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见过魏国公!”
    李琪赶紧起身,恭敬的行礼。
    而进门的徐辉祖则不敢托大,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是太子的身边人,更是皇上的堂妹夫。
    “不敢!”徐辉祖微微一笑,“没想到郡马爷也在!”
    “卑职也是好几日没见着父亲了,寻思着中午过来和他老人家一块用饭!”说着,李琪看看李景隆,俯身道,“父亲,儿子先退下了!”
    “嗯!”李景隆摆摆手。
    随后李琪又对徐辉祖行礼,“卑职告退!”
    “郡马爷慢走!”徐辉祖侧身,没受全礼。
    眼看李琪快步而去,徐辉祖的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李家的第三代已经成材,我徐家的第三代呢?他父子二人若不出意外,怕是要历经三代帝王,荣宠数十年?嘶!”
    桌子边上,李景隆笑道,“魏国公您来的正好,我这刚动筷子!”说着,继续笑道,“来,咱们哥俩可有日子没聚了!”
    徐辉祖笑着坐下,心中却暗道,“谁跟你是哥俩?”
    “您这是......有事?”李景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徐辉祖更不拐弯抹角,掏出怀里的条陈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来之前,徐辉祖心中早有预案,李景隆定然要借着这些军需,跟他做一些文章。所谓的文章,应该就是对缅战事之中所涉及到的利益讨价还价。
    但岂料,李景隆只扫了几眼,就放下条陈,说道,“好!我下午就给火器局铸造局发手令。”说着,他顿了顿,“本来有一批上好的火器,是要往宁夏运的。我先把这批拨给你,宁夏的耽误几天也不碍事!”
    “至于你要战船,我最大限度让宝船厂给你调....实在不行,长江水师我给你调四艘战舰过去。”
    一时间,徐辉祖压根就没想到李景隆能这么痛快,有些怔住了。
    “入缅作战的三万人,都属于边军中的老弱,这些人的战斗力嘛,也就不上不下的,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李景隆又沉吟着说道,“人要不行,家伙事就要厉害,扬长避短么!”
    徐辉祖拱手,“有劳了!”
    “都是国事,什么劳不劳的!”李景隆微微一笑,“不过对缅进兵的条陈中,有几处我看了下,不甚妥当!”
    徐辉祖眉毛一动,“你说!”
    “你别多心,我当你不是外人,才这么直来直去的!”李景隆又笑道,“可能话不怎么好听,但我绝对是好心!”
    “你看,你这些年一直管着督军府,大阵仗呢....还是见得少,考虑的有些不周到,另外你也没去过番邦,不知道那边的情形!至于那些嚷嚷着进兵的勋贵二代们,更是人都没杀过几次。”李景隆开口,“就拿当日我去吕宋来说,那边可不是一般的热,蚊虫蛇鼠都是疫病,染上就没个好!”
    “所以呢,军需之中,你必须要预备防止疫病的药。行军的过程中,干净的水源,粪便要远离军营就地掩埋,得了病的兵,要马上隔离开,不能传染给别人!”
    “另外,缅国烟瘴之地蛮人神出鬼没的,要多带猎狗.....”说着,他忽然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条陈,“嗯,火器当中没写掌心雷,那玩意可是神兵利器,对付马上的鞑子没甚大用,但是对付林子中的蛮子,一炸就是一窝。我自作主张,给你批两万枚!”
    被李景隆挑出这许多毛病,徐辉祖微微有些面红,并不是正如李景隆所说的他没见过大阵仗,那是李景隆寒碜他呢。他是谋略全局的人才,这些细微末节自然都是交给下面人去做。
    但他也认同李景隆所说的话,带着几分揪心说道,“这时候正是缅国热的时候,烟瘴之地本就各种毒气毒虫,这些防止疫病的药,还真是要预备。可是现在,工部怕是一时半会....”
    “你呀!”李景隆笑着打断他,“太方正了,现成的大夫就在你跟前呢?”
    “啊?”徐辉祖又是愣愣。
    “说错了,我不是大夫!但想必你也知道,我家名下好几家大药铺子呢,淮北闹洪灾时,防止疫病的药就是那几家药铺子出的!”
    闻言,徐辉祖的面容板了起来。
    李景隆见状,噗嗤一笑,“放心,我李景隆没那么混蛋,发财发到这个上头。你要信得过,就从我家名下的药铺子中备药,绝对是成本价,还货真价实!”
    “这事,难免瓜田李下!”徐辉祖皱眉。
    “我都不怕,你怕?”李景隆斜眼看看他,“都说了堂堂正正的事,拿万岁爷面前都能直言不讳的事,怎么就瓜田李下了?你要不信我也行,不怕耽误功夫,你就自己想办法!”
    说着,冷哼道,“我这是帮你,你们仗打好了,我面上也有光,咱们这些武人一荣俱荣!”
    李景隆贪财,徐辉祖心知肚明甚至比谁都清楚。
    但他没料到,李景隆可以把这事说得这么直言不讳冠冕堂皇的。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
    “还有这被服!”李景隆又道,“你指着工部和户部是指望不上的,我实话告诉你,那些文官们巴不得咱们对缅进兵不利呢!咱们这回打的不好,下回再用兵他们拼了命的阻挠,还有理由,你是是不是?”
    徐辉祖皱眉,“那依你之见?”
    “苏州杭州松江,我名下三家棉布工坊!”李景隆又道,“存着总共二十六万匹棉布,本来是准备卖给色目海商的,先拿出来充作军需!”
    蹭,徐辉祖瞬间站起来。
    二十六万匹棉布什么概念?紧手点用,那可是边军一镇之地一年的军饷开销。
    他李景隆,居然富到这个程度?
    “别瞪眼,谁家还没点买卖?你家就指望俸禄活着?”李景隆反问。
    徐辉祖再坐下,“那也太多....?”
    “担心银钱上的事?”李景隆又是笑笑,“药也好,被服也好,不用先给钱!”
    顿时,徐辉祖又不懂了。
    一直以来,他自认财智绝对在李景隆之上,可现在他却发现脑袋不够用了。
    “不给钱?那...?”
    李景隆笑笑,“打完了仗,一块算!都是自己人,你也不能亏了我!”
    “你就不怕....”徐辉祖沉吟片刻,“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将来御史弹劾你?”
    “你不说谁知道?”李景隆只是笑,“我好心帮你,你要回头把我卖了,你好意思?”说着,顿了顿,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再说,这事要啊,我自会跟万岁爷说!”
    说完,给了徐辉祖一个眼神。
    后者再次陷入沉思,看李景隆的神态,应该是皇帝知道并且默许他李景隆这么做。
    那皇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见他如此,李景隆心中暗道,“你幸亏是当兵的,你要是账房先生,非把买卖弄黄了不可!”
    皇帝的用意其实很简单。
    把对缅乃至日后对其他藩国用兵的行为,变成大明皇族和私人商团劫掠模式。打下来就是大明帝国的疆土,打不下来是你们自己无能,和朝廷无干。
    而且,朝廷把用兵的费用降到最低,利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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