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玉怎么了?”
    “是不是他老子又训他了?”
    “宝玉,快过来让我看看!”
    荣国府!
    贾母院!
    热闹之地,核心之地,晨昏定省之地,欢乐无尽之地,体面尊荣之地,华贵覆盖之地。
    上房之内,汇聚多人,尽皆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珠环翠绕……,仿佛世间俊秀的人儿都汇聚于此。
    一道道视线目光落于上首的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那里一位鬓发如霜的老妇人正斜躺着靠在枕上。
    榻上一头设着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之类。
    膝下,亦是有两个形容秀雅的丫鬟拿着美人拳捶腿,左右可心的小孙女、小孙子坐于小锦凳上。
    外侧一些,则是年岁稍长的一些太太、奶奶们,彼此之间,都说笑着什么,聊着刚才东府会芳园的美景。
    榻上的老妇人也是欣喜听着,年纪大了,就喜欢这样乐乐呵呵的,只是忽然间觉得不对劲,往常可心的小孙子最喜言谈了。
    今日怎么有些无精打采,细细一观,更有些愁眉不展,莫不是遇到他老子了?否则,如何会这样?
    当即,对着小孙子招招手,同时看向小孙女、凤丫头她们,到底是因为何事?
    闻得贾母之言,临近坐在锦凳上的少女们又是不住一笑,宝玉还在为先前的事情忧心呐。
    临近的太太、奶奶们也是一乐,之前会芳园的那件事亦是了解,那件事对于旁人倒是没有什么。
    于宝玉来说,就不一定了。
    “祖母。”
    戴着束发的嵌宝紫金冠,眉前勒着攒珠金丝抹额,穿着一件红色的花蝶鲜艳箭袖,五彩丝编织的长穗宫绦。
    眉如墨画,鼻如悬胆,听着姊妹们嬉笑,少年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头钻入老祖宗的怀中。
    “凤丫头,到底何事?”
    老妇人慈爱无比的用手抚摸着小孙子,而后摩挲着小孙子的小脸,肯定是他老子做的好事。
    观身前一众姊妹们和凤丫头她们形态,哼道一声。
    “呦,老祖宗。”
    “说来也是一件好事,是老爷为宝兄弟找了一位读书知己,论起来,那人您也知道。”
    “就是东府蓉儿媳妇的弟弟,他爹和老爷同在工部做事,不知为何相聊,便是落在此事上了。”
    “蓉儿媳妇的弟弟近来业师生病了,老爷之意,彼此亲翁之好,便是提议让他来族中义学读书进益。”
    “而且那人年岁同宝兄弟一样,今日就来了,此刻应该在见老爷,宝兄弟待会也可以见到。”
    迎着老祖宗的目光,姿容绝丽的年轻妇人起身,近前数步,趣言趣语的将事情道出。
    “读书知己?”
    “蓉儿媳妇的弟弟?”
    “是点心蛋糕的那个?”
    贾母仍为轻抚着怀中的小孙子,府中之内,谁也不能够让自己的小孙子受委屈,他老子也不行。
    只是听得凤丫头之言,他老子给宝玉寻了一个读书知己?
    是蓉儿媳妇的弟弟?
    自己还真有些印象,这两日府中的点心蛋糕就是因他而起,论起来,府中还赚了不少的便宜。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毕竟也是一位同龄人的知己。
    “正是他。”
    凤姐又是欢笑道。
    “宝玉的同龄人读书知己?”
    “那待会带过来让我看看。”
    “宝玉,待会先看看,是否堪陪你读书。”
    贾母点点头,他老子没有训他就好,找了一个一块读书的?还是蓉儿媳妇的弟弟?
    如此,自己来了兴趣。
    “老祖宗,二太太和蓉大奶奶来了。”
    正说着,外面行入一个青绫袄子掐牙背心的精致小丫头,入上房,通传着一事。
    “蓉儿媳妇来了,快让她进来。”
    贾母面上一喜,抱着怀中的小孙子,连忙道,对于这个重孙媳妇,自己可是很满意自得的。
    形容模样不消说,身段婀娜也是出挑的,在东府行事做事也是不逊色凤丫头的,就是性情略有内敛而已。
    “是,老祖宗。”
    那丫头抿嘴一笑,转身出迎。
    “太太和蓉大奶奶来了。”
    凤姐也是俏丽的面上一喜,明眸视线一转,看向上房屏风的入口,身侧其余人也是看过去。
    ……
    ……
    “大学之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秦钟所得,万物万事欲要尽善尽美,唯有正其心,方能无杂念,否则,就会生出许多障碍。”
    “明明在看,却什么都看不到,明明在听,却什么都听不见,明明吃东西,却不知道味道,便是此理。”
    “与人之交,亦是如此,要秉承一颗正心,若然邪意所谋,当害人害己。”
    “为官处事,更是要摒弃杂念,秉持正心,否则,百姓之忧难解,君王之忧难分。”
    “……”
    梦坡斋内,秦钟正同贾政不住聊着天。
    贾政在考校自己,话语间,倒也没有什么胆怯,心中有东西,怕什么?是以……不怕什么。
    何况,这几日也有翻阅许多圣贤经义,或许一些细节记忆不清,大体深意还是了解的。
    比如此刻正在同贾政所言的《大学》!
