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凝惊呼一声,轻轻问道:“那是什么?”沐风微笑道:“是大王乌贼,定是刚才的罐头把它吸引过来了,这家伙真贪吃。”
    寒雪凝钻进他怀里,贴着他耳朵道:“我好怕,它进得来么?”沐风道:“乌贼和章鱼虽然是软体动物,但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我记得有这么一个实验,是将一只小鱼装在一个封闭的瓶子里,然后放进去一只乌贼,结果它很轻松的便打开了盖子,然后将里面的小鱼吃掉了。”说到这里,心里寻思:“不知道这大王乌贼和黑水章鱼怪,哪个厉害些?”
    寒雪凝听完,将沐风抱得更紧了。沐风却笑道:“没有事啦,外面这只乌贼虽是大乌贼,但这里可不是普通的盒子。”当下用手在墙壁上使劲敲击了一下,说道:“这立方体估计连导弹都打不穿。”
    寒雪凝道:“你什么都看得到。”沐风道:“是啊,我可以看到任何三维物体的外部和内部轮廓。但我也可以选择看或者不看。现在这技能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
    过得一阵,那大王乌贼果然便放弃离去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立方体内的氧气将尽,沐风只感到眩晕疲乏,正要昏昏睡去,突然间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声波。
    他耳朵听虽没听到动静,但大脑似乎感应到了。抬头看去,只见立方体上方百来米处出现一团黑影,好似潜艇一般庞大,正在来回游弋。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去,原来竟是一只抹香鲸的轮廓。
    沐风脑中一闪,赶紧将靠在怀中的寒雪凝摇醒了,指着头顶上叫道:“你看...有鲸鱼。”
    寒雪凝无力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沐风手指处,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轻轻“嗯”了一声,又欲睡去。
    沐风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一线希望,伸出双手,在身上摸索起来。
    寒雪凝见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忍不住问道:“你...你找什么?”
    沐风一边摸一边道:“罐头...还有两个来着,可以救命的。”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两罐食物,取出来后,用手从立方体墙角下慢慢伸出去,嘴里默念道:“馋嘴的家伙,来啊,这次一定要来啊。”眼看着两只罐头在海水的压力下被挤扁,一大团肉汁飘飘荡荡地悬浮在铁片周围。沐风一边用嘴呼着气,一边笑吟吟地翻过身来,对寒雪凝道:“现在,就看我们的造...造化了,来时我...我求过上帝的... ...”
    只过了几分钟,立方体外一只身长约十来米的大王乌贼,正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它将触手紧紧缠绕在立方体上,然后将头覆在地上,努力地吸着食物残汁。
    沐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围,不远处抹香鲸的轮廓,突然箭一般俯冲下来。沐风赶紧摇醒寒雪凝,大声道:“快...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寒雪凝茫然道:“什么?”沐风不及解释,右手紧紧抱起她腰际,叫道:“抓紧我,千万...千万不要放手。”
