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有了此遭,想必回到烟波阁被发现并非完璧,也是不能善了。
    与姐姐的归隐计划……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她兀自想着心事,浑然没注意到所抱的男子何时睁开了眼。
    应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见她粉面朱唇,杏眸水波潋滟,似是泛着水雾一般迷蒙。
    她撕扯着他的衣襟,动作不甚熟练,却很是急切。
    他怔了怔,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不是悬梁自尽了么?
    还是,此时的一切是在他的梦境中?
    可怀中的香软太过真实,应策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嘶……
    不是做梦。
    可已然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怀里?还对他……
    耳根渐红,应策极为艰难地忍着不动,可被下了药的身子并不听话。
    他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事,只隐约记得在酒楼与友人饮酒,相谈甚欢时,文月公主来了。
    之后的事,应策便没有印象了。
    身体的状况让他意识到,他被人下了药,可她是怎么回事?
    陵城颜老儿的次女颜荔,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京城?
    抑或是……他认错了人?
    兀自乱想着,应策忽地身体一僵,倏地闭上了眼。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女倒抽着气,娇声抱怨:“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无耻之徒害我,我颜荔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看了眼“解药”,见他面色通红,似乎比方才还要红几分。
    目光下移,颜荔耳根滚烫,小声嘀咕:“你我各帮一次,就算扯平啦,接下来的……你自己想法子罢。”
    说完,便拎起裙摆溜之大吉。
    脚步些微踉跄。
    直到她的脚步声走远,应策才慢慢睁开眼睛。
    漆黑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玩味,他神色淡然地垂下眼,不顾药性犹在,拢好衣衫直起了身。
    刚走两步,脚下忽地踩到了甚么。
    应策俯身捡起,见是一方绣工精巧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枝梨花,旁有一列秀气端庄的簪花小楷:*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是苏子瞻的诗。
    他低头轻嗅,一股淡淡的幽香,犹如她身上的气息。
    应策微微蹙眉,低喃:“是你么……”
    **
    天黑之前,颜荔悄悄回到了烟波阁。
    白莺与赵掌柜忙着秦老爷献唱祝寿一事,并没有心思计较她何时出的门。
    这也与颜荔颜芙平日里十分懂事乖巧有关,姐妹俩不仅生得貌美,又都极聪慧,除了一开始因不识字而学得艰难了些,后面通了笔墨便进展神速。
    白莺还曾戏道:“可惜荔儿托生成了女儿家,若是个哥儿,说不定就是今科的状元郎了!”
    人皆会偏心,对着这样花容月貌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白莺也说不出甚么重话,只对她摆了摆手儿,“瞧你一身汗,快进去洗洗。”
    颜荔强撑着笑回到卧房,刚关上门还未喘口气儿,便听到有人敲门——
    “荔儿?是你回来了么?”
    门外传来颜芙焦急的声音,颜荔愣了一下,连忙打开门让姐姐进来。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你的……”颜芙的话倏地顿住,讶异地看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衣衫狼藉满脸是汗的……”
    颜荔将门反锁,拉着姐姐坐到桌边,低声道:“姐姐,我先前被人打晕掳走了。”
    “什么?!”颜芙大惊失色,“是何人?你有没有受伤?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别……”颜荔慌忙按住他,虽心口怦怦直跳,面上却故作淡然,“我没什么,只是被下了药而已。”
    颜芙的眼睁睁的:“下、下药?”
    她上下打量着妹妹,见她似是无恙,刚要松了口气便听她说——
    “就是那种下三滥的药,性子很烈,我便用一旁的男子解了药。”
    颜芙:“……”
    她呆了半晌,讷讷道:“荔儿,你、你说的解了药是甚么意思……”
    颜荔自顾自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擦了擦唇道:“就是春风一度被翻红浪鱼水交融之类的啊……”
    她摸了摸小腹,脸色倏红:“啊……我得吃避子汤才行。”
    颜芙张了张口,泪大颗地落了下来,呜咽道:“妹妹……我可怜的妹妹……都是我不好,呜呜呜害得你被贼人玷污了清白……呜呜呜为甚么不是我被人掳走呜呜呜……”
    “啊姐姐你别这样……”颜荔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她抱入怀中,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只是留了一点子血而已,有甚么大不了的嘛……”
    重要的是她人还安然无恙不是么?
    再者说真计较玷污清白甚么的,或许是那位公子更吃亏也说不定?