    拱手一礼,于贾政所言的这一语给于诵读,给于诠释,进而给于解读深意。
    “好!”
    “说的好,难为你这般年岁就有这般见识,圣人之语,微言大义,你如今就可明悟那些了,可见平日用功之深。”
    “此路方为正道啊!”
    “鲸卿,四书五经你所得甚好,策论之语,刚才你也有所提及,不知诗赋如何?”
    贾政添为满意的看着面前秦钟,着实羡慕倾臬兄有此般佳儿,若然宝玉也能如此。
    自己睡觉都是天天好梦,门楣发扬光大也是指日可待。
    刚才随意聊了聊,虽如此,于秦钟所学底蕴也有所知,虽然四书五经还没有学完,然而,学的很是扎实,根基很是稳固。
    并非死读书之类,如此,方是真正的读书,在科举之道,也是更容易被录取。
    话锋一转,落入另一处,科举之路,初始童试,童试之内,考得有四书五经、策论之类,秦钟已经做得很好。
    诗赋还没有问询。
    “诗赋?”
    “只是……了解一些。”
    秦钟也是醉了,考校自己上瘾了,四书五经也就罢了,幸好前身有些底子,再加上这几日的用功。
    至于诗赋?
    这一点自己……做个打油诗不难,至于做诗赋……就有些扯犊子了?不过,若言啥都不会,也不至于。
    起码韵律上,还是背的不少,诗赋讲究的就是韵律格调,规则有了,做诗赋谁都可以,差别就是高下而已。
    “哈哈,无需拘束。”
    “嗯,如今正是夏日,鲸卿,你以夏日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这里有纸笔,也好让我看看你的笔力。”
    贾政再次捋着颔下短须,了解一些?应该是自谦,能够在四书五经上如此深意。
    诗赋应该有些造诣。
    随即,近前一步,拉着秦钟的手臂,前往内书房笔墨之地,于秦钟,颇为满意。
    就是那个孽子……,整日里就知道看一些杂学杂文,也不知道在四书五经上下下功夫。
    “这……。”
    “秦钟诗赋寻常,政老爷勿见笑。”
    秦钟心中腹诽不已,让自己作诗?
    这可就有些难为自己了?
    做一首打油诗?
    做一首好的诗?
    别人来到古代,都是文抄大牛,啥啥的中秋来一首水调歌头,啥啥的七夕来一首鹊桥仙,啥啥的元宵节来一首青玉案。
    这家伙,自己所处的时间不对啊,那些东西都已经出来了,自己想抄都抄不了。
    “无妨!”
    “只需合题就可!”
    贾政鼓励着。
    “……”
    “那……,我试试。”
    秦钟行至书案之前,提笔蘸墨,开始思考如何写诗,一侧的贾政自然不着急,慢慢等待着。
    “老爷,鸳鸯姑娘来了。”
    数息之后,梦坡斋外传来小厮之音。
    “鸳鸯?”
    “让她进来吧。”
    贾政墨眉一挑,鸳鸯不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秦钟?
    扫着已经开始写字的秦钟,面上微动,进而看向书房外,随意一言吩咐落下。
    “鸳鸯见过老爷。”
    脚步轻缓几近无声,一位身穿青绫袄子掐牙背心的清秀女子入内,福身一礼,脆音如铃悦耳。
    “稍等片刻。”
    贾政摆摆手,并不着急询问鸳鸯前来的目的,大体自己也能猜出来,此刻还是看诗要紧。
    “是!”
    女子颔首,亭立在旁,不为着急,斗胆的抬首看向政老爷,却是发现他此刻正站在一位背对自己的少年人身侧。
    那少年人正执笔写着什么。
    那就是蓉大奶奶的弟弟小秦相公,府中近日来上佳的点心蛋糕就是他的方子?
    听老太太闲暇笑语,这个方子于府中进项不少,凤丫头做了一件好事,就是有些占了太多利了。
    “墙头高树绿云天。”
    “谢尽馀花未噪蝉。”
    “掩卷看阴移午后。”
    “数声啼鸟在风前。”
    “好!”
    “好!非亲身经历不可写出,诗句看似普通,却令人读之,眼前自成一片景色,这已然是佳作了。”
    “鲸卿,你这字写的也是极好,是欧阳询的字,写的很好,笔力也很有劲。”
    扫着秦钟一个个字的落下,贾政轻语的将诗句道出,面上更为欣赏了,这般诗才也是不俗。
    自己喜欢这种的写实之诗,读之……眼前自有万千景色,那些云里雾绕、花团锦绣的诗文,只是华美而已。
    而且,秦钟的字也是不错,看的出经过一番苦练,这个年纪写出这种力道,已然不逊色普通的秀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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