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泰!勒!——”屋顶上,海鹰带着戏谑喊道。
    另一端,凯现在已然穷困至极。既没有骑士系统,也没有武器防身,全然成了待宰羔羊。
    “来吧,我不怕你!”凯把弓背到身后径直冲向战场。
    “他是疯了吗?”恶龟冷淡地说道。
    “还没完全疯。”海鹰评价。
    只见凯全然不惧地奔跑着,却又好似醉翁之意不在酒。转而跑向神念。
    恶龟见状,连向他开了两炮。然而凯等待的就是这个。
    烟火中,一道黑影破晓,如流星般射向恶龟腰间的驱动器。
    他一时大意,左侧的忍者代扣被箭矢击中,直接脱落驱动器,上半身装甲随之消失。
    又是一发黑色流星,这次直逼骑士全身最脆弱的部分——复眼。
    “原来刚才是去念骑身边拿箭了吗。”恶龟想通之后,面对威胁的一击,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箭矢。
    “这下你就没戏唱了吧。”海鹰一个蹬步到他身前,直接抓住他的喉咙把他提起。
    随后,宛如预知一般地取过了凯暗地里刺来的爆炸箭。好似两人在十分自然地递东西一样。
    “伙计,至于这么拼吗?你这可是自杀。”
    “若是能阻止你的话……”
    “呵,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我没完,我是犯天条了?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没有!”
    凯愤愤不平地低吼:“博士把你的恶行都记录下来了!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家伙,瑟威亚克斯都比你光明磊落!”
    海鹰放下凯,转而将他踩在地上。
    “说得好,下次不许再说了。既然你我的敌人都是瑟威亚克斯和那群外星佬,那我们还有打的必要吗?”
    “这……”凯先前并未想过这点,只是海鹰干的事情太过可恶,足以让他咬牙切齿。
    即便如此,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乃是虎狼之辈,就算目标相同,也绝不能共事。
    “我猜猜,博士都告诉了你我的什么事迹?是我大义弑亲的过去?还是我屠杀良民的恶行?”
    “you son of a b***h!”凯抢先骂了一句,“你这个淫乱无度的禽兽。你——”
    凯看了一眼神念,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稍加考量后哑口不言,转移话题:“你也知道你杀那些是良民,他们只是普通人,也和你无仇,你怎么下得去手!”
    “和我无仇?泰勒先生,你的霓虹语还没学好吧。”
    “他们只是在网络上说了几句无心之言,你就大开杀戒;那些颁布政策的官员,只是让你少玩了点游戏,你就搞得他们家破人亡……告诉我,你的心不会滴血对吗?”
    “说的好轻松啊混蛋,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海鹰提着凯,走到在痛苦中挣扎的神念面前,解除了抚业之触的控制。
    “你说呢,神念。你和我一样,最清楚不过恶意了。”
    神念大口喘息着,回忆起海鹰的记忆,开口道:“那些人……他们只是爱自己的国家,倒是你,为了一本漫画甚至背叛了你的祖国。”
    “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不是spirit了吗神念?从你说出这混账话的时候就不可能了。精神的价值是无法被比较的。且不谈他们的心胸是否狭隘,过了近百年还揪着仇恨不放。
    就说一个人的信仰,无论是一本漫画,一个故事,还是一个国家,整个世界,都是同等值得尊敬的。
    我只能说,这个国家生了我,养了我,却并没有真正抚育我,让我去爱这个世界。相反,它教会了我们去竞争——恶性竞争,像野兽夺食一般争抢资源。通过形式主义和对教育资源的浪费,让内卷陷入了死循环。”
    海鹰突然乐得合不拢嘴,但那笑声中显而易见地掺杂了呜呜咽咽的抽泣。
    “你知道的吧,通过我的眼睛看到过吧。活在这个现实世界的压抑。不如就和你的同龄人比较一下:当他们都被迫卷入空洞虚无的文字游戏中时,你在罗德岛上能用自己的学识拯救感染者,享受精神的充实感;当他们不得不活在平庸与痛苦中时,你却能获得来自身边人丰厚的爱。”
    “我感激你给我带来的幸福,但这不代表我会默许你的恶行。”神念坚定地说道。
    “但是你绝对不想失去它,对吗?”
