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三层楼一样高的怪物正在城南肆虐。
    脑袋如同茶杯一样的庞大怪物疯狂的嘶吼着,残存的憎恨让它盲目,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明明它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现在它却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就连仇人都没有了,眼前的那具残尸早已被它一口啃掉大半,成为怪物的它早已回不了头了。
    血腥的憎恨让它彻底疯狂,于是它便投掷出了大把的药囊和银针,将这份憎恨平等的丢给视线中的每个人。
    当然,对于这茶杯头怪物来说,那只是药囊和银针,但是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足有投枪大小的银针,还有那些比麻袋都要大了许多的,装满了腐烂血肉的药囊,只要被砸中,当场命就没了。
    一时间,整个建康城南死伤遍地,居民无不狼狈奔逃。
    “又闹妖怪了!”
    逃跑的人们这样喊着,至于为什么要说“又”,当然是因为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了不止一起——就像现在这样,除了这茶杯头怪物之外,又有一个脑袋上顶着菜刀的猪头怪物在远处站了起来。
    双眼猩红的猪头怪物拔下了脸上的菜刀,远处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以前的时候,大伙虽然偶尔也能听到一些怪物的传说,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可最近这段时间里,那些只会存在于鬼故事中的怪物,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只是普通人的他们,对于这些动辄几层楼高的怪物,却是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好在,能够拯救他们的人,终究还是出现了。
    “朝廷的掌兵使来了!”
    几个嗓门大的更夫和捕快在远处大喊着,而在他们身后的房顶上,几个持着各色兵刃的人,正如同志怪故事中那些降妖除魔的侠客一般,在夜幕下穿梭着。
    看到这些人出现,混乱的人们倒是稍微安静了些,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里,这些被称作掌兵使的人,还是消灭了一些怪物的——不过人们终究还是不愿意将这些人当作官人来看待,只因为这些人的出身实在是有点问题。
    武疯子,杀人犯,犯了事的兵痞,以前人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若是换到以前,这些只知道满脑子杀人的疯子就该被捕掠人关进牢里。但很显然,时代变了,昔日众人眼中的凶徒,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所谓的“掌兵使”,甚至连官服都穿了起来。
    可就是这么一群人,真的能拯救他们吗?
    “嗡——”
    投枪大小的银针泼水一般撒了过来,很显然,那茶杯头怪物也发现了这些人。
    只不过,和地面上的普通人不同,这些飞跃在屋脊之上的人,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喝!”
    为首那持着大盾的人影直接架起了盾墙,厚重的煞气在盾墙前凝成了漩涡,那些四散的银针投枪,竟都被这煞气漩涡引导,飞行轨迹一路扭曲,全都打在了那面坚实的盾牌之上。
    但这盾墙挡得下银针,却挡不下药囊里那些腐烂血肉上的毒气。
    “嘭!”
    比麻袋还大了两号的血肉包裹砸在盾墙上,那些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腐烂血肉登时便四散飞溅。
    大盾之后的汉子只是闻到了一点腐臭气味,整个人登时便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的行动终究还是为身旁的同伴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其余几个掌兵使已然冲到了那怪物的身侧,手中的刀枪剑戟更是已经绽放华光,那怪物的身上瞬间便多了数十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趁他病!要他命!”
    一个照面就重创怪物,掌兵使们顿时士气大涨,双目猩红的他们再一次抡起手中的利刃,竟是要将这怪物当场乱刃分尸!
    但这怪物,也并非只知道挨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一切都要落到我头上!”
    疯狂的怪物挥动着他的十条手臂,更多的银针如暴雨一般被抛了出来,面对着突然发狂的怪物,失去了盾墙守护的掌兵使们也只能先格挡招架,寻找下一次动手的战机。
    虽然这种铺天盖地的投掷,在常人眼里或许极为可怖,但在这些懂得使用煞气的掌兵使眼中,也就只是普通程度罢了——只要挡下这些飞针,不被血肉药囊砸中,他们杀这怪物,就会像杀鸡一样简单。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持着长枪的掌兵使,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那怪物明明有十条手臂,为什么只有八条在投掷飞针?
    “它在缝合伤口!”
    视线转到那两条没有探出的手臂之上时,这持着长枪的掌兵使顿时目眦欲裂。
    “它在拖时间给自己治疗!”
    “这狗种!”
    一时间,一众掌兵使纷纷骂了起来。
    怪物本身不可怕,虽然这些怪物往往皮糙肉厚,可只要多砍几刀,那也一样能砍死——当然,很多怪物会选择吞噬活人来恢复伤势,但只要让活人跑远一点,怪物也就做不到无限续航了。
    当然,那是对通常的怪物来说。
    现在这个怪物显然是不一样的,这怪物只靠自己就能做到无限续航,而这也就意味着,眼下这场战斗恐怕会变成一场持久战。
    不,甚至不会是持久战。
    只因为这怪物缝住的不止是伤口,更多的血肉也被它缝在了身上。
    那是刚刚被怪物杀死的普通人尸体,此刻却尽皆被怪物缝进了伤口中,有了这些新鲜的血肉加入,这茶杯头怪物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庞大了两圈,由三丈多高,不知不觉涨到了五丈有余。
    而刚刚那些投枪一般的银针,也被更为细小,却更为锋利的手术刀所取代。
    很显然,在经历了刚刚的缝合之后,这怪物强了不止一筹,而这些比投枪更小,却更加迅捷的薄刃快刀,掌兵使们格挡起来就极为吃力了——只因为这些刀锋实在是过于锐利了,甚至隐隐带着划破煞气的能力,依靠煞气进攻的掌兵使们,一时间竟是被这一招克制住了。
    更何况,这些薄刃快刀的数量,比起刚才那些银针,还要更多。
    “嗤——”
    终于有人身上被手术刀开了口子,只是伤口中淌出的却并非是红色的鲜血,而是某种暗褐腐臭的液体。
    那些刀刃很明显都是带着毒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刚刚那个咳血的持盾汉子终于赶了过来,虽然口中还在不断咳嗽着,但他还是将盾牌砸在了脚下的房顶上——房顶理所当然被砸塌了,连带着躲在里面的一户人家也被砸死一般,但也就是这股新生的煞气涌入,却让这汉子的脸色多了几分病态的红润。
    “呔!”
