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爷在外沾花惹草,在婶子的预料之中。
    可是!
    花一两千两替一个青楼妓子赎身,而且,带在身边准备一块回京城,这就……不太好了。
    更别说。
    如今坊里柳条胡同那里还养着一个妓女。
    如果是良家女,婶子或许还不会如此,偏偏都是妓女,实在是……不知道琏二爷是怎么想的。
    婶子生气。
    自己也是有些无言。
    直到现在,只要提起那件事,婶子还是非常的生气。
    “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大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
    “现在也是如此。”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身边的贴身侍女一共有四位,眼下,只剩下一个平儿!”
    “剩余三个!”
    “府中有人说是我善妒,将她们赶走了,她们都是随我一块长大的,好端端,赶走她们做什么!”
    “若然现在还在身边,都是和平儿差不多的好助力。”
    “是大老爷!”
    “贪花恋色,和琏二爷说道着想要将其中两个要走,我有些生气,哪有那样的道理,没有同意,让那两个丫鬟离开了。”
    “给她们另外的安排。”
    “还有一个丫鬟!”
    “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竟然想要当姨娘了,还是大老爷的姨娘。”
    “我便是又将她送出去了,果然成了姨娘,就是打我的脸。”
    “也是为那般事,我不愿意在那里院中住着,便是搬到现在的院子了。”
    “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应下的。”
    “大老爷!”
    “他年轻的时候,还有更多荒唐的事情,听西府年长的媳妇偶有说着,和东府这里……。”
    “罢了,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大老爷走了,他倒是更为潇洒了。”
    “也有银子了。”
    “都做的什么营生,咱们这样的人家,去做那样的腌臜营生,岂不是让人笑话。”
    “……”
    凤姐坐于绒毯上,将下压腿的器物取出,双手轻轻揉着略有酸酸的双腿。
    口中冷言不绝。
    大老爷。
    这些年来,自己和他总共也没说过几次话,见面都不多。
    为何!
    还不是当年的一些事。
    他要回来了,幸好他住的是那个院子,否则,真是会让人睡不好,当年他做的一些事情,自己也有耳闻。
    乱糟糟的。
    虽然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自己管家西府,也能时而从一些年岁大的媳妇口中听到。
    琏二爷!
    他倒好。
    更进一步了。
    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说,专门赎身青楼妓女?
    还真是应了外面一句话。
    男子。
    最喜欢替青楼中人赎身从良。
    也喜欢将一些良家女子拉下水。
    琏二爷。
    做的还很好。
    京城这里已经怀了一个。
    自己已经给了那个女子选择,既然她不要……那就算了,以后都不用要了。
    给脸不要脸。
    现在!
    扬州那里又赎身了一个,还花了一两千两银子!
    有银子替妓女赎身,没有银子还自己?
    一万多两银子呢,一两都没有还给自己!
    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真真是……越想越是生气。
    “……”
    “婶子,不要生气了,一些事情都过去了。”
    秦可卿靠近些许,伸出双手,替凤姐按摩拿捏着双腿,接下来睡前再服用一些百草厅活络筋骨的丸药,次日醒来并无大碍。
    婶子所言。
    自己也有耳闻。
    当初钟儿还在府中的时候,闲着无事从焦大那里得知的,近月来,自己也有知晓一些。
    的确乱糟糟的。
    当年对那些事情知之甚详的仆人、掌事、媳妇等大都处理了,还剩下一些,也了解一些。
    就是嘴巴严实许多。
    西府大老爷、珍大爷他们的事情最为荒唐。
    婶子!
    想不到还有关联婶子的一些事情。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己?
    去岁若非钟儿,只怕自己……。
    唉。
    心间轻叹。
    “……”
    “婶子。”
    “若然你和琏二爷继续这般,非长久。”
    “而且,以琏二爷的性子,说不得真要那两个女子入府。”
    秦可卿轻道。
    “……”
    “不可能!”
    “那两个贱人如果真的进来,我就走!”
    凤姐更是大怒。
    柳眉倒竖,那是自己最后的底线,两个贱人……卑贱的人儿,也能入府?不可能!
    “……”
    “婶子,您现在荣禧堂后的院子住着,琏二爷在大老爷的院子里。”
    “如此奈何?”
    秦可卿摇摇头。
    许多事情不是婶子说不愿意就行不通的,果然琏二爷将那人接入那个院子又如何?
    “……”
    “我……我能怎么办!”
    凤姐双手动作停缓,一时无言。
    琏二爷现在大老爷的院中住着,自己就算想要有些动作,也是难以施为。
    各过各的?
    那自己成什么了?
    “要不……婶子和琏二爷说和?”
    秦可卿仍旧按摩着。
    婶子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
    先前婶子要对柳条胡同那个女子动手,想要把她接入府中收拾,自己劝阻了。
    一则。
    会令婶子和琏二爷之间,更加难合。
    二则。
    琏二爷也有书信告诉那女子,不让她入府。
    她若是不愿意,婶子也没办法。
    尤其都怀孕了,果然出事,就造孽了,是以,不妥。
    婶子!
