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娘子浑身发烫,咬紧牙关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她十六岁生了曹琳儿,没过多久,丈夫便遇害了。这么些年来一个人辛苦拉扯曹琳儿长大,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她容颜秀美,想要娶她做妾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她怕委屈了曹琳儿,一直不敢再嫁,再多的苦也是一个人挨着。这些日子在天音寺一切顺遂,易寒对她母子照顾有加。那沉寂干涩了多年的芳心,终于遇到雨露,蓬勃萌发出来。有时候夜深人静,心中想起易寒,真是又羞又怕。羞于自己的情感,又害怕自己寡妇之身,怕是给易寒这未来剑仙为奴为婢都不配。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不免自怨自艾,独自憔悴。
    易寒也好不了多少。他是个少年男子,情窦初开,如何能抵挡这美艳少妇的温柔陷阱?只是他性子不似连淙秀林一般,脸皮厚度更是差了不知多少。心底想要更亲密一些,却一点也不敢付诸行动。曹娘子善良温顺,见到她的第一次,他便不由自主地上去帮忙。其中有多少是乐善助人,又有多少是为她吸引,实在说不清楚。
    这短短一条小路,二人都恨不得一直走不到才好。两人的身上都落了许多雪花。曹娘子看了一眼易寒,忽然忘情,伸手给他拂去了头上的雪。目光相对,易寒再忍耐不住,朝她凑去。曹娘子呀地一声惊叫,转过头去。易寒的嘴唇吻在了她细嫩的脸颊上。
    易寒惊觉,暗恨自己唐突,连忙道歉道:“我,我,对不起。”曹娘子蚊蚋般支唔道:“不,不妨事的。”
    二人来到房中,曹琳儿早已避到里间去了。易寒轻轻将曹娘子放下。二人不约而同,一起舒了口气,顿时又把自己窘得低头看地。易寒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道:“姐,姐姐,我替你揉一揉,这样明天就好了。可以吗?”
    曹娘子低着头不说话。易寒又问了一遍,才微不可觉地点点头。
    易寒将她裤腿撩起来一些。她本来细嫩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当下运起内力,轻轻揉搓。也不知是享受,还是受罪。揉了一会,曹娘子嗫嚅道:“好,好像好一点了。”
    易寒又揉了两下,才站起身来。二人距离甚近,气息可闻。易寒怕自己再待下去又做出什么唐突之举,便想告辞离去。曹娘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去意,憋红着脸,却勇敢地伸出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易寒一愣,心有所悟。曹娘子主动抓住他的衣襟,已经用尽了她毕生的胆量,此时哪里还敢看他?易寒颤声道:“姐姐?”
    曹娘子依旧不语,背对着他的脖颈红艳欲滴。易寒轻轻抓过她的手,又叫道:“姐姐?”见她依然没有反应,颤抖地伸出手去,缓缓抚在她的脸颊上。
    曹娘子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易寒抚摸了一会她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四目相对,曹娘子仿佛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就要去躲。只是易寒终于找到了一点男人的感觉,并不让她闪避。终于她也平静了一些,羞涩不安地看着他晶亮的双眸。
    易寒有些笨拙地将自己的唇凑到了她的唇上。那温软细腻的触感传来,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甜美。曹娘子虽然已是妇人,但她丈夫生前守礼好古,坐行起卧,都是圣人风范,何曾有过此时的心神震撼?两只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至极的紧张之中,夹杂着浓烈的甜蜜幸福。
    过了许久,唇分。易寒细细地打量着曹娘子秀美的容颜,问道:“姐姐,你,你不嫌我唐突么?”
    曹娘子还是没有回音,易寒也不催她。她低头看了半天自己的鞋子,才细声道:“我,我怎会嫌弃?”