    此时抹香鲸已到,张开大嘴去咬大王乌贼,等鲸的身体靠上立方体时,沐风大声叫道:“快,用全力...呼吸一口气,跟着我。”
    说时迟那时快,抹香鲸一口咬住乌贼柔软的身体,而它自己庞大的身躯也紧紧贴在了立方体的水晶墙外。沐风拉着寒雪凝,闭气穿入四维空间,直冲入那抹香鲸体内。
    抹香鲸正自咬着乌贼,突然感到体内有东西进去了,咬着乌贼的嘴也不松口,迅速往海面游去。
    沐风拉着寒雪凝进到鲸鱼体内,靠在鲸鱼的胃旁,他怕胃酸腐蚀,不敢进到里面,只站在胃壁外。透过鲸鱼的身体往外看去,只见脚下的立方体越来越小,两人连着鲸鱼和大王乌贼正快速往海面升去。
    不料抹香鲸往上游了一阵,也许是感到身体内的异物并没什么动静了,随即放慢了速度,并不急着上浮。
    沐风心中着急,脑中不住叫道:“快游啊,别这么慢慢吞吞的,一口气时间可不多了。”转头看寒雪凝,见她额头全是冷汗,脸色更白,想那立方体内的氧气原本不多,此刻也快要支持不住了。
    沐风又惊又急,双手在抹香鲸的胃壁上使劲抓了一下,鲸鱼吃痛,又往上冲了一阵。
    这时两人在鲸鱼体内已过了快一分多钟,无论如何都难以继续等待鲸鱼游到海面。
    沐风左右看去,鲸鱼体内的各种器官形状都能尽收眼底。只见它巨型的肺部轮廓就在不远之处,不及细想,看清楚位置,赶紧从四维角度穿过其它内脏,跑到肺叶旁,将头穿了进去,顿时吸入到一股新鲜的氧气。
    沐风也不停留,使劲吸了几口,又迅速跑到胃部,眼见寒雪凝趴在胃壁上,已快要昏去。沐风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用嘴将新的氧气送入她口中。
    寒雪凝嘴里突然得到氧气,精神大振,睁开双眼,见沐风正俯在自己唇边,心情激动,一把将他抱,两行泪水沿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沐风见她醒来,兴奋道:“我们...能活下去了。”说完将她拦腰抱起,奋力跑到鲸鱼的肺部。在肺叶前托起寒雪凝的头,从四维角度伸了进去,柔声道:“我们...有救了。”
    寒雪凝只觉得宽厚的肺壁犹如无物一般,她口鼻一进到肺里,新鲜的氧气便源源不绝。沐风也将头伸了进来,两人相视一笑
    ,经历了刚才生死一线,纵有千言万语,此刻都只在这一笑之中。
    沐风见她微闭双眼,脸上又是泪痕又是汗珠,不禁心中一动,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心里暗自感谢神仙。
    那抹香鲸猛地里感到肺里的氧气正在减少,这一下才真正惊慌起来,嘴巴一松,连到口的乌贼也丢弃了,拼命地往海面游去。
    只过得几分钟,那抹香鲸终于游出水面,一股长长的水柱从它的左鼻腔里喷洒出来。水喷过之后,沐风也拉着寒雪凝站到了鲸鱼脊背上,两人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心中激动之情全都无以言表,兴奋之余,只觉得与刚才的困境相比,简直恍如梦境一般。
    沐风环视四周,哈哈大笑,又道:“这里离陆地好远,我们没准一辈子就在鲸鱼的肚子里生活了。”
    寒雪凝嫣然一笑,道:“好呀,鲸鱼吃乌贼,我们就在它肚子里吃乌贼,就在这里做一辈子鲸鱼夫妇,岂不也好?”
    沐风脸上一红,正待点头答应,忽听寒雪凝大叫一声,指着天上喊道:“你看,那是什么?”
    沐风心中一凛,这才发现周围灰暗无比,头顶的云层黑压压一片,直连接到地平线上。抬头往寒雪凝所指着的方向望去,原来云层之间,竟有一座数千平方公里的庞大城堡。
    沐风一惊之下,不由得跟着叫道:“这是什么?”又道:“我出来时还以为是傍晚了,却原来是它挡在头上...这难道是刚才飞上来的那城堡?这到底是飞船还是城堡?怎么这么大?”
    他话音刚落,寒雪凝眼尖,又见由东往西开来一架直升飞机,只是这直升机相较空中的城堡,就如一只蚊子飞向一头野牛。
    两人站在鲸鱼脊背上冲那飞机挥手大喊,但相距既远,飞机上的人哪里听得到?
