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两汉赋税制度,除桓帝、灵帝增加亩税十钱以外,一般通行“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的实物田租,这个田租实在是很低了,比历代都低。
    但两汉的人头税却极重,人头税起于商鞅变法,两汉沿袭,最主要的是口赋和算赋。
    口赋是对七岁至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不分男女,每人每年缴纳“口赋”二十钱,到了桓灵之时,口赋涨到二十三钱。
    算赋则是对十五岁至五十六岁以下成年人征的“人头税”,不分男女,每人每年征一百二十钱,谓之“一算”,对于商人与奴婢则加倍征收,每年二百四十钱。为鼓励生育,女子十五岁到三十岁不结婚者分为五等,每升一等加征一算,有妇女怀孕者,免其夫算赋一年。
    口赋和算赋是人头税,什么叫人头税?一句话,只要你这个人活着,就得交税!小时候交的是口赋,长大了就得交算赋!
    人头税是交给了大司农,纳入国库,用于治理国家各项费用。
    除此之外,还有献费,却是交给皇帝大管家少府的,凡是成年男女,每人每年都要‘献给’皇帝六十三钱,以供宫廷费用。
    再者还有关税、酒税、盐税、车船税等一些收入所得税和劳役。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所承受的主要就是沉重的口赋和算赋。
    汉朝的体制多是仿照秦朝,税法改革不大,而从后世来看,这种税法的弊端极大!
    降低田税而实行人头重税,虽然能在初期迅速恢复发展生产,但很快就造成了一个大问题,也是引发朝代灭亡的问题,就是加剧了土地兼并!
    田税轻而人头税重,刺激了富户豪强疯狂兼并土地,因为富户豪强一家的人口是相对固定的,只需缴纳固定的人头税,但兼并大量土地,只需缴纳较少的田税,自己便能获得薄税的大量收入,所以他们越来越富,土地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少地或无地的农民收入微薄,但一家人口却不少,收入难以支撑相对沉重的人头税,为逃避难以负担的赋役,他们或托庇豪门,加强了豪强地主的势力,或沦为流民,成为社会动荡的因素,如黄巾起义。
    这样,大量的编户齐民从朝廷的户籍中消失,反而加剧了国家的财政危机,进而对寻常百姓加收苛捐杂税,逼得那些寻常百姓也托庇世家豪强,形成恶性循环。
    所以税法也是导致汉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要对其
    改革,自然就是稍微调高田租,以亩收税,这样一来,土地多的就多缴税,能够大大缓解土地兼并。与此同时,减免口赋和算赋,减轻百姓压力,鼓励隐藏户口的佃农自己种田。
    要知道,这些佃农如今托庇在豪强之下,虽然不用交口赋和算赋,却要给豪强缴纳五成的田租,意味着他们有一半的收入都给了豪强,他们心中又岂会没有怨言?
    如果减免了口赋和算赋,田赋便是达到十之一,这些百姓权衡利弊轻重,也是甘愿离开豪强的,对他们而言,获得自由,自己种地当然更有好处。
    所以张燕很想改革税法,但他现在没那权力。
    税法只有朝廷能制定,如今他还在朝廷治下,估计自己这头一改,那头天子就要降罪问责,免了自己的上党太守了。
    此时还不到中午,但天色却有些阴沉,张燕看了看天色,感受着凛凛寒风,似乎有下雪的迹象,今年的冬天依旧是非常寒冷。
    他看向曹性:“前些日子着人去采办了一些石炭,安排到下面县乡,仔细到乡里查看一番,天寒地冻,莫要冻死了百姓。”
    “是。”曹性忙应了一声。张燕对于这个后世被称为银河射手的家伙还是挺满意的,曹性最先投靠了张燕,这才让张燕在上党一举打开了局面。在以前,他这个郡尉完全就是个傀儡。现在,名副其实的校尉。可谓天差地别。
    张燕看着沿途道旁不少破烂的民居,心中一动,又道:“令各里魁与有秩查看百姓损坏的房屋,记录在案,上报县里,由各县组织乡里青壮进行修葺,这就是今年冬季的劳役。”
    还在一旁的王邑闻言,登时眼睛一亮,振奋的道:“使君仁心,此举定然令满郡百姓感激不尽。”
    根据汉律,每户五口之家每年都要出两个劳力,无偿服一个月的劳役,服役时间多在冬季,避开农忙,主要从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修建衙署、转输漕谷等事务。如果当年郡里没有劳役事务的话,百姓便不用服役,但却也不能无事,而是要转为缴纳金钱,称为更赋,更令百姓负担沉重。
    如今张燕却将百姓今年的劳役改为修葺他们自己的房屋,这对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但免除了他们的更赋,还能让他们暖和的过一个寒冬,百姓受益匪浅,而张燕的仁义名声必然也会大涨。
    钟繇在一旁心中颇是感慨,这个主公的办法实在太多。他相信,纵然上党百姓对主公恨之入骨,被这个主公几番手段施展出来,恐怕也变
    作感恩戴德了。何况如今百姓对主公的观感不算差,只有那些未编户百姓暂时有些怨言,但这些怨言迟早也会变成感激。
    从严到宽,从怨到德,效果何其佳也。
    如今虽然辛苦,但一举革除了弊病,一切都在铺开,相信不过一年,上党就会成为主公最坚固的根基,而且会越来越牢固,至于图谋上党四面之地,也不会太远了。
    虽然天色不好,但张燕并没有返回,而是继续向南,越是恶劣的环境,才越能发现一些问题。
    他们离开李氏坞十多里,路过一处宅院,看到门楣上也是卫氏两个字,张燕不由一愣,看向一旁王邑:“这是?”
    王邑道:“此亦河东卫氏,在上党的分宅,是卫暠公之后,以儒经传家,如今的卫氏家主卫觊卫伯觎,乃卫暠公四世孙。”
    张燕立时明白了,这是卫仲道的家,卫仲道与卫觊正是兄弟,伯仲排行,卫仲道是老二。这可是曹操起家的资本。
    他沉吟了下,当即吩咐王邑:“且先去看看是否方便上府拜访,我与卫仲道是故识,既然路过,便不能不进去探看一番。”张燕不认识卫仲道,但是对他媳妇神交已久,大名鼎鼎的奶妈啊!
    卫觊与卫仲道兄弟都是人才,既然在上党有宅子,那就不能放过,总要拜访一番,留个人情。而且他此时心中不由浮起一个念头,蔡琰是否已经嫁过来了?她怎样了?卫仲道是不是得肺痨死了呢?
    一念及此,张燕心中一时间竟有些百味陈杂,直到王邑带着卫觊出门来迎,他才回过神来。
    卫觊对张燕的拜访也有些惊愕,对张燕的年轻更是震惊,但他可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他可是知道这个张使君的手段,跋扈一时的李兵和刘全,不过数日之间便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这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听闻张燕认得自己的二弟,自己是不晓得,也许是二弟什么时候认识的吧!本来还有些疏远的卫觊登时态度亲近了很多,随即神情又有些黯然,道:“舍弟前些日子生了病,不想一下子就卧榻不起,我带着他四处求医,途径此地,顺便留宿一夜,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雒阳寻医。”
    张燕闻言,不由一惊,忙问道:“医师可曾说过有救?”
    他可是知道卫仲道的病,那是致命的,
    卫觊叹道:“看了许多医师,都不见效果。”
    张燕心里已经默哀了,你弟得的是绝症啊,现代都不一定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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