    易寒大喜,却又有些手足无措,呵呵傻笑了两声。他这一傻笑,曹娘子也扑哧一声笑了。二人相看一眼,又有些脸红。易寒想了想,道:“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曹娘子低着头嗯了一声。易寒知她害羞,上前轻轻抱了抱她,转头出去了。曹娘子一个人在灯下发了好一阵子呆,才啐了自己两口,逃也似地转进内房去了。
    易寒走得从容潇洒。一进院子,却是立刻兴奋地在大雪里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满脸是挡不住的笑容。若不是时辰已晚,又身在天音寺,他这便要纵声长笑以舒心意了。
    翌日大雪,整个悬空山上下一片苍茫。禅寺的钟声在鹅毛大雪里悠悠荡荡,分外宁和。连淙起了个大早,一出门,便看到苏浅雪一袭红衣,素手纸伞,正在月门口静静地着看他。她的衣裙一向以浅蓝,浅绿,浅黄,月白为主,连淙从未见过她身穿红裙的样子。那一刻真的是被惊艳到了,有了一刹那的失神。苏浅雪嫣然一笑:“看来,我没有白打扮。”
    连淙回过神来,走上前去定定地看着她。苏浅雪眸光流转,娇俏道:“怎么了?”
    连淙叹道:“以前只知道你很美,却从不知道,你居然这般美。”
    苏浅雪翘了翘嘴角,哼道:“那是。张白衣在旁,你哪里还看得到我这个丑丫头?”
    连淙摇头苦笑道:“扶柳榜首苏姑娘,你也未免过谦了!”
    苏浅雪不再作怪,微笑着地走到他身边,抬首看着他道:“我们走吧?”
    连淙点头,很自然地接过纸伞。二人也不施展功夫,只在雪中徐徐而行。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那指天崖上。连淙一手搂过苏浅雪,一手掣出剑来,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苏浅雪抱住他的腰,抬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连淙还以一笑,以剑缓住身形,在崖壁上跳跃下行。指天崖甚是高耸,幸而不太陡峭。二人没费什么力气,便落到了崖底。
    二人也不分开,依然拥抱在一起。连淙收了剑,转身双手将苏浅雪搂在怀里,笑道:“可算是只有我们二人了。”
    苏浅雪瞧瞧他,调皮地笑笑:“连公子有何见教?”
    连淙逗逗她的鼻子,轻轻含住了她的娇唇。苏浅雪将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婉转相就。
    崖底无风,雪花轻轻落下,天地间静谧如画。二人从未如现在这般,抛下一切,尽意温存。心底无限柔情蜜意,都融化在相通的情意里。
    二人越吻越深,连淙的手也开始轻轻在苏浅雪的身上游荡起来。苏浅雪娇笑着推开了他,轻笑道:“让我先做饭给你吃,然后,你再想做什么做什么。”伸出一指,妩媚地在连淙唇上推了一下:“我去做准备,你去搭个棚子,然后去潭里捉鱼。”
    连淙自然只有领命而去的份儿。他先去截来两颗丈许高的小树插在地面,在两棵树间搭上一根横梁,然后又在两边各搭上一根斜梁。架子搭好之后,从乾坤袋中拿出绳索,先将所有的连接处绑结实了,又在两根斜梁之间来回绕了几圈绳子。最后在绳子上铺些枝叶,一个挡雪的小披棚便搭好了。里面还甚是宽敞。连淙想了想,又砌雪为台,做了个雪台子出来。苏浅雪看他窜上跳下,一炷香的功夫便已搭好了棚子,不由鼓掌而笑。
    碧玉潭上结冰甚厚,但自然难不倒连淙。运起长阳绝招层云十八剑,才使了一招,便已凿出三个二尺来宽的圆洞。那圆洞还相当规整。连淙得意洋洋,拿出钓竿鱼虫,便要学那江上蓑笠翁,来钓这一池寒江雪。叵奈那酯鱼入冬之前已经纷纷吃得脑满肠肥,此时都懒洋洋地在潭中缓缓游弋,看也不看那鱼虫一眼。
    连淙正咬牙切齿地与那群酯鱼斗智斗勇,那边厢苏浅雪已经拿出木炭,小火炉,茶壶茶盏,锅碗瓢盆,各式调料,满满当当放了一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连淙,眼中尽是笑意。火生完了,便去取了些洁净积雪,放在茶锅中慢慢烹煮。
    连淙钓了许久,那些鱼无一上钩,不由有些气急败坏。那酯鱼其实并无灵智,行动也极为缓慢,纯粹只是吃得太饱,因而无意咬钩。连淙一转身,苏浅雪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娇笑道:“怎么了连大公子?鱼儿不想被你吃了?”
    连淙飞身过去,在她唇上轻吻一下,哈哈笑道:“哪有此事!且看洒家空手捉鱼!”