    沐风见机会稍纵即逝,左手幻耀挥出,一道红光对着直升机和城堡之间激射而出。红光一发即至,到达直升机旁边时,只见机身周围突然被一团黑色的球体包裹起来,而红光原本是射向飞机前方的,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弯,直冲入黑色的球体里面,就此无影无踪。
    沐风“咦”了一声,只觉得怪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那飞机好像黑洞一样把光线吸收进去了。”
    那黑色球体吸入红光后,直升机从黑洞中破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冲着沐风和寒雪凝直飞而来。
    沐风大喊:“小心!”抓着寒雪凝的手转入到四维角度,防止对方攻击。但见那直升机径飞而来,倒也并无其他动作。飞到近处,只听得飞机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喊道:“沐风!风子!真的是你?”
    喊声虽响,但随即被螺旋桨的声音掩盖。只见机舱一侧大门打开,一个胖胖的脑袋伴着喊声伸了出来,沐风和寒雪凝看的真切,那人二十岁模样,卧眉大眼,鼻子小小,嘴却挺阔,一脸的婴儿肥,冲着两人直挥手大叫。
    沐风乍见那人,心中“嗵”地一跳,只觉得对方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直升机继续靠近,沐、寒两人脚下的抹香鲸受到惊吓,迅速下潜游走了。那人从飞机上扔下绳梯,将两人带了上去。
    沐风爬到飞机上,还没来得及感谢,忽然被那人一把抱住,耳听他声音哽咽,不住道:“你小子他妈的死哪里去了?你小子他妈的死哪里去了?害的老子... ...”沐风一动不动,暗忖:“这人不但看着眼熟,还能叫出我的名字,那定是以前的朋友了。”任由他抱着,也不抗拒。
    那人忽见寒雪凝爬了上来,赶紧将沐风一把推开,眼角泪光闪闪,却板着脸咳嗽了几声,道:“你小子,没死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那什么,这妹子长的挺漂亮,皮肤真白啊。”
    沐风一怔,道:“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那人微微一惊,盯着他连连打量,叫道:“风子,你开玩笑的吧?别吓我!”沐风愁眉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谢谢你救了我们。”又道:“你看着眼熟,是不是我的朋友?”
    那人见他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喊道:“你失忆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胖啊。”这人正是小胖。他见沐风仍旧摇头,心里反而将信将疑起来,笑道:“好啦,反正找到你了,其他的回去再说。你们坐好了,冷的话座位下面有毛毯。”对驾驶员道:“老兄,可以回去了。”转头看了一眼空中不知道是飞船还是城堡的巨大之物,又加了一句:“快走,趁这玩意儿还没有发现咱们。”
    沐风和寒雪凝刚系好安全带,直升机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便往回飞去。沐风取出毛毯盖在两人身上,眼见窗外云雾疾闪而过,而周围数千米处,仍旧朦胧一片,问小胖道:“你...你是来找我的吗?你叫小胖?你没有姓名么?”他连问了三个问题,小胖慢慢打了个哈欠,只回道:“是啊。”
    沐风奇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胖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说道:“是颜希说的,你告诉他你在这里,你叫颜希让我过来找你。”沐风听得直犯迷糊,但颜希两个字倒是耳熟,听得寒雪凝在旁说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听不懂。”
    小胖笑道:“我表达的不模糊啊,颜希...算了,估计你也不记得他了,反正是他说,是你告诉他你将在这里出现,就这么简
    单。”说着打开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沐风道:“你看看,连日期和坐标都有,没骗你吧。”
    沐风接过笔记本,只见右页上两行用圆珠笔清晰地记着时间和坐标。坐标后面还写有“切记,勿忘。”四个字,字体娟秀圆润,仿佛女孩子的笔迹,问道:“颜希是女生?”
    小胖一呆,接着哈哈大笑,但只笑了几声,神色渐渐黯淡下来,皱眉道:“你小子真是失忆啦,连苏晴儿都不记得了。”沐风脸上一红,知道猜错了,但听到“苏晴儿”三个字时,突然浑身一震,自言自语道:“晴儿!晴儿!”这名字在大脑里迅速盘旋,几要冲突而出,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喊:“晴儿!白衣女孩!”
