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片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
    此刻将近正午,天上也没什么云彩,之前在城里,看见天色尚是蔚蓝。
    可到了此处,整片天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竟一时让杨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与此同时,伴随着呼啸的原野风,阵阵令人不适的气息扑面而来。
    “血腥气么?”杨辰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暗忖。
    这时,于彬刚好扭过头,看到他的表情呵呵一笑,道:“怎么?是不是有点想吐?”
    “有点,”杨辰挤出一丝笑容,“这是什么味道?血腥气么?”
    “不,是死气。”
    “死气?”
    “是啊,死亡的气息。”于彬并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只是幽幽道,“不过也没啥,多感受一会儿你就适应了。”
    “别理他!”曾杭看不下去了,瞪了于彬一眼解释道,“其实你说是血腥气也是对的,毕竟当初这里死了太多的人。当然除了血腥气之外,应该还有尸体腐蚀的尸气,然后经年累月的混杂,就成了如今这股特殊的气味。所以,非要说是死气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兜了一大圈,和我说的不都一样?”于彬白眼。
    “你不管吃啥最后都会变成屎,那你干啥不去吃屎,不都一样?”曾杭反唇相讥。
    “噗……”杨辰差点没笑喷,身旁的高慕英、岑云几人也都忍俊不禁。
    于彬恶狠狠瞪向曾杭,曾杭直接迎上于彬的目光,然后两人的目光对峙片刻,竟同时仰天大笑起来,整个队伍的气氛也因此而缓和了不少。
    不过伴随着行程渐渐深入,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慢慢变得凝重。
    随处可见的残破兵戈碎片、早已腐朽了的断肢残骸,无不展现着这片堪称生命绞肉机的战场之残酷。
    “吁!”
    这时,领头的于彬与曾杭勒停了战马,一行人也纷纷驻足。
    “于哥,怎么了?”杨辰问道。
    于彬手搭凉棚,目光在前方的旷野来回逡巡,片刻后他指着右前方道:“看到那边那个山坡了么?”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就看到在地平线处有一个凸起的鼓包,于是纷纷点点头。
    “翻过那个山坡再走一段路,就是驿站。”
    “驿站!”听见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凝。
    不等他们回过神,于彬又指着左前方地平线处一个凸起的黑点道:“那里,就是绞刑台!”
    杨辰眯起眼仔细眺望,果然依稀看到一个竖起的高台。
    片刻后,就看于彬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后大手一挥道:“行了,走吧!”
    一路向前走了没多久,杨辰便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凌乱的车辙痕迹,便道:“这些都是商队留下的么?”
    高慕英与岑云辨认了片刻,纷纷颔首。
    这个世界虽没有轮胎,不会压出胎痕,但各家车队的轮子上都会留有一些可供辨识的独特标记,所以很快两人就找到了自家车队的痕迹。
    “在黄教头这件事之前,你们两家的商队还出过别的事情么?”杨辰随口道。
    “没有。”高慕英和岑云思索片刻后同时摇了摇头。
    “那路线上呢?每次都是一样,没有一次走偏过么?”杨辰又问。
    “仅在下亲自参与押运的几次,路线都一样,毕竟这里太危险,前人既然走出了一条路,我们也没必要标新立异。”
    这次说话的是李成,与黄威一样,一旦高家有要紧的货物需要运输,他就会亲自去跟车确保安全。
    他刚说完,袁炜和李卓也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那也就是说,倘若绞刑台那边真的出了诡异,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可以这样说。”于彬点了点头。
    说话间,前方绞刑台的轮廓已经愈发明显。
    杨辰看到在那高台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木质龙门架,上头至今仍悬着五根绞索。
    其中左二与右二那两个绳圈已然残缺,瞧着似是短了一截。而中间那三根的绳圈历经岁月的洗涤却依旧如故,随着大风在架子上来回晃悠。
    “嗯?”
    忽然,杨辰眼前一阵恍惚。
    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他似乎看到那晃悠的绳圈上吊着三个人,舌头伸出,面目狰狞。
    可当他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再去看时,却发现那绳圈依旧空空荡荡。
    “错觉么?”
    杨辰微微一眯眼,看了看左右,见众人神情并无异常,最终还是没把这事儿说出来。
    毕竟说到根子上,自己是队伍里境界最低的那个。
    且穿越至今,自己也就杀了三个流寇,而但身边这些人可都是见惯了血腥与死亡的。
    即便被自己打上舔狗标签的岑云,境界也达到了淬脉境,天赋实力虽不如高慕英,但在玉阳城关也算是翘楚,否则如何能成为岑家少主?
    只不过色令智昏,因为过于迷恋高慕英,所以时不时会让人觉得有点二逼罢了。
    可就在这时,岑云忽然“咦”了一声,随即面色微变。
    “少爷,怎么了?”袁炜急忙问道。
    岑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同样揉了揉眼睛,目光露出一丝困惑,他指着前方的绞刑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上头吊着三个人,但现在又没了,估计是错觉吧!”
    “什么!”杨辰心头一沉,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错觉不是幻觉,幻觉诸如海市蜃楼,大家看到的东西大致是一样的。
    可错觉带有主观意识,每个人所看到的该是不同。倘若一样,这里头怕是有古怪。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毕竟看到绞刑台联想到吊死鬼也不算反常,且静观其变再说。
    然而袁炜听了岑云的话后先是一怔,随即又仔细看了看绞刑台,面带困惑道:“少爷,你说你看到上头吊着三个人?”
    “是啊,”岑云颔首,“最两侧和中间,那三个套索不是完好的么?”
    “三个套索?”袁炜眉头皱得更紧,试探着道,“可是少爷……为啥……为啥我只看到两个完好的套索?”
    “什么!”听闻此言,岑云和杨辰同时一惊,随后两人齐齐扭头看向绞刑台。
    最两侧两个,中间一个,三个,没错啊!
    “少……少爷,”李卓这时也低声道,“我也只看到两个完好的套索。”
    “怎么会……”岑云眼瞳微缩,急问道,“你俩看到哪两个套索是完好的?”
    “和少爷你看到的刚好相反,左二和右二是完好的。”袁炜道。
    “我看到的也是如此。而且,我好像没看到吊死鬼。”李卓也道。
    “对,我也没看到吊死鬼。”袁炜闻言立刻补充。
    “那个……”就在岑云还未来得及答话,高慕英也面色凝重道,“我看到的和岑公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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