    “……”
    “你不必为此自责,没有人会愿意轻易抛弃自己的幸福。”
    海鹰把凯扔到一旁,也不去提防神念,转过身背着手。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表面上都在宣扬真善美的价值观。实际上,那刻进骨子里的恶意早就呼之欲出,每个人都深谙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想要获得幸福,就必须战胜他人,压迫他人……如果你对这样的我感到厌恶的话,那不是恰恰说明,我们的观念一致吗?”
    “所以……选择阵营吧,神念。这样的话,你就能成为真正的spirits,获得真正的幸福。”
    面对海鹰伸来的手,神念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抛橄榄枝了。往后若是再反抗他,肯定会和游戏的结局一样。
    处理器飞速运转,神念一瞬回忆了自己的全部过往。从最初成为骑士,到来到罗德岛成为医生,再到展开与海鹰的博弈。
    他仿佛始终是个迷茫行者,没有确切的目标,只是单纯的见义勇为。
    念骑的故事就像一根强插在粗壮树干的细弱纸条,还没成长起来就被腰斩,而夭折的嫩叶却又在另一片大地上生根发芽。海鹰无疑为他选择了目标,选择了道路。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未来所有的可能性,超过机体的运算能力。未来即是现在,现在即是未来。
    那是海鹰象征着“混乱”力量的外泄,让神念感知到了混沌不定的可能性。在那里,他看到了走上不同道路的念骑。所有变体都形同陌路,与他擦肩路过。
    他绕过了他人目光的映射,消除了来自众多灵魂的诅咒与束缚,看到了唯一的道路。
    那是一条无非善恶,无非对错的路,通向一切的答案。
    啪!——
    神念拍开了海鹰的手。
    “我拒绝。”神念淡然道。
    “你还在为那无所谓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所束缚吗?”
    “不,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有时正确的回答并非正确的答案。”
    「ark——spirit!」
    神念再次拿出密钥,准备变身。
    “让一让二不让三!”海鹰重拾卡控弩,局势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神念要插入密钥时,亚克念骑的密钥却自动飞离了他的手中,径直撞向一旁被挂在蛛网中的莫勒斯。
    莫勒斯口不能言,身体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密钥插进了自己的绝灭升华器。
    「zetsume tise!」
    「evil rise!——ark!spirit!」
    (邪念升华!——亚克念骑!)
    浑浊漆黑的液体覆盖了莫勒斯全身,腐蚀了蛛网将其释放。红色的管道流淌恶意,破碎的复眼再次狰狞,亚克念骑夺取修玛吉亚的意志,黑红的骑士孑然傲立。
    “no pain……more love!”亚克念骑以低沉嘶哑的声音朝神念吼道。
    海鹰见后癫狂似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被自己的骑士系统背叛,可真有你的。”
    先前在炎国的灰齐山上,神念初时已驯服过亚克念骑一次,可如今又变得狂躁,显然是受了海鹰的影响。寄宿在密钥中的无数冤魂恶灵,此刻想要借神念之身,获得更多的幸福。
    局势俨然变成了三对二,而且神念和凯都手无寸铁。
    然而就在此时,神念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亚克念骑的负面情绪。宛如面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地凑近过去。
    “what are you doing?!”亚克念骑的嗓音依旧浑浊雄厚。
    神念碰上了骑士的脖颈,指尖泛起绿光。
    海鹰大惊,眼前所见表明,神念已经重新成为了spirits,获得了使用溯渤法术的资格。
    神念的眉头紧蹙,越是探寻亚克念骑的内心,他越是深刻的了解到自己的密钥里究竟是什么。
    那不只有他亲手葬送的魂灵,更多的是如满天繁星般不计其数的故事——悲怆的故事。或像游戏中的神念一样凄美,或像海鹰的经历平凡且痛苦。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片充满恶意和黑暗的泥沼,恸哭的魂灵们无论怎样攀爬也难以触及那高挂的爱的果实。
    “对不起,我没有资格打败你们。”神念悲戚道。
    “then……we'll seize your love!”