    他心中砰砰直跳,伸手抓着小胖的胳膊,急问道:“晴儿...晴儿我有印象的,你快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小胖翻了翻白眼,叫道:“怎么?说到晴儿你就有印象了?你小子真他妈重色轻友。放心吧,你既然什么都忘记了,那说来话就长啦,回去再跟你说吧。”见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笑道:“我来时还跟晴儿打赌了,说你到底会不会在这里出现呢,谁知道你还真的在这里。”
    沐风嘴里兀自喃喃不休,脑海里使劲回忆,却没有一点迹象可循。忽然余光内一双美目闪过,转头一看,见寒雪凝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禁一呆。寒雪凝见他看过来,笑道:“你看你,都出汗啦。”说着用毛毯一角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拭起来。
    小胖一脸狐疑,问沐风道:“对了,她是谁呀?”寒雪凝嘻嘻一笑,不等沐风开口,抢先道:“我是他女朋友。”小胖“哦”了一声,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找女朋友都那么漂亮。”顿了一顿,忽觉不对,叫道:“啊哟,你小子不是跟晴儿在一起了么?”沐风一惊,问道:“真的吗?晴儿... ...”脸上一红,嗫嚅道:“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
    寒雪凝见他神色有异,问小胖道:“那叫苏晴儿的是他老婆么?”小胖一愣,不懂她的用意,道:“不是,她是... ...”“那就对啦。”寒雪凝不等他说完,一摆手,说道:“那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胖一噎,却也无从辩驳,良久,才问沐风道:“你小子到底怎么失忆的?”沐风右手下意识地翻着笔记本,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道:“我...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忆了,对啦,有人说我会忘记过去,我只记得这个了... ...”小胖斜睨道:“是么?那随你吧,反正回去你自己跟她讲,她最近脾气可不好,可不关我的事。”
    沐风“嗯”了一声,低头翻看着笔记本,忽见其中一页用铅笔凌乱地写着几行字,跟前面的字体一样,正是苏晴儿的笔迹:
    雨,无风!无晴!
    意识,
    如雨滴般散落一地。
    打湿了憔悴的翅膀,
    凋落了含苞的花朵。
    我忘却了屋角的那把旧伞,
    忘却了门口孑立的高跟鞋。
    一个人坐在屋檐,
    让随风飘来的雨水,
    洗去喧嚣在身旁的寂寥。
    我忍不住打开,
    那锁入抽屉里的思念,
    抖落尘烟,
    还剩下过往的碎片。
    下雨的时候,
    是没有阳光芬芳的时候,
    琴弦与爱情搁浅。
    心情零零落落,
    只留下哀伤和记忆。
    雨,风去!晴淡!
    思维,
    如雾弥漫。
    仿佛曾经的画卷,
    喜或是悲。
    好像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而我只能落荒而逃。
    时间层叠,
    唯有想念继续前行。
    指尖的碰触,
    希望将那一秒,
    换作一万年。
    ... ...
    再往后,字迹逐渐淡了,笔画也更乱。
    沐风看到此,心中不自禁地同起悲伤之感,拿着本子的手也不住颤抖,心想:“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太好了,无论我将来记不记得起来,只要他们告诉我以前的事,那都是一样。”问小胖道:“她...她现在在哪里?”
    小胖道:“晴儿么?和颜希还在南海。”沐风问道:“南海?哪个南海?”小胖又白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是我们中国的南海咯。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貌似出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南沙群岛周围的三座岛屿,突然就从地图上面消失了,卫星扫描该区域什么也没有发现,而派去实际调查的船只也是一无所获。”
    沐风道:“嗯,这确实好诡异。”又问道:“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小胖耸耸肩,笑道:“嗯,你不知道,半年前,我们三个被聘请成为gin的调查员,是资深调查员。”沐风道:“gin?”小胖道:“嗯,全称叫‘信息网’,也有中文名字,是叫‘隐刃’。”
    沐风笑道:“名字听起来倒挺厉害。”他和小胖聊起天来,全无隔阂,一问一答,畅快淋漓,心里也不禁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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