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先灭威风
    梁国尚书省内,一间僻静的厢房,王猛与权翼热了一壶酒。
    权翼拨弄着炉火,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自从谢艾以后,我就不曾见到梁公这么渴望能将一人招致麾下,甚至不惜使用手段,胁迫他出山。
    “可是谢艾三胜后赵,名动天下,谢安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这话倒也没错,单论名望,别说是北方,就算是在南国,谢安也难望谢艾的项背。
    毕竟谢艾的名声是靠着与北方霸主后赵的三次以少胜多,硬生生给打出来。
    而谢安的才能,目前来说,只存在士人的口口相传之中。
    也难怪权翼对此颇有微词。
    当然,这份怨气并非冲着桓熙,否则权翼又怎会与王猛直言。
    权翼继续道:
    “谢安此人,惺惺作态,屡次推辞征辟,只是为了给自己养望。
    “子良出身天水权氏,自然明白,对于士人而言,家国天下,顺序不能颠倒,先得顾家,才会去治国、平天下,因此宗族利益始终被他们摆放在第一位。
    王猛闻言,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替谢安解释道:
    “若只是个人的生死,自可抛诸脑后,可是关系到宗族的兴衰,谢安石又怎能无动于衷。
    “如今谢安并无盛名,可是梁公对他赞誉有加,我虽然与谢安石尚未蒙面,却相信他的才能当得起梁公的重视。”
    “不瞒子良,时至今日,我亦不曾知晓,梁公究竟是从何处听说了我王猛的名字,又为何认定我有匡正天下的才能。
    说着,王猛笑道:
    “至于谢安石功名未立,子良呀,你可知道,当年梁公派人前往华山,邀请王某出山,王某又是怎样的情况。”
    “如今梁公稍一胁迫,便立即举家北上,实在是一个贪生畏死,驱名逐利之人。”
    否则桓熙再给他送去一个空食盒,逼他服毒自尽,谢安又何必辛苦走这一趟。
    权翼不能反驳,但还是哼道:
    权翼当然清楚事情的经过,他并未言语,只是点头。
    王猛坦言道:
    “我学成之时,曾在邺城游历,得到羯赵侍中徐翁(徐统)的欣赏,辟为功曹,王某遁而不应,此后一直隐居华山。
    “子良因此断言他贪生畏死,驱名逐利,太过武断。”
    “可他若是心系晋室,在梁国尸位素餐,不思报效恩主,我非得想尽办法,将他逐走。”
    当时王猛正在华山隐居,静待明主,自是默默无闻的时候,也不知道桓熙从哪里听说了王猛的才能,不惜两次派人相请,在信中透露自己的施政策略,以此引诱王猛前往汉中。
    “倘若谢安石真有才能,愿意一心辅佐梁公,效犬马之劳,我自当全心接纳他。
    王猛只是笑着摇摇头,谢安既然都已经被胁迫来了北方,自当尽心竭力。
    “梁公自小生长在南国,我在邺城游历时,梁公尚且年少,料想,此等小事,也不可能入梁公之耳。
    假使是抱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思来到长安,再被桓熙逼死,倒不如留在江东,虽死,也能在青史上写下忠贞之名。
    厢房外,谢安一脸的尴尬,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桓熙提前安排好的,让王猛与权翼在厢房里演了这场戏,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就是为了给他敲响警钟
    毕竟王猛一直在为谢安辩解,而桓熙也有意让二人交好,虽然权翼暂时与谢安有了冲突,但是有桓熙、王猛居中调和,二人很快也能冰释前嫌。      这件事情究竟是早有安排,还真是凑巧被听了墙角,桓熙不说,谢安也不敢问。
    桓熙轻咳一声,推门而入,屋内的王猛、权翼见是桓熙进门,赶忙起身相迎。
    “微臣拜见梁公。”
    桓熙迅速上前,带着笑容扶起二人,仿佛根本就不曾听到他们在厢房中的谈话。
    哪怕桓熙已经如愿将谢安招致麾下,可是对于他来说,自己最亲近的大臣,还得是王猛、权翼、郗超、邓遐四人。
    王猛、权翼自不必多说,郗超是桓熙的第一位下属,常年留在荆州,为桓熙交好桓温麾下将佐。
    而邓遐则长期承担桓熙的护卫工作,直到被派驻银川,掌握河套兵权,这才离开了桓熙的身边。
    “还没进门,就闻见了屋中的酒香,桓某来得正巧。”
    桓熙说着,回头对谢安道:
    “叔丈,你今日随我前来,可算是享到口福了,就连桓某,也是轻易尝不到先生的美酒。”
    谢安赶忙躬身道:
    “谢某既然响应梁公的征辟,前来梁国为臣,君臣之别,大于亲戚私情,还请梁公莫要再以叔丈相称,称呼表字即可。”
    桓熙闻言,无奈道:
    “罢了,就依安石所请。”
    很显然,谢安受到了王猛、权翼对话的影响。
    这些个名士,就得先灭灭威风,才能乖乖听话。
    现在的谢安,可不是后来的那位晋室中流砥柱。
    原时空中,他选择在陈郡谢氏危难之际出山,投奔桓温的幕府。
    当时,桓温得到地方官员的进献,其中就有许多草药。
    桓温这人,素来喜欢戏谑人,他故意挑出其中一株名为远志的草药,询问众人:
    ‘此药既名远志,又被称作小草,一物何以有二名?’
    郝隆会意,立即答道:
    ‘长在山中,则为远志,出了深山,便是小草。’
    郝隆所言,自然是在讥讽谢安。
    要知道,殷浩养望十年,出山时,便是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而谢安在桓温麾下,却只是当了一個荆州司马。
    荆州司马不算卑贱,但考虑到谢安常年隐居,直到四十多岁才出仕,这个官职与他过去积累的声望并不相称,但谢安还是接受了桓温的邀请。
    郝隆所以讥讽他隐居则为远志,出山则为小草。
    谢安因此面露羞愧,根本下不来台。
    而桓熙只不过是提前安排了王猛与权翼的对话,当他与谢安靠近时,自会有人提醒二人。
    相较于桓温的当众戏谑、羞辱,桓熙的手段明显就要高明许多,既给谢安一个下马威,还充分考虑到了谢安的感受,并不会真的让他下不来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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