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染社的附属2号楼, 岑琢专用的训练场,戴冲穿着正规战斗服, 由工作人员佩戴附具, 他对面是赤手空拳的逐夜凉, 扭着头,看向场外。
    染社有头有脸的干部都来了,来看牡丹狮子和拘鬼牌单挑,在黑压压的西装和闪烁的莲花徽章中,岑琢静静站在角落。
    在他周围,高级干部们热络地寒暄。
    “老冯,你也来啦。”
    “天下第一和第四的骨骼对战,能不来么。”
    “他妈老掉牙的排名,该洗牌了。”
    “没那么老吧,拘鬼牌年初才进前四。”
    “啧, 没有狮牙刀和狮子吼的牡丹狮子, 还好意思称第一?还有那个如意珠, 他们在太涂抗击姚黄云的回来说, 御者连骨骼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除了傻大,屁用没有,已经让伽蓝堂收了。”
    “我记得原来是员猛将啊?”
    “那是御者牛逼,现在如意珠已经完了,整套玩法彻底失传。”
    “这么说窈窕娘要上位了,钟意那小子……”
    “少提他, 听这名就烦。”
    “哎对了,今天这俩打擂,什么由头?”
    “还不是为了那个……”他们朝岑琢这边挤眼睛。
    “我操,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什么美人,”那边压低声音,“还不因为是社长的弟弟,听说戴冲是让社长逼着去讨好他的,要不就戴冲那种小爷,能蹚这趟浑水?”
    “是了,戴冲是女人魔,从来不找男的,”他们幸灾乐祸地笑,“让他长得帅,长得帅就得给社长献身。”
    岑琢斜眼瞟着他们,他妈的一帮老爷们儿比女的还能嚼舌头,他拨开人群走过去,半路被司杰叫住:“岑会长。”
    岑琢停步。
    油亮的头发、翡翠领扣、灰西装,一张奢靡而阴沉的脸,曾经帮岑琢求死,他哥哥的左膀右臂。
    “嗯?”岑琢挺冲的算是打招呼,他也是做会长的,知道怎么拿捏手下,怎么掌控局面,怎么盛气凌人。
    面对他的傲慢,司杰聪明地伏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岑琢目光一转,投向他身后,“不错。”
    那里是丁焕亮和贺非凡,隔着一段距离和他对视,曾经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待在一个笼子里,彼此虎视眈眈。
    司杰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挺尴尬的场面,他却八面玲珑:“非凡。”
    贺非凡走上来,颔首:“分社,”然后缓缓看向岑琢,“岑会长。”
    眼下伽蓝堂的地位很高,如同染社的一个二级分社,占据着半壁江山。有阴谋论推断,如果这对兄弟反目,天下将一分为二。
    司杰和贺非凡闲聊,丁焕亮则用眼刀和岑琢较劲,在沉阳时他们就针锋相对,在猛鬼城、在兴都到江汉的水路上、在九楼的临时牢房,他们一直是对方的肉中刺。
    人群忽然安静,切磋马上开始,戴冲已经进入拘鬼牌,黑金骨骼亮着炫目的照明灯,绕着训练场耀武扬威,凶猛着,给岑琢看。
    “操,”马上有人骂,“这小子真他妈骚!”
    逐夜凉静静站在场中央,等着他结束表演,光学目镜则一闪不闪,直直锁定岑琢。
    规则很简单,没有记分,没有回合,就看谁先把谁撂倒。
    拘鬼牌抬起左手,三对流星绕在指尖上,一对接一对旋转,带起飒飒风声。逐夜凉微微俯身,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典型的小擒拿动作。
    六颗合金流星,在高速旋转中互不纠缠,这看似炫技的小动作,其实是戴冲强大战斗素质的缩影。
    他扑上来,第一对流星脱手,逐夜凉侧身躲避,左肩随之暴露,戴冲甩起右手,这边也有三对流星,通过对角度和力道的精准控制,流星群形成一道规律的摆锤,先后敲击在逐夜凉肩轴上,造成瞬时麻痹。
    场外响起一片叫好声。
    逐夜凉抱着左臂退后一步,琉璃眼仔细观察对手,从骨骼的机械结构到御者的操作习惯,没有一丝破绽。
    “先给你热热身,”戴冲狂妄地说,“接着来真格的了!”
    他以一个漂亮的迂回步切入逐夜凉的作战半径,左手流星近距离出手的同时,右手流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微妙技巧,同步向不同的方向旋转,一朵炸开的铁花似的,眼花缭乱拍向逐夜凉的目镜。
    须臾之间,空行狮子启动,逐夜凉借着升空的冲力抓住拘鬼牌的肩膀,把他往后推,接着顺势出拳,拳风未到,就听咚咚两声,逐夜凉胸甲受到重击,是小口径炮,从拘鬼牌的两侧肋骨支出,配合着流星甩动的节奏,它成功脱离钳制。
    戴冲一个挺桥,拘鬼牌翻着花儿从地上跳起来。
    “我操他妈,戴冲太帅了!”
    “我和戴冲编过组,这小子真的,贼他妈爽!”
    “怎么能和他编?什么时候带我也爽一把!”
    男人夸起男人来,比女人还肉麻,岑琢替逐夜凉捏一把汗,盯着那对缠在一起的黑红身影,用手肘顶旁边的司杰:“速度,朝场上喊。”
    司杰看了看他,稍稍拉开距离。
    “喊‘速度’,”岑琢目不斜视,“快点!”
    司杰不愿意,他从不大喊大叫,但碍于是汤泽的弟弟,他扯了扯翡翠领扣:“速……速度!”