    她的性子又是要强的。
    琏二爷,也是要强的。
    还真难。
    欲要和好,两个人非有一个人低头。
    指望着琏二爷低头,眼下来看,很难了。
    那就只有婶子了。
    “除非他将那两个女子都扔了。”
    “否则,不可能!”
    凤姐更是恨恨道。
    自己与之说和?
    凭什么?
    就凭琏二爷数月来于自己一份书信都没有?
    就凭琏二爷数月来一句问好都没有?
    就凭琏二爷数月来一份礼物都没有送给自己?
    就凭琏二爷欠自己一万多两银子一两都没还给自己?
    ……
    一桩桩,一件件。
    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贱人!
    柳条胡同那里,那个贱人每个月都能收到一两箱子的东西,自己什么都没有。
    说和?
    不可能!
    不可能!
    除非琏二爷于自己说和。
    不然!
    自己不是好惹的。
    他想要那两个贱人进门?
    不可能!
    自己不是好惹的,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
    “蓉大奶奶,无需劝我了。”
    “看看小秦相公,再看看琏二爷。”
    “果然他有小秦相公一半心思,我都愿意说和。”
    “他呢?”
    “做的都是什么事?”
    “都是让人伤心的。”
    “唉,两府之中,我也只有和你说说这些话了,我们娘儿俩,还真是命苦!”
    “蓉儿,就不说了。”
    “琏二爷,我虽有,却也等于没有。”
    凤姐抓住秦可卿的手臂,深深一叹,秀首轻摇,些许凌乱的青丝摇摇,琏二爷太……令自己失望了。
    看看人家小秦相公。
    南下以来,三五天一次的书信往来,更有不间断的江南好物送来,除了蓉大奶奶的一份,也都有自己的吩咐。
    有时候,还有特别的礼物。
    那份心思。
    如果琏二爷也有,就算他不还自己一万多两银子,自己都愿意与之说和。
    心思!
    他倒是有,都落在柳条胡同的那个贱人身上!
    “婶子!”
    “……”
    秦可卿一叹,略有沉默。
    如今的东府内,愈发清静了,珍大爷还是那般,没有任何好转,如旧待在会芳园。
    珍大奶奶如今似乎看开了,不为理会太多事情,悠闲自在许多。
    自己?
    为东府管家奶奶,府中内外诸般事都在,再加上钟儿交托于自己的事情,一切显得忙碌、充实些。
    自己的命!
    若是从贾蓉而观,的确不太好。
    可……。
    钟儿那个没性的,也不知道现在江南做些什么,算着时间,此刻应该在金陵了。
    和爹爹一处了。
    真好!
    钟儿接下来还有求学,返回京城还需要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
    很长。
    希望那一日快些。
    “婶子。”
    “别想那些事情了。”
    “下个月就要忙了。”
    “除了府中内外的事情,你那里的事情也要做一个一年总结。”
    “营生的事情,不能大意,要有规划!”
    “听闻后年要有恩科,明岁的直隶之地,也会很热闹,万豪酒楼那里……准备多开几家。”
    “制衣工坊也要继续扩大,婶子的加盟店也可多一些。”
    “……”
    少焉。
    秦可卿舒缓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无论如何,日子要向前看的,秀首轻抬,看向还有沉默的婶子,微微一笑。
    说道一些令婶子高兴的事情。
    “有些事情,总会忍不住想。”
    “腊月的时候,他回来,林姑娘不回来,准备明年和林姑老爷,或者小秦相公一块回来。”
    “若是宝玉知道了,只怕要有性子了。”
    “……”
    “营生,火柴铺子的营生愈发好了。”
    “明岁春闱,全天下的举人都已经汇聚京城,那些举人大都有钱,制衣工坊的衣裳不差。”
    “生意更好了一些。”
    “药膳一体,万豪酒楼的营生也很好。”
    “……”
    “这个月一万多两银子不难!”
    “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嗯。”
    “的确要有一些规划,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何小秦相公的营生做的那般好了。”
    “为何就算小秦相公离开京城了,那些营生还会如旧的恢弘。”
    “啧啧,小秦相公还真是那……那什么陶朱公一样的人。”
    “银子!”
    “下个月中旬,关雎又要有发布会了,嘻嘻,到时候又得准备一笔银子了。”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要拿下那些好东西,就要多花一些银子了。”
    “关雎!”
    “京城之内,只有两家店铺,可是赚的……还真是令人叹服!”
    “虽然也有仿造的,肯定不一样。”
    “蓉大奶奶,别的包包先不说,限量款的必须拿下!”
    凤姐挪了挪身子,拉着蓉大奶奶的手臂,亲昵一处,晚间和蓉大奶奶一处说着话、聊着天,很好!
    许多事情都可说说,而且,都有很多可说的。
    琏二爷要回来了,无所谓,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吧,果然要打自己的脸。
    那就看看!
    林姑娘倒是不回来了,小秦相公书信中有言,老太太那里还不清楚,自己也不敢说。
    估计,接下来就知道了。
    营生!
    银子!
    那也是自己喜欢的。
    因春闱之故,京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举子一般都有钱,再加上取暖之故,自己的各种营生都不错。
    银子!
    赚了很多。
    也要花一些!
    关雎,自己和蓉大奶奶经常去,那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成品,也因此认识一些京城高门大户的贵妇人。
    也算意外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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