    也许人家只是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忽地一闷棍,再被灌了药,丢在破庙中,人事不省,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给……
    唔,想想似乎……也很不好受诶。
    见姐姐实在哭得伤心,颜荔心里也酸酸的,她刚满十六岁没多久,若说对贞洁完全不在乎也不可能,只是事已至此,再哭哭啼啼哀怨不止也无济于事。
    颜荔直视着姐姐哭得发红的眼睛,“姐姐,你难道忘了咱们刚到烟波阁时答应彼此的话了么?”
    “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努力活着。”颜芙一面抽泣,一面呜咽道,“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是的呀。”颜荔眼眶微红,翘起唇角道,“如今咱们都长大了,裴公子会让我们做甚么,姐姐想必也是心中有数的。”
    “以后定然会发生比今日还要腌臜的事,你我都要学着接受才是。”
    颜芙点着头,红着眼道:“我知道的,我一直以为会是我先……没成想今日你会被贼人给害了……呜呜呜……”
    颜荔笑着哄道:“姐姐不知,那位解药公子长得可俊了,比裴公子还要英俊几分呢!我可不算吃亏。”
    被她说的话给逗笑了,颜芙点了点她的鼻尖,“好了,亏你还能笑出来,我让人送水来,给你洗澡更衣。”
    在等热水送来的间隙,颜芙出去找小厮去了。不多时,她便拎着一包药回来了。
    “我先在炉子上煎着,等你洗完了,差不多也可以喝了。”
    沐浴时,颜芙见妹妹身上并无甚么痕迹,微微疑惑时,蓦地红了脸。
    是了……只是为了解去药性,又何来那些手段……
    她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去看炉火。
    没注意到浴桶中的颜荔微微蹙起了眉,小声嘀咕:“人看着怪清俊的,……却如此可怖。”
    第4章 刁难
    在房中歇息数日,姐妹俩的“时疫”便也好得差不多了。
    李勋自那日掳走颜荔并给她下药后,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没别的,只因到嘴的鸭子飞了。
    原来那日他将人掳走下药后,本欲带到某间客栈细品香肌,却没成想撞到了文月公主的人。
    连忙行了礼,见文月公主行色匆匆,似是在寻甚么人。
    李勋不敢多待,唯恐被人发现他马车里的猫腻,欢迎,加入滋^源羣幺二五幺四幺四幺二看更多内容又因公主的随从在满大街大肆搜索,他也不敢公然抱着昏迷的女子进入客栈——
    若是传到了他爹耳朵里,指定又会被修理一顿外加禁足半月。
    李勋咬了咬牙,将昏迷的颜荔丢在了附近的一座破庙里。
    本想着等公主的人马散了,他再去将人捞回来,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破庙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在一个小小歌女身上栽了跟头,李勋怎么忍得了?
    可烟波阁是裴怀光的地界儿,因着裴太师,他也不敢胡来,只好憋着一口气,寻个机会整治颜荔一番。
    这日,他收到了一份帖子,新科状元邀请他去府上听戏。
    “甚么新科状元?关我甚么事?不去不去!”
    小厮天福儿指了指帖子下方的一行小字,笑道:“爷,您不是一直想找这两位的茬儿么?”
    李勋眯了眯眼,在看清那行字时不禁拊掌笑了:“好好好!这是鸭子自己又撞到嘴边来了!”
    “天福儿,给爷好生准备一套衣裳,爷要准备入洞房了。”
    “嗳——”
    数日后,应策立在府门前迎客,长身玉立,俊脸含笑。
    凡是见到的无一不夸:“新晋状元郎果然是芝兰玉树,风流倜傥,也难怪殿试当日刚出殿门,便被文月公主给拦下。”
    另一人道:“榜下捉婿的事听过不少,公主当殿选驸马倒是不太常见。”
    “此言差矣,谁人不知文月公主性子骄纵,独得圣宠,凡是她想要的,今上定然会满足。”
    “嚯,怪不得我方才见到公主府的人抬来两大箱贺礼,看来文月公主当真惦记上了应状元。”
    “或许再过些日子,就该改成‘应驸马’了。”
    众人笑着戏语,应策不动声色地听着,唇角的笑意毫无波澜。
    宾客都入了座,彼此见了礼,他开口道:“今日晚生乔迁新居,诸位赏光莅临寒舍,蓬荜生辉,酒微菜薄,有不尽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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