这样赶路非常慢,刘程也觉得很别扭,人多的地方他只能下马步行,以免招来闲话。
    后来刘程想了个法子,在路上买了一块厚毛羊皮,垫在马鞍上,小蝶方才愿意自己骑马。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高,刘程也不例外,直接选择驿道前行。第二天上午便到了大同。
    按照刘茂给的地址,在城外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高齐盛所住的村子。可是没人在家。
    打听邻居才知道,高齐盛和儿子高瑞都到马市做生意去了,自从今年开了马市,许多人都去那里做生意,非常火。当问到其母郝瑞莲时,才知两年前就去世了。
    小蝶很是惋惜,仙人交代的事情,我们这一辈人没能做好。这一家人看来越过越穷。
    打听到大同七十二堡中只有镇羌堡、弘赐堡开马市,而镇羌堡为最主要的官家马市,再有就是一些零星非法的马市,但由于非法贸易受到严格的管治,所以都成不了气候。这样找到他们父子几率就大了许多。
    小蝶推算了一下,应当在镇羌堡马市偏西北的位置寻找,于是二人催马前往,到了马市,已是下午,马市未开,不得入内。于是二人打算找个歇脚的地方先吃些东西。
    由于“庚戌之乱”后新开了马市,这里的其他生意也被带动了起来,周边很容易就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大多是小吃,刘程与小蝶在一家卖面的路边棚里点了两碗宽面,边吃边观察。
    只见这里的商贩云集,内地的布匹、糖茶、粮食、及轻工制品等许多商品都想与来自蒙古的马、牛、羊、毛皮等进行互换,而官家对很多东西都是有限制的,比如说一匹上上马可以换多少银两、匹布或多少茶都是有明确规定的,而且主要都是鞑靼官对大明官的交易,平民交易基本都是私下进行,还有很多人冒险进行违禁交易,比如铁器是明令禁止交易的,那就属于走私行为了,抓到了是要治罪的,轻者充军,重者处斩。
    但是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有危险,也是挺着上,毕竟都有利益跟着。
    由于大同属于边陲重地,此处又是进行马市的重要地点,为防止鞑靼人趁交易犯境及内地的奸细与外界私通大明机密,所以这里把守的官兵也不比交易的人少,每个关口都可以看到重兵把守,路上还有巡逻的军队。
    刘程也很感叹,这边疆和京城的军队真不一样,这里的一些官兵着装的确不如京中的军队威武、华丽,而且一看就是些兵油子,巡逻的军官时不时的对这里的商贩进行刁难,得些好处才可放过。
    刘程向店小二打听,这马市的西北角大概在什么位置?
    店小二乐了,带着当地口音说道:“你还带着个娃,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昨天那个带男娃的听说都一起被抓了,赚钱不要命了。”
    “那个地方为什么去不得?”刘程赶忙问道。
    “为什么去不得,那里基本是通往大漠的地方,没有通关文牒,出去等同于通匪、走私。昨天有些人去那里非法交易,都被抓了,关了起来。这马市实际上只开了几天,就一直没再开过,来这儿想发财的人也不能干耗着,于是很多都铤而走险,要私下去大漠里交易。”
    刘程一听急了,忙付了钱,拉着小蝶往那边赶。可是重重关卡,根本过不去,也不知道那些走私的人是怎么过去的。
    刘程带小蝶先找了一家客栈,打算晚上让小蝶带自己飞过去探个究竟。可是小蝶担心万一高齐盛父子也在被抓的人里,要是去晚了,被砍了头,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小蝶让刘程把门从内锁好,看好她的身体。自己则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刘程感觉到一股旋风在屋内刮起,随后一片安静。
    再说小蝶,化成魂魄之后,直接飞上云霄占据了一只麻雀的身体,适应了一会儿,便向西北方向飞去。
    只见下面错综复杂的各种军事城堡,由土墙砖墙等连城一片,构成了一道密如蛛网的坚实防线。
    来到西北方向的一座军事堡垒。果然看到院中有一群人被关在木制的牢笼里。小蝶飞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下边刚好是牢笼,能够听清下面的人说话。
