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爹,西府政老爷找你了?”
    “为了国库亏空的事情?”
    “这个……,这个……您觉得呢?”
    “他们两府一共亏空四十万两银子。”
    自单家庄学习归来,秦钟本欲要停留在工坊制作丸药,谁料被爹爹派人找回家了。
    既然相找自己,肯定是为要事。
    西厢房内,秦钟亲自冲泡茶水,给老爹端过去一杯,里面的茶叶算得上上等。
    期间,也有闻老爹所言事情。
    借钱!
    政老爷找到爹爹,说到那个事情。
    “……”
    “存周兄找到为父的时候,为父还有些诧异。”
    “于那件事更是诧异。”
    “只是……存周兄既然那般说,想来是真遇到难处了,他们两府的四十万两银子,部里也有流传,为父也是知道的。”
    “本以为对他们那样的公府人家来说,四十万两银子不算什么,谁料……。”
    “银子!”
    “四十万两银子,你身上是有的。”
    “为父同贾存周工部一处为官多年,因可儿之事,也有为舍亲,故而更为亲密一些。”
    “为父也了解存周兄,他不是那种轻易开口借钱的君子,只怕真的遇到难处了。”
    “钟儿,你怎么想?”
    秦业端过茶水,轻呷一口,近来……因钟儿孝心之故,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过的不错。
    许多食材都有派人送来。
    瓜果时蔬、茶叶香茗也是在列。
    老来得子,多欣慰。
    钟儿很好。
    贾存周今儿在部里找到自己,提及那件事……自己也不好下决定,毕竟那些银子都属于钟儿的。
    尽管自己也可以支配。
    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宁国府!”
    “荣国府!”
    “他们的情况我有所知,近年来的确进项有限,而公府人家,又相对奢靡许多。”
    “以至于难以积蓄财货!”
    “若然给它们半年至一年的时间,筹齐四十万两银子有可能,而短短一个月……。”
    “很难!”
    “京城内的许多钱庄、地下黑心钱庄都瞅准这个机会,想要好好的在那些世勋贵族身上赚一笔。”
    “爹爹之意,要借钱?”
    秦钟听明白老爹之意。
    在老爹心中,宁国府、荣国府还是很有份量的,当然,就是现在也有一些份量。
    它们两府代表的不仅仅是它们自己,更有一群人。
    “若然可以,借一下银子也无碍。”
    “就是四十万两有些多。”
    “而公府人家,还钱还是不难的。”
    秦业颔首,语落,再次轻抿了一口茶水。
    “若然它们还不上呢?”
    秦钟反问道。
    “嗯?”
    “还不上?”
    “钟儿何意?”
    “宁国府、荣国府那般大的豪门公府,区区四十万两银子一时难以周转还是有可能的。”
    “若言还不上……如何可能?”
    “就京城内的蛋糕铺子,不是日进斗金?”
    秦业略有苍老的神容上微微一滞,还不上?怎么可能换不上!钟儿岂非是乱说!
    那可是豪门公府!
    就算少什么,都不可能少银子的。
    别的先不说,就说两府的点心蛋糕铺子,自己可是有耳闻的,很赚银子。
    钟儿先前也有三成份例的,后来被钟儿转让给王家了,换取了三十五万两银子。
    如今那三成份例只会更多。
    再加上两府名下的田庄、田地,每一岁起码地收数十万两银子?不难吧!
    当年的宁国公、荣国公……两家一处的恢弘,丝毫不逊色王爵的,银子……小事!
    “若然真的还不上呢?”
    老爹对于两府还真是自信。
    若非自己对原有脉络有些了解,怕也会如老爹一般的想法,那可是豪门公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缺银子的。
    但……现在还真缺!
    缺!
    并不代表它们没有银子,而是公中银子不多,如果两府的各自主人的银子拿出来。
    又当另说!
    而借钱的话,那是属于公中之事!
    “真还不上?”
    “钟儿之言,多夸大,你那三成铺子份例都换取三十五万两银子了。”
    “大不了,到时候再换三四成份例。”
    “足可弥补!”
    秦业扫了扫儿子一眼,这不是是借钱人的通病吧?借钱不还?豪门公府肯定不会的!
    更别说,还都是亲家。
    还是那句话,别的不说……那个铺子份例就挺值钱。
    “……”
    “好吧,我知道了!”
    秦钟无言。
    老爹对于宁国府、荣国府的信心比他们自己都自信,自己继续说的话,估计老爹也不一定相信。
    借钱就借钱吧。
    到时候,还钱最好!
    还不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四十万两银子……不是四十两,也不是四万两!
    “钟儿,不要对金银之物过于看重。”
    “那些东西虽好,却也是一些事情的祸端!”
    “经义文章,科举之路,才是正途!”
    “如今的内阁军及首席大臣李衡山,他家里只是寻常,然而,天下间,谁敢轻视他们李家?”
    “就是那些公候王爷也是一样。”
    “银子!”
    “够花,够用,就可以了。”
    钟儿一直担心宁荣两府还不上银子?
    秦业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想法,不单单是那种担忧别人借钱不还的心态,更是对金银之物要有正确认识。
    不要太过在意。
    那些都是外在之物,果然不能够将自身强大起来,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是虚妄。
    “爹爹之言,受教了!”