    一边说,一边宽衣解带起来。苏浅雪假装害怕,退了一步,双手抱胸腻声道:“小女子可不行哦,小女子还要煮茶给我夫君喝。连公子,你这是要下去会龙宫公主么?”
    连淙很快便一丝不挂了。笑着打了一下她的翘臀:“淘气!”
    哦啊一声怪叫,连淙跃入冰窟。他虽有法力护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碧玉潭本就处于极阴之地,多少年人迹罕至,累积了极其丰富的阴气。此时又是数九寒冬,那潭里不知比岸上冷了多少。这也是为何潭里的酯鱼如此腴美的原因。
    苏浅雪见他似乎有些难受,不禁跑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很冷就算了我还带了些上好的羊肉,烤着吃也不错。”
    连淙正要逞强,胸前的小玉石忽然闪出隐隐光芒。又有一股热气,从那玉石传到四肢百骸,登时浑身舒爽。伸手打个响指,朝她笑道:“没事儿!堂堂旷世奇男子,还怕这小小水潭?我去也!”
    苏浅雪见他还能耍怪,知他必然无恙,笑着去煮她的茶了。
    那潭里的水极洁净,但是由于上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只有朦朦胧胧的光线传下来,便看不太清楚。连淙原以为下面是一潭死水,不料冰下居然暗流涌动,那暗流还极为强劲,时不时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他水性本佳,倒也不怕。玉石像是一团小小火焰,温暖着他整个心脉。玩性一起,他便任由身体随着暗流,卷入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里。慢慢的小涟的内丹也渐渐与他的身体呼应起来,温暖的感觉更甚,在水下也更游刃有余。连淙心有所动,缓缓催起乌蛇令的力量。果然如出一辙。本来他只有胸口的小石头帮他抵御寒流,这下三股力量融为一体,前呼后应,在他的奇经八脉里融融如水,再也不互相争斗。连他本身那一点被蛇毒侵彻的功力,也似乎渐渐被唤醒。
    连淙大喜欲狂,知道自己找到了融合体内力量的方法。他怕苏浅雪担忧,挺身一纵,从冰洞里窜出潭面,大笑着在潭面上翻了十几个跟斗。
    苏浅雪见他下去许久,正有点担忧,忽然连淙便冲了出来,还如此兴发如狂,不由怔了一怔。连淙翻完跟斗,飞奔到她身前,将她紧紧抱住,转了好几个圈。又纵声长笑起来。
    苏浅雪忍不住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气笑道:“做什么啦!快放下我!盐都被你撒了!”
    连淙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眉飞色舞道:“哈哈,一会与你细说,待我去抓鱼!”一翻身,又纵入冰洞中。
    一下冰洞,果然体内几股力量交融汇合,让他温暖异常。连淙转了两圈,心思一动,不再使力,闭上眼睛,全身放松了去感受天地气息。果然慢慢的他似乎“看”到了潭里酯鱼缓缓游动,看到了有极细微的裂缝在冰层中蔓延,看到了冰上飘雪,云间鸟飞。不远处更有一团红色人影,优雅从容。正洋洋自乐间,脑袋上仿佛被谁捶了一下,有一丝隐痛。连淙知道自己又触摸到了修炼的门槛,心中欢喜跳腾。他经历过这个门槛,知道此刻万不可贪多冒进。当下翻了个身,随手抓了四条尺半肥鱼,从洞中跃了出来。
    苏浅雪看他快活异常,心里也十分欢喜。笑着道:“你别过来啦。刚才弄我一身水!”
    连淙不管不顾,将鱼儿丢在一边,又上去将她抱在怀里。运起内力,二人身上热气蒸腾,很快便又干爽温暖起来。其实运功蒸干衣物,以苏浅雪的功力加上她手上的离火刃,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她只是故意留着,等连淙来伺候。
    二人身上既干,苏浅雪笑着去推连淙胸口:“还不快去把衣服穿上!这样精赤条条的像什么样子!”
    连淙嘿然道:“这儿哪有人来!和你在一起,哪里来这许多规矩?”又伸嘴去吻她。苏浅雪一定不让,非要他先去穿衣服。连淙自是不服,一定要先亲一个。
    二人笑闹半晌,忽然有一阵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二人一怔,苏浅雪并不挣开,却挥手掣出了离火刃。连淙听那声音十分熟悉,想了想,惊喜喊道:“可是大山和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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