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原野,极目一顷翠海。天为晦蓝之色,青青碧草上接寰宇织绸缎。细雨一直悄悄而洒,西天是一丈霓虹。凄意、荒凉!
    一位七尺青年孤立,一身银装,玉面丹唇,相貌绝美。他的嘴边横箫吹奏,那箫声如水波那样荡漾,疾速之时密雨帘织,缓歇时直似青烟消散,远闻,仿佛仙境鸾凤和鸣;近听,又恰似春风之中的馥郁飘香。实在是动听到了极至。
    “爹,爹爹!”忽然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孩童小西门隐自远处奔来。
    那青年西门醉听得喊声便停止了吹箫,回头朝那小西门隐笑笑,道:“呵呵呵,小捣蛋鬼,你慢点跑,摔倒了可不好。”
    “爹爹,这只鸟儿好大,”小西门隐向凤凰走去,伸手想摸摸那神禽的翎羽。
    “小捣蛋鬼,你不要跟鸟儿玩,那鸟儿凶得很。——来,爹爹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西门醉一把抱起了儿子哈哈笑道,“咱们去万佛寺,好不好?”
    小西门隐抬起小脑袋问道:“爹爹,那妈妈呢?她也去吗?”
    “她还在房里,咱们这便去叫她。”西门醉走得几步,用绿绿的草地当棉毯瞬间缓缓淡褪了,直至消失。那西门醉徐步踱入醉花飘零的湖畔。是时夕光和煦,烟花散柳,风弄镜湖漾起绯红的潋滟。伫足遥看,湖心亭隐约朦胧。岸边泊有扁舟一叶,西门醉父子乘舟恍似乘龙而行。再一会儿,那亭子逐渐清晰。只见亭旁植栽奇花异草,桂花洒地,一侧梨花带泪,天光彩霞散绮,勾月锦染尘襟。忽而有一个靓衫女郎炎娴情正坐在湖中的亭子里埋头刺绣。舟上那小西门隐大声叫道:“妈,妈妈,爹爹回来了!”
    那炎娴情闻声站起,她的容颜俏丽,身子更是显得风姿绰约,音容笑貌犹是甜美:“醉大哥,隐儿……”
    西门醉将舟靠岸,那小西门隐登时跳到陆岸,一面朝母亲跑去,一面得意地笑道:“妈,妈妈,你看我今天又拿到了这个,嘻嘻嘻。”扬了扬手中的一张铜制令牌。
    “啊,隐儿,你又顽皮了,怎么将你外公的东西也偷来?看外公不打你。”那炎娴情嘴上这般说着,但脸上却笑靥腮颊,丝毫没有生气。
    西门醉走到妻子的面前,笑道:“娴情,这孩子可给你宠坏了。你看,他现下又闯祸了。”那小西门隐仰头道:“妈妈,外公不好,我就偷他的东西。”
    西门醉道:“怎么不好?你外公不是常常给你糖果吃?”
    “可是外公老在背后说人坏话,还常常骂我是‘小混蛋’,我不喜欢他。”那小西门隐一说完这话。西门醉与妻子对望了,各自苦笑。忽然小西门隐拍手道:“爹爹、妈妈,大鱼,是大鱼!”
    西门醉与炎娴情顺眼望去,却见湖上果真有一条鳜鱼浮出水面。小西门隐便要跑过去,西门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道:“小捣蛋鬼,你又想干什么?”
    那小西门隐挣扎道:“爹爹,我要去抓大鱼,我要去抓鱼……”
    炎娴情抱起儿子,刮着他的鼻子笑道:“隐儿,你的书念会了没有?你看,就只顾耍玩。”小西门隐嚷嚷道:“妈妈,我不要念书,我不想念书。”
    “不念书可不行。”西门醉一时板着脸,故作生气道,“你该学学你爹,你爷爷。”
    小西门隐却道:“良喜都不用读书的。”
    “他家里穷啊。咱家又不穷。”西门醉道。小西门隐问:“爹爹,良喜他家为什么穷?”
    西门醉一阵愕然,不知如何作答。那炎娴情放下孩童,道:“乖乖的不要乱跑,可不许下水玩。”
    小西门隐虽然乖张,但母亲的话却不敢不听,依言跑到了亭中抓起石桌上的糖果点心吃了起来,叫道:“爹,妈妈……”却听不见有人回应。他转身看去,只见父母西门醉与炎娴情在远处并肩倚玉栏,共看千里月。
    镜中月,莹流辉,恍似昭雪飞琼。一碧清光皎皎,烟云袅袅,飞星漫天。但看几重朱楼秀阁临湖,晚风拂月,天仪澄然。这情境,幻影似梦。西门醉悠悠道:“今晚是八月中秋,还记得么?咱们能在一起,也全是这一天给咱俩做媒的。”
    “是啊。那一天跟今天一样。”炎娴情笑着将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指着天上的月亮“中秋都是很美。”西门醉默默地吟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炎娴情也跟着地吟诵了一遍。不一时,远近忽然一阵轻烟莫名浮起,竟是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半晌逐而转浓,再是完全遮住了。
    那小西门隐却自行走进了一个四合院的大门,里里外外尽是寻常的农家打扮。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说着话,有的在哭泣,更有的却在破口大骂……
    直至内院几乎都是黑压压的一堆人,熙熙攘攘的人声在那间大厅里传了出来。小西门隐人小,直接钻过了大人们的脚下,躲在人群之中满脸好奇地瞧着。这里的人穿着各种各样都有,男男女女,年纪却都已不轻了。
    其中坐在第二把交椅前是一个嗓门洪亮的男子,他忽然站着身子道:“炎镖主,你今天总不能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就硬要强词夺理。——喏,这位西门大侠也在这里,那自是最好的了,你们可需讲出个道理来。倘若真要以拳服人,西门大侠可不能凭着单身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说是不是?世人做事无非为了讲个‘理’字,今天我们前来还是为了那件事。不瞒你们说,这件事眼下已牵涉到了两百多户人家的声誉、财产,我们也是没法子了,但求你们总要给个服众的说法才行啊!”
    主位的右侧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炎世寒,他脸色凝重,说话的声音也极是难听了,道:“东西失落确是炎某的不是。但阁下硬要栽赃炎某盗了那东西,哼,那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你们认为我炎某想砸掉自己的铁碗么?你看看,我们这里的这几个兄弟,他们一家都有老小,一张嘴都要吃喝花销。我炎镖主倘若做出这等有损镖局信誉之事,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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