    秦钟一礼。
    老爹对于金银的观点看法倒是不错,其实……自己也不是过于在意金银,而是……,好吧,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毕竟四十万两银子的。
    那些银子都是不偷不抢挣来的。
    ……
    ……
    晚饭!
    姐姐在会芳园陪珍大奶奶一处用饭,顺便将府上事情说道说道,秦钟则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
    用饭之时,日常询问采星、晴雯府上之事,倒是知晓另外一件……令人皱眉之事。
    现在贾珍那货刚按下去。
    贾蓉又要生事了?
    “今儿……姐夫贾蓉给姐姐你脸色了?”
    “听晴雯她们说……还当着一些管家媳妇给姐姐你难堪了?”
    戌时正刻有余,得知姐姐归来,秦钟便是前往。
    沁香袭人的上房之地,观姐姐神色,似乎寻常,似乎没有大碍,然……还是一问。
    至于随伺的瑞珠和采月,秦钟摆摆手,示意她们先出去一会儿了。
    “……”
    “晴雯她们于你说的?”
    “不过一些小事,一些小事。”
    秦可卿正坐于妆奁案前,映着玻璃镜取下一些珠玉发饰,闻此,娇躯微动,明媚之容掠过一丝惊异。
    是晴雯她们说的?
    秀首轻转,看向钟儿,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
    “姐姐你的性子就太温润和善!”
    “现在看来……去岁姐姐你嫁入宁国府,并非一件好事。”
    晴雯她们所言,自己都有了解细节。
    似是因贾蓉想要从公中支取一些银子,而后,姐姐就说了一句支取多少,便是被大声呵斥了。
    还当着一些管事之人,还有一些媳妇之人。
    所言的话语多恶劣,令人很难相信是丈夫所语。
    晴雯、五儿描述的有一点点,大体……自己可以想到更多,说姐姐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姐姐什么红颜祸水之类。
    还说姐姐什么扫把星之类。
    什么灾星之类。
    ……
    姐姐现在……却这般平静,令人觉之,有些平静的不正常。
    “你啊!”
    “小小年纪操心的倒是不少,姐姐……没事的。”
    “嫁到宁国府,是姐姐的命。”
    “既然珍大奶奶将管家掌事的牌子给我,让我管家,那么……遇到一些麻烦也是正常的。”
    秦可卿自耳边取下一只朴素的洁白簪子,顺而如先前之音一般的应语,然……一双明媚之眸施施然通红许多。
    双手握着玉簪,隐隐约丝丝颤抖。
    “姐姐!”
    “观姐姐在府上如此,我……多有心疼,此地若然这般,姐姐离去如何?”
    “如今的秦家非往日秦家!”
    “离开这里……姐姐当更好,有我在,姐姐一生当无忧。”
    “有我在姐姐身边,天下间,无人可欺负姐姐。”
    “贾珍那货……若非姐姐你心善,他昨夜就该身死。”
    “贾蓉!”
    “如今竟那般对待姐姐,何有丝丝情分在?”
    “姐姐当听我言,当有离去!”
    姐姐神色虽没有大碍,可……话音深处已然有哀婉之意流转,近前一步,看着镜中的姐姐。
    秦钟深深道。
    姐姐这般的人儿,何以在这里府上会有这般遭遇?会有那般待遇?实在不行,离去便是。
    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地方安身了。
    左右不过休书一份!
    “钟……钟儿,姐姐……姐姐没事的。”
    “姐姐没事的。”
    秦可卿强行压下心间深处的无尽酸楚,强行将一双通红之眸的晶莹之珠凝滞,不让它成形。
    “姐姐!”
    “别人不心疼你,我……我心疼!”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秦钟!
    自己也是秦钟!
    一两个月来,更是一窥姐姐的无比良善、和睦之心,偏偏,府上总是遇到那般的烦心事。
    若是自己,早就将一些人和事处理了。
    姐姐一直不忍心。
    心情激昂,再次近前一步,看着端坐于软凳上的姐姐,一把将姐姐揽入怀中。
    都是看姐姐这般的人儿好欺负?
    “钟儿!”
    “姐姐……姐姐没事的。”
    “你的话……姐姐很开心,你无需担心姐姐的,姐姐不会有事的。”
    “姐姐以后是宁府的当家奶奶了。”
    “姐姐会胜任这个位置的。”
    “不会令钟儿你再这般为姐姐担心的。”
    “不会的!”
    “再也不会的!”
    “……”
    秦可卿愈发通红的双眸多无尽伤感,忍住不让泪儿留下,忍住身躯的颤抖,不欲让钟儿担心。
    那人!
    一年夫妻!
    情薄至此!
    何以如仇人相待?
    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因……珍大爷之事?
    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够做些什么?自己又能够有什么力量?他那时又在哪里?
    连他都那般畏惧珍大爷,自己又能如何?
    ……
    思忖良多,芙蓉之面多伤悲。
    有觉被钟儿抱住,心中又生自怨自艾,本该自己好好照顾钟儿的,现在……自己的事情一团糟。
    还多有钟儿之力。
    自己是否真的很没用?
    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儿?
    钟儿想来不希望自己如此的!
    离开宁府?
    眼下,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珍大奶奶将事情交给自己,让自己为当家奶奶,大奶奶对自己很好,于此,也当不让大奶奶失望。
    还有钟儿!
    钟儿一直说着让自己成为当家奶奶,成为真正的当家奶奶之后,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
    当家奶奶!
    自己一定会做好的!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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