    马上有人回头看他,司杰皱着眉头瞪过去,有种羞耻的薄怒。
    场上,逐夜凉的速度上来了,过去,他都是大马金刀地强攻,眼下没有主力武器,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让自己习惯迂回偷袭。
    流星快,他比流星还快,因为不需要神经元传导,机械运动没有延时,体型比拘鬼牌小是劣势也是优势,他影子一样在戴冲的视野里神出鬼没,不轻易出击,但只要拳到,就是要害。
    戴冲拿不下他,他也没有杀招制服戴冲,两人陷入僵持,互搏了三十分钟也没分出胜负,不得不以打和告终。
    观战的都觉得不过瘾,三三两两摇着头往外走:“牡丹狮子真不行了。”
    “没刀也没炮,牵制拘鬼牌这么长时间,反正我服。”
    “狮牙刀要是在,十个拘鬼牌也不够看。”
    “就是,可惜了……”
    逐夜凉黯然离场,独自走向训练场后的休息区。
    岑琢插着兜站在场外,戴冲脱掉拘鬼牌,汗涔涔跳下来,看见他,边笑边扯附具:“妈的,打平了。”
    他很帅,满身荷尔蒙往外冒那种帅,大剌剌朝岑琢招手:“快来给我揉揉,浑身疼。”
    “疼个屁啊,”岑琢跳进场内,拿了专门给御者缓解肌肉紧绷的按摩乳膏,“根本没怎么着。”
    “没怎么着?你来试试,”戴冲仗着年纪小,有点撒娇的劲儿,“他拳头可狠了,全打在点儿上,我他妈强忍着!”
    岑琢把乳膏挤到手上,熟练地搓热,懒洋洋问:“揉哪儿。”
    “不都说了嘛,浑身,”戴冲转过去,把宽大的后背亮给他,上头纹着一张血盆大口,獠牙突出,蛇一样的长舌头卷着一把利刃,“肩膀、脖子根,都揉揉。”
    岑琢的手覆上去,从下往上慢慢推,这是高级御者才有的保养,能缓解骨骼受损引起的肌肉神经错觉,保持肌体对外部刺激的正常反应,在沉阳时他听都没听说过。
    “我说,我帅还是牡丹狮子帅?”边享受,戴冲问。
    岑琢没理他。
    “跟你说话呢,”戴冲急躁地回头,“这一架是为你打的。”
    岑琢冷哼:“打出什么了?”
    “打没打出什么,反正我打了,现在全江汉都知道,老子喜欢你。”
    “对男的,”岑琢问,“你不是不好使吗?”
    戴冲一愣:“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岑琢顺着他的脊柱用力按,按得他直哼哼,“我已经好了,不用你哄,你跟我哥说吧。”
    戴冲转过来,汗湿的皮肤、起伏的胸肌,还有缭乱的地狱业火刺青,艳红着,在胸前烧:“我不是说得挺明白了吗,我他妈追你呢!”
    岑琢放下手。
    戴冲特别不要脸,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按,缓缓地揉:“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和牡丹狮子吹了,找一个更年轻的,有什么呀。”
    岑琢抽手,抽不动。
    “他们怎么说随他们,老子不在乎。”
    “我和他没吹,”岑琢断然说,声音不大,“我和逐夜凉,我们分不开。”
    戴冲怔住,攥紧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岑琢抬起头:“你喜欢我什么?”
    戴冲一时答不上来。
    “喜欢我被人抛弃过,我可怜,是吧?”
    戴冲惊讶,是有那么一点。
    “喜欢有人跟你抢,你抢赢了特爽,是吧?”
    戴冲吞了口唾沫,觉得他要把自己看穿了。
    “你明明喜欢女人,何必跟我浪费时间呢,”岑琢一使劲,滑溜溜把手拽出来,“你的游戏,我玩不起。”
    他转身往外走,戴冲急了,大声喊:“岑琢!”
    岑琢没理他。
    “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给我面子,让我知道自己有他妈多混蛋,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你!”
    岑琢停在门口,转回头:“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走出去,外头阳光正好,热到尽头的暑气,等秋老虎过去夏天就结束了,人人心里都在躁动。
    高修他们没去看单挑,因为没有进附属楼的权限,元贞和贾西贝去逛江汉,高修一个人来到染社大楼的地下牢房,看白濡尔。
    那个人坐在地上,长头发拖着,似乎在沉思。
    高修站在冰冷的铁栏外,头上正对着运转中的监控设备。
    “我来了。”
    白濡尔看向他,异常平静,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那手比铁还冷,但紧箍着他,很有力量。
    高修望进他的眼睛。
    “我想出去。”白濡尔说。
    高修知道,可没办法。
    “不会有人帮我,”白濡尔避着监控抚摸他的手指,“除了你。”
    高修的胸口像有一团火烧过,让他蠢蠢欲动,想为这个人披荆斩棘。
    “我们需要盟友,”白濡尔整个向他偎过来,“汤泽或是岑琢的敌人。”
    高修贴近他,低声说:“逐夜凉在染社高层那个卧底,你知道是谁吗?”
    白濡尔摇头。
    “狮子堂的卧底,他没告诉过你?”
    白濡尔在他耳边叹息:“我手里的所有牌都在江汉决战打光了,逐夜凉那个卧底,一定不是狮子堂的。”
    高修沉默。
    “别想那个卧底了,逐夜凉不想暴露的人,没人能挖得出来。”
    高修犹豫再三:“如果我说这个人是田绍师,你觉得可能吗?”
    白濡尔微讶。
    “贾西贝在他书房里发现了针对江汉的作战地图。”
    白濡尔倏地睁大眼睛,卧底只负责传递信息,不会也不敢做战术推演这种事,所以田绍师不是任何人的卧底,而是和他一样觊觎着汤泽天下的人。
    那只细长的独眼亮起来,高修在里头看到了仿佛淬过毒的狂喜,和霎时间死灰复燃的庞大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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