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奴听后连连叩首,姜禧打发管家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在青。
    “你只需做贴身小厮该做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做得好了该得的都少不了你,若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听完姜禧的话,在青心中不免震惊。费尽心思的找了几个双性子来,只是为了选个小厮吗?
    他悄悄抬头瞄了眼,虽然隔着屏风,但影绰间也能看出男人身姿挺拔、隐有风骨,并没有平常双性子的奴性和媚态。
    “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姜禧偏头低声询问裴玉檀。男人不再开口,微微晃了晃头。
    在青退了出去,前脚刚出后院,就在庭院里的凉亭遇上了正在吃酒的魏冉生和墨言。
    魏冉生招招手将他唤到跟前,上下打量一圈,语带诧异,“选了你了?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在青是不傻的,想明白今晚的这出乌龙,秦楼的这位掌柜定然是不晓得此次选人的真实目的。主子们的事他不懂,但总不好刚被叮嘱就犯了忌讳,只怯怯的回了句,“主子说今晚不用我伺候。”
    魏冉生顿觉不妙,眯着眼睛问到,“那屋里可还有旁人?”
    “有的”。
    “荒唐”,魏冉生骂了一句就摔了杯子要往后院奔,被身后的墨言拦住。
    “行了,这一路上都这么来的”,墨言挥挥手让在青走了,接着开口道,“之前是裴玉檀不在,你插科打诨的说点露骨的话,小姐不会说什么。如今裴玉檀回来了,你何曾见过她对你发这么大的火?尽早收心,别白费力气了。”
    魏冉生愤愤不平,“凭什么,他回来了,我连争都不能争一下了?”
    “可以争啊,但也没必要”,墨言为他扶起杯子又满上酒,“你听我一句劝,别做徒劳无功的事。在我家小姐心里,裴玉檀永远排第一。”
    冠军房内、、、、、
    屋里的灯盏熄了大半,只余下妆台处还莹莹亮着。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投在桌上的如意镜上,倒映着屋里暖融融的。
    姜禧洗簌完倒在大床上,眼皮打架强撑着睡意。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尽管马车上有个软榻,睡的也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等到裴玉檀擦干头发,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姜禧整个人熊抱着拱进男人怀里,撒娇抱怨道,“怎么那么慢呀?”
    裴玉檀的手搭上姜禧腰间,尝试着推着她往床里面去,纹丝不动。
    男人语气无奈道,“姜禧,我快掉下去了”。
    姜禧头也不抬的又拱了拱,这才不放手的拖着男人往床里挪。
    “困成这样了就先睡嘛,等我做什么”,男人用下巴轻抵着姜禧的发顶,一脸缱绻。
    自从赤安县那次情热开始,二人同床共枕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即便后来裴玉檀退了情热,恢复了神志,到底也舍不得让姜禧走,两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顺理成章的睡在了一起。
    “我瞧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姜禧仰起头,阖眼亲吻着男人的脖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地,晚上选完人就有点不对了,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
    裴玉檀被她吻的发痒,那嬉闹的笑意在听到姜禧问话的瞬间,还未舒展就僵在了脸上。
    这一路的相处,姜禧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他的情绪。有些时候,甚至连裴玉檀自己都感到佩服,再细枝末节的感受也逃不过姜禧的眼睛,她就像对待一颗遍布裂痕的珠子,再小的碎片也要捡起来修补。
    “没有,快些睡吧”。
    姜禧在男人怀里又蹭了蹭,声音满是困倦,“肯定有的,只是我太困了脑子转不动。”
    裴玉檀心中既满涨又酸楚。姜禧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那点男人的自尊,但他是双性,其实连男人都不是。
    这一路上,上药也要给他留面子,等他睡了才偷着换。
    晚上两个人挤在软榻上,想亲密些也因为他顾忌兰苕在前室,老老实实的不敢动作。
    朋友之间开的玩笑要和他解释;听到意有所指的难听话要替他出头。
    甚至选个小厮,哪怕事前早就说过,闹出乌龙也还要看他的脸色。
    就连现在,姜禧窝在他怀里的姿势都在迁就他。他睡觉规矩,晚上怎么睡,早上也就怎么醒。最初那几晚姜禧还能坚持,后来到了夜里睡熟了就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早上醒了就会变成女上男下,他反过来掉在姜禧怀里。
    “裴玉檀,我也不是每次都猜得到,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姜禧乞求卖乖的语气,突然让他有些生气。他算个什么东西,要让她这般卑微讨好。
    裴玉檀甚至不知道他这些火气是冲谁,冷硬的话却先一步脱口而出,“你根本不用这样,你不计前嫌的救我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恩戴德了。我如今这幅样子,其实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也无需费心思考虑我的感受,我...”