    只见其中一个牢笼里,有位高大威猛的壮汉大声斥骂:“都关了一天了,也他妈不说给老子点儿吃的。难道你们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不知道渴,不知道饿吗?”可是任由他喊,看守根本就不理会他。
    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而其余人基本上都在那懒洋洋的躺着睡觉。
    天近黄昏送饭的终于来了,其中有一人说道“来饭了,来饭了,老高快给你儿子弄点饭。”大伙都来争着抢。
    小蝶注意到有姓高的,于是仔细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正和他儿子分抢来的馒头。小蝶很是激动,这很有可能就是高齐盛父子,为了验证,它飞到远处草原上,又将魂附在一只百灵鸟身上。
    飞到牢笼上面便开始唱了起来,试了一会儿嗓子,便叫道:“高齐盛、高齐盛。”
    “是谁在叫我?”高齐盛猛抬头看。可是头顶除了一颗大树,就是蓝天,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蝶很高兴,看来就是他了。
    这时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赶紧吃,好好睡,等明天官文一下,你们就可以上黄泉路了。我说你个老太太不吃东西,总在这念叨什么?”那个军官对那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
    “我的年纪都比你母亲大了,你说话怎么这么没规矩?我是看你们一半的军人活不到后年了,所以提前为你们祈祷一下。”那老太太字正腔圆的说道。(嘉靖三十一年,蒙古俺答部又多次进攻大同,军民死伤惨重。)
    “诶,你个老不死的,骂人都不带脏字啊,我好言相劝,你却倚老卖老,还妄下妖言,一看你就跟邪教有关,说,你是不是白莲教的?”
    旁边一个大幅便便的老道听了忙起身,“她真是白莲教的吗?师兄,这有白莲教的。师兄,这有白莲教的。”
    “你瞎嚷嚷什么,老实吃你的饭吧。”那当官的白了老道一眼。
    老太太转过头说道:“老朽不是白莲教,也不是什么邪教,只是路过这里,就被当通敌奸细抓了起来。”
    “被抓进来的都说自己清白,你那么大岁数在草原上瞎溜达什么。还路过,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分明就是通敌。”那军官不屑地说道。
    这时,一个高大的蒙古人被几个士兵押了过来,他几乎比别人高出半个身子,像巨人一样,一身牧民打扮,全身被铁链锁了个结结实实,手铐脚镣也是一样不少,脖子上还带着一个木制的大枷锁,走道得扶着,眼睛也被蒙着。
    前面两个人拽着锁链,后面两个人拉着锁链。来到院子中央。官兵把四个铁链子钉在地上的四个角上。
    那个高大的蒙古人略有挣扎,军官的鞭子立刻就打在他的枷锁上。
    军官用蒙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巨人就不再动了。
    “看来我们活不过明天中午了。”有人绝望地哭着。
    “别那么悲观吗,贫道刚算了一卦,吉人自有天相,我还有大把的寿命要活呢,所以我们未必会死。”那老道边搓肚子上的泥球,边笑着说道。
    “老胡,你一边去搓,我正吃饭呢。”旁边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道说着。
    原来这二人正是和刘程有过一面之缘的胡老道和他的师兄。
    小蝶一看这情况,看来是得连夜营救才行,于是飞回了客栈,和刘程商量营救计划。
    刘程自幼也是熟读兵书,于是打算声东击西。
    到了晚上,二人换好装束,偷偷来到镇羌堡外一个柴堆旁,准备将柴火点着,吸引官兵的注意力。
    还没等动手,就听见远处炮响,像是远处的一个堡遭到了偷袭,只见火光、烟雾顿时把远处的天都映红了,炮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就听得镇羌堡中人喊马吠,鸡狗乱闹,只见堡中大门敞开,一路骑兵策马而出,灯笼火把照得通亮,“白莲教来了,这回不能叫他们跑了。驾!”
    刘程和小蝶躲到暗处,望着大队人马远去,暗自高兴,真是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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