    刀刃划破空气,斩断了亚克念骑的声音。两人同时躲开。
    “达库莱桑……”神念欣喜地向镜子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好友的异常。
    不光是此刻他穿着的这身怪人装甲古怪,就连整个人散发的气质都更阴邪了。
    海鹰:“很好,魂蛛这边也成功了啊。”
    “有两个念骑?嘛,无所谓了。”
    达库莱丝毫没有支援神念的意思,兀自转动轮盘。
    「孤寂、苦殇」
    「七伤剑谱:习得其二——含沙射影!」
    毫不犹豫地,达库莱再次飞射斩击,刀柄中放出了无数暗器。每一发都对准了关节要害,同时攻向神念和亚克念骑。
    两人躲避不及,尽皆中招,站立不稳。
    “i'm not your enemy!”亚克念骑喊道。
    “是吗……”达库莱莫不在意,环顾四周,不见莫勒斯的身影。
    他走近过去查看亚克念骑的机体,野蛮地把刺穿了他的机体,读取记忆。得知了刚才它夺取莫勒斯身体的事情。
    “(看来连达库莱也被控制了,这下……)”神念兀自忧心忡忡。
    算上arknights、mores、soupider、katle以及达库莱这个怪人,神念完全是被碾压的局势,还要照顾受伤的凯。
    “如果在这里倒下,就不会受到更多伤害。”恶龟略带怜悯地说道。
    其时初日来照,城市渐渐复苏,正是清晨时分。而神念的眼中,那日光竟又渐变成了刚蒙蒙亮的样子。而那不是他通过视觉处理器采集到的影像,而是以“心”所看到的未被大气层折射的真实景象。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海鹰,我从来没有资格批判你的过往,因为我始终无法站在你的立场。但你早就知道的,你的所做所为皆为下策,你创造出来的幸福是极端的,羸弱的。”
    见神念仍在驳斥,海鹰不屑道:“既然如此,那就永远和束缚你的道德观一起长眠吧!”
    神念不顾敌人的虎视眈眈,径直走去,宛如悟道后直面黑云的苦行僧。
    “如果你想要创造混乱,那必将导致虚无。拯救精神,需要的不是肤浅的幸福,而是……”
    神念偶然想起了一节齿轮,他曾在许多地方见过那节齿轮。机神的标志上、恶役士的装甲上……甚至是游戏中他的爱人芙蓉的立绘身后。
    而他终于明白了那齿轮象征的含义。
    “秩序。一个鲜活而不陈旧的秩序。一个让所有人心有所安的秩序。每个人都能相信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相信第二天醒来世界还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个世界,相信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你退步了,你开始对未知感到恐惧。”达库莱批判道。
    “那是守旧,是真正的绝望!”海鹰大声痛斥着被勾起的回忆,向神念射出一矢。
    神念不闪不躲,正面挨下这击。
    被穿透的躯体被纳米无人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高温的游戏特效火焰将他的衣物点燃,融化了他的仿真皮肤,模糊的血肉中露出了修玛吉亚的金属骨架。
    对面五人之中,竟只有原与他为敌的恶龟稍有不忍。达库莱和海鹰完全冷眼相待。
    “到此为止了!”
    海鹰再次把卡带插入必杀槽中,右腿前立,摆出了骑士踢的架势。
    「决め技!」
    于此同时,神念以细小到所有人都忽视了的声音,轻轻吟唱着溯渤的咒语。
    “蛤狜瘌螋,铪??桚??……”
    「ark.dc critical strike!」
    (亚克博士终结暴击!)
    “我们岛上见,孩子。”
    海鹰一击骑士飞踢,正中神念胸膛。
    修玛吉亚的身体负载过大,当场崩坏。体内储存的能源一下被引燃,引爆了整个机体,纳米无人机连同他自身最基本的骨架都在爆炸中化为浓烟。
    “结束了吗?”恶龟释然道。
    海鹰蹲下,抓了一把焦沫,确认了神念的机体再无复原可能。
    “收工!”
    海鹰利落地转身,内心毫无波澜,看到恶龟的不适,把手搭在他的肩膀。
    “你在顾虑什么?只是教育叛逆期的孩子而已,修玛吉亚可没有死亡的概念。比起你的父亲,我可是要尽责多了。不是吗,阿库亚君?”
