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蛟话里的“那个实验楼”,指的是三年前在北洲共体被炸毁的单雌生育研究中心,轰炸前里面曾有一批人和器材悄悄转移了出来,只是消息来得突然,实验楼里的研究员和器材资料也多,时间紧迫之下没能完成全部转移,还是有三分之二的人被埋葬在了实验楼中。
    而她刚刚说的那些孩子,是研究中心技术初步成熟后出生的第一批单雌幼儿,出事时她们被安置在另外一处秘密保障点,幸而躲过了一劫。
    这些幼儿的母亲基本上都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大部分都没能在轰炸前出来,好在那些第一批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人,事后将这些孩子及时转移到了安稳地点,从蠃鱼后来得到的消息看,她们的状况都还好,也有定期做基因检查,并没发现第二例像海葵这种情况。
    但她第一次去拜访姽术时曾了解过,这种极体分裂超常的基因突变,一般是在发病后才能检测得出来,所以那些年纪还没到的孩子,未必都没问题,而转移后的安置地点,只保存了她们母亲的脐带血,一旦遇到跟海葵同样的情况,这些血源量根本不足以缓解病情,但是用来配制药物是够的。
    为此,蠃鱼也找姽术要了一份相关资料,想着回去带给实验室幸存的研究人员,看看能不能在她们的世界里,重新实现已中断的单雌生育技术。
    蠃鱼低头想了想,才对虎蛟说:“药物必须得根据基因做定向配制,海葵的药用的是我的血,其余孩子的药,得用她们母亲的脐带血,我要到了技术资料,等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地方,把实验室重新搭起来,希望来得及。”
    “这么麻烦啊……”虎蛟叹了口气,“现在局势一天比一天乱,重建实验室,难呐。”说完这句,虎蛟又马上调整了一下情绪,“没事,等你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蠃鱼“嗯”了一声,想着要不要把轮回的事跟虎蛟讲讲,但是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有点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明白的,她又想自己反正过几天就回去了,还是等到时候当面说更好些,于是她只跟虎蛟问了问空间站的最新情况,随后听虎蛟说又有事要去忙,才关闭了通讯。
    通讯机关闭后,她靠在驾驶位的椅背上,扶额想了许久,直到监控器里传来嫘明关切的声音:“蠃鱼,你还好吗?要不要下来歇会儿?”
    蠃鱼坐起身来,“我没事,咱们继续吧。”
    这天在模拟器里的返航训练,还是前后两场共六次,每一次都是从起点到空间站通讯边界坐标点的全路段加速模拟,两场中间因为连续模拟时间过长,蠃鱼和嫘明还被库管机器人赶出来一次。
    两个人中场休息时,在停机坪上坐着吃点心聊了一会儿天,蠃鱼把昨天姽术讲的那个推论,也给嫘明讲了一遍,听得嫘明直拍大腿,“神奇,这简直太神奇了!”
    等到下午第二场返航模拟结束时,天色正黄昏,蠃鱼从时空舱里出来,站在航行台上踢了踢腿,这一天一坐好几个小时,血液都不畅通了,她正合计着一会儿到旁边舒缓舱里躺一会儿,一转头却见诸怀和英招两个人,正笑眯眯地站在航行台下面看着她呢。
    诸怀手里还拎着一把极漂亮的琴,模样又像提琴又像琵琶,造型优雅别致,是媻娑部特有的一种弦乐器,名字叫做轻琴。
    蠃鱼朝她两个笑了一下,走下航行台,“你俩这是约好了来接我下班?”
    英招也笑着伸手扶了她一把,“我今天在月经中心的理疗舱里舒服得直接睡着了,醒来居然就已经下午了,出来后又被老医师留下给我开了个营养餐,吃完回来路上碰到了怀姐,就一起来接你了。”英招笑着朝诸怀挤挤眼,又对蠃鱼说,“走吧,一起回家,晚上整点小酒,听怀姐给咱演奏三百曲。”
    诸怀抱着琴,一脸惊恐,“三百曲?你要累死我啊?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用的。”
    三人说说笑笑地从航行台边走到了控制室门口,嫘明刚把这边的设备都关好,几人一起离开了模拟器,在停机坪上道了别,蠃鱼三人看着嫘明登上飞行器走远后,才回身悠悠往崖居走去。
    路上蠃鱼问诸怀今天去媪慈那里,有什么新闻没有,诸怀歪头想了想,“今天光顾着跟小祖姥姥一块儿打琴,没听说什么。”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了,“哦对了,是有个事儿,015死了,不配合实验,非要绝食,结果真就饿死了。”
    蠃鱼皱了皱眉,“那会影响研究站的实验吗?”
    “老站长说基因样本都取完了,该做的实验也都做完了,结论就是咱们昨天在基因研究所里听到的那些,所以没有影响。”
    蠃鱼这才点点头,“行吧,也算他为这次的研究做了些贡献,死得其所了。”
    等三人回到崖居内,日头已经落下了,天边只剩了一片透着紫光的火烧云。
    她们回到洞墅内,直接来到了楼上庭院里,家政辅助系统先给她们每人上了一杯开胃酒和餐前小食,她们坐在露台的草地上,对着漫天晚霞碰了个杯。
    诸怀抿了一口酒,“婠华今天还送了我一小袋子贝壳,特别好看,给你们瞧瞧。”说着掏出了一个小布口袋,把里面的贝壳轻轻倒在圆桌上的一个大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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