    汉子再一次架起了盾牌,其他的掌兵使们也纷纷退入汉子身后,而那些飞射出来的薄刃快刀,也再一次被煞气漩涡引导,尽皆打在坚实的盾上。
    厚重的大盾只能挡下穿刺与切割,但那份巨大的冲击力却还是在的,不过这冲击力越是凶狠,汉子的脸色就越是癫狂。
    而在汉子的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柄不起眼的短剑。
    “我杀你全家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汉子的一声大吼,那柄不起眼的短剑脱手而出,那巨大的力道不止来自于汉子本身,更是叠加上了那面厚重大盾所受过的所有冲击。
    如此巨大的劲道,那不起眼的短剑,只是瞬间便化为一道流光。
    “轰——”
    短剑扎在那庞大怪物身上,发出的却并非是刺破血肉的声音,而是如同投石车击中城门一般的闷响,包裹在短剑上的煞气轰然炸开,那怪物的小半个身子都被炸成一片血雾。
    如此伤势,只靠两条手臂自然没办法缝合了,而在这怪物驱动剩下的十五条手臂一起缝合的时候,一众掌兵使们也终于看到了取胜的机会。
    然而,也就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之下,却有一道剑光翩然而至。
    “嗡——”
    月辉一般的剑光之下,本就重伤的庞大怪物登时便被切成两半。
    紧接着,数不清的月牙便从半空落下,洒在这怪物的两截残躯上,将其碎尸万段。
    都已经被细细的切成臊子,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是清越剑主!清越剑主来了!”
    那些受了灾的人们顿时便欢呼起来,完全没了刚才对掌兵使的那副躲避与抗拒,只看他们对半空中落下之人那热情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对待他们的亲人一般。
    清越剑主,是最近才声名鹊起的一位兵主,至于“兵主”这个称呼,自然是为了与掌兵使区分开来——用剑的就叫剑主,用刀的就叫刀主,用长枪的就叫枪主,最多在前面加上兵器或者人的名字用来区分。
    和朝廷招募的掌兵使不同,这些兵主们往往都是民间习武有成之人,每当闹了怪物的时候,这些手握武力的兵主们也会站出来与怪物厮杀——不过他们却拒绝了朝廷的征召,理由是不屑与匪类为伍。
    出身民间,便已经让百姓天然与他们亲近,不被朝廷征召,更是让百姓们认为这些兵主才是正直之人。
    尤其是这些兵主们往往真的身怀绝技,那些掌兵使们都打不过的怪物,这些兵主们只需三五招就能将其除掉,这战力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就像是现在这样。
    “呸!”
    持着大盾的汉子一口唾沫啐在地上。
    “若不是老子一剑把这怪物重伤,你小子凭什么……”
    “原来是山炳兄啊!”
    听到这一声喝骂,远处被众人簇拥着的清越剑主这才回过头来。
    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先散开一条道路,那清越剑主却越过人群,走向这几个掌兵使。
    “原来是山炳兄带的队伍,那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是不是抢了你们的工作?”
    伱也知道?
    几个掌兵使顿时便怒目而视,尤其是被叫作山炳的那个持盾汉子,更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清越剑主。
    只看对方这一身月白色的袍服,上面半点污点都没有,和他们这一队穿着黑红官服,甚至已经打得满身脏污的人,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感受着周围人们的那些视线,山炳也已经察觉到,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穿这一身出来的,就是为了显得比他们更露脸。
    尤其是那句“抢了你们的工作”……
    怎么,我们是工作,你就是在救百姓于水火?
    但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山炳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过。要知道刚刚才战斗过的他,已然被杀意充斥了脑海,此刻面对这种近在咫尺的阴阳怪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但问题是忍不住也得忍,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百兵谱排名第七十三的清越剑主。
    七十三这个排名,看似不起眼,但这却已经是整个南陈前一百名的顶尖高手了,要知道就算以山炳这一身堪称“不破铁壁”的实力,也只是排到了第八十四位,八十四打七十三,他拿什么打?
    “你……好。”
    早晚会弄死你。
    咬了咬牙,山炳终究还是按下了杀意,没有当场发作。
    捡起自己丢出的短剑,山炳终究还是带着队伍离开了,而建康城的另一边,那脸上顶着菜刀的猪头怪物也已经被讨伐——好在,就远处传来的呼声来看,那一支由百兵谱排名第九十二的“镇山铁尺”姜文远带队的掌兵使队伍,终究还是完成了讨伐,并且没有被民间的兵主抢了风头。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了。
    没有欢呼,也没有喝彩,这对于掌兵使们来说只是工作,在百姓们眼中,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他们注定享受不到那些民间兵主们能享受的荣耀。
    “要不我也脱了这身衣服,去当兵主算了。”
    山炳突然想到。
    不过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止官府不会放他走,掌兵使的队伍更不会放他走,若是他敢就这么脱下官服,那深居皇宫大内,却在百兵谱上排名第一的“阉虎”曹公公,一定会亲自出来剥了他的皮。
    第一更送到,连着睡了两觉,人终于恢复了精神,脑子也正常了,写东西也终于没那么傻逼了。
    另:感谢大伙投出的推荐票和月票,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
    正好还不太困,我继续去码字,大家早点休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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