    “你比他好不到哪去!”恶龟甩开了海鹰的手。
    “哈哈哈哈——也罢,反正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海鹰回头一瞥,便发觉达库莱的目光变得呆滞,亚克念骑直直盯着前方。
    而那仍燃燃的废墟上,竟不断汇聚着繁星般的萤萤光芒,并且逐渐塑成人形。
    「ume ken meu!」
    (梦境剑灵梦!)
    剑鞘状的驱动器挂在光人的腰间。光芒褪去,神念竟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你还真是顽强。”海鹰不爽地说道。
    宛如新生一般,神念以新奇的目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神念早就感应到了妖刀七伤中残存的梦境剑的力量,得到回应之后代替风间成为了新的梦之剑士。
    「genniao journey!」
    (根鸟游记!)
    「condor heroes!」
    (神雕侠侣!)
    两册神骑书插入,皆是梦剑的原主风间风卷所探索出来的故事。
    “风间……”即便被掌控了心智,达库莱依旧感怀地嘟囔着手足的名字。
    而神念不可思议的掏出了第三本神骑书,正是他以一次死亡的觉悟为代价而获得的。
    「little prince!」
    (小王子!)
    「曾经有一位来自遥远星空的小王子,为了他所爱的玫瑰游历茫茫宇宙」
    听着神骑书的介绍,神念不禁在心里和小王子作比。小王子爱上了玫瑰,而他倾心于“芙蓉”;小王子游历了茫茫星河,而他也不得不置身于混乱的骑士宇宙。一时间,难免慨叹命运殊同。
    将最后一本神骑书插入,梦剑飞出剑鞘。
    “henshin!”
    「灵梦出鞘!」
    「由无瑕之地飞往无际穹苍!纯白飞鸟!」
    「灵梦三册!真白之剑无刃于天地,净化一切!」
    一道道光圈从神念体内溢出,三本神骑书中的意象跃出,白鹰、神雕、狐狸……围绕其身,骑士的轮廓隐约显现。
    与其他骑士不同,梦剑的变身,便如同将皮肉剥离一般,脱下肮脏的外表,释放纯净的内心。
    幽蓝晶魄浮于正空,渐离之后摇翼回旋,附着其额。达库莱心神震颤,因为那漂浮的绛蓝色晶体,正是风间当时逝去时破碎过的……
    二册时的斗笠挂在后颈,露出了云朵般的白发,额头两侧竖起两辫正如鸟羽。修长的面具延伸至前如喙,两眼光明直射。
    天蓝色的侠客行装归于渐白,青色斗篷也被染成无尘的白羽。那背后的一串五颗菱徽,在被包裹的菱形的基础上,又在各边添上四角,象征的梦剑的成长经历。
    象征小王子的黄色围巾和颈后的狐狸绒毛,则是最后的点缀。
    魂蛛对漫长的变身感到烦躁,锐评道:“真是婆婆妈妈!”
    随后两发试探性的蛛网弹,从他的棍杖里射出。
    果不其然,神念扇翅飞起,躲过攻击,背后的一颗星徽的四角便失去光芒。
    再次推动助力,斗篷下落出许多碎屑般的光芒。神念排空驭气,直飞向魂蛛,一连躲掉了他的所有远攻。
    当二人所距不过三尺,魂蛛便转而近身格斗。魔棍两端反拧,长棍立刻断成了三截棍。攻势自如,奇招层出。夹杂着蛛网喷射,神念不可避免地中了陷阱,被蛛网粘连。
    而这似乎正是他的目的。魂蛛将神念拉到跟前,准备给予重创。神念将梦剑脱手,意念操纵。
    那梦剑虽无剑锋,却能以念力驱动,破除障碍。凌空一挥,便斩断了蛛网。
    神念再握梦剑,回旋刺出一击,正中魂蛛脑门。
    当然,由于梦境剑的特性,这并不会带来任何伤害。
    他读取着假面之下的人的记忆,净化着他的心灵,蓦然惊呼:
    “桑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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