    你闭嘴吧,我知道了。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姜禧顿时睡意全无。
    她背过身子和裴玉檀拉开距离。两人同盖一个被子,中间隔了好大一个缝隙,原本温暖的被窝温度急剧下降。
    裴玉檀话一出口就后了悔,明明是他自己太过自卑,为什么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坏情绪怪罪到姜禧的关心上。
    屋里静的有些压抑,他紧紧盯着姜禧的背影。那纤细的肩膀不停地起伏着,翻滚的怒气几乎要溢出来。
    姜禧一时气极,咄咄逼人的开口质问,“不计前嫌?感恩戴德?你觉得我像菩萨?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普度你,是吗?”
    裴玉檀整颗心提了起来,他紧咬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浓浓的愧疚和不安包围着他,他责问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惹姜禧生气,本来很好的一个夜晚,想着路上不方便亲热,一旦姜禧想要,他今晚还多洗了一遍。。。
    他胃又开始疼了,本来都可以好好和姜禧说的。
    姜禧被他气的难过,但更多的是委屈。她一腔真心,处处为他考虑,结果在裴玉檀心里,自己却像个外人。
    被窝里凉嗖嗖的一点也不暖和,她才不要受气又受冻。
    姜禧伸手抖开迭在床里侧的被子,抛下裴玉檀钻进去,连头也不露出来。今晚不想再理他了。
    裴玉檀就这么看着她掀了被子,头也不回的移到最里面睡。这床这么大,两个人中间隔着一臂还有余。他眼圈泛红,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冷,胃里还在绞着劲疼。一阵阵干呕涌来,他实在忍不住,拖过床下的痰盂,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姜禧生气归生气,听见裴玉檀吐了又不会真的不管他。默不作声的一下下给男人拍着背顺气。
    早在姜禧靠过来的时候,裴玉檀的眼泪就含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边哭边吐,好不狼狈。可这样垂着头吐到胃里空了,也没听见姜禧说一句话。
    男人心里庆幸又担忧,总算姜禧还肯理他,但一直不说话,会不会是对他厌烦了....
    “还想吐吗?”姜禧说话冷冷冰冰的,拍在背上的手也拿开了。
    男人抽涕着摇了摇头。
    “擦擦嘴吧。”接过姜禧从后面递来的帕子,男人擦着嘴,眼泪掉的更多了。
    “再漱漱口。”姜禧从床案上倒了一杯茶,依旧是递过来。
    漱完口了,裴玉檀还趴在床边,脸埋在交迭的胳膊里,也不躺回去。
    姜禧坐在他旁边,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气不过却也有点无可奈何。
    “好点了嘛?”,姜禧心里明白,其实没必要和裴玉檀置气。他的生理问题很严重,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脆弱的不堪一击,其实他大部分时间能保持个心平气和,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裴玉檀非常迅速的摇了摇头,又抽涕了两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哭一样。
    终究不忍心,姜禧扳过男人身子,将人半搂进怀里。
    就没有那么顺利过的时候,裴玉檀顺着力气扎进姜禧怀里,抽抽搭搭的又开始哭。
    男人一身冷汗,亵衣也湿的半透。姜禧叹气,卷起被子将二人裹进去,“你快委屈死了是吧?”
    肩窝处的脑袋上下点了点,哭声更急了。
    “你这样,我可以不考虑你的感受,不理你嘛?”
    “呜,不~要~”,一句不要拐出了三四个音。
    裴玉檀抑制不住的哭了很久。其实在姜禧捡起他之前,虽然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备受屈辱,但从来没有这般矫情过。偏偏在她身边,什么都卸下来了。
    男人哭累了也不挪地方,脸就贴在姜禧湿漉漉的亵衣上歇着。
    “哭完了?我下去换件亵衣,你也换一下。”姜禧顺顺他的头发,示意他坐直。
    裴玉檀恹恹地松开箍在姜禧腰间的手。姜禧一起身,那人就没骨头似的歪倒在床上。
    男人本来就容颜如画,平时身姿向来是端端正正的。何时像现在这般,媚骨如丝的没了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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