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其实也没睡着。只不过是闭着眼养了阵神。
    与花妈妈又商议了半天。
    听说侯爷问,便让招了来。
    等见景阳侯脸色轻松带着锦鱼跟江凌进门,不由也是吃了一惊。
    知道这五姑爷能干。
    可这也太过能干了些。
    侯爷这脸色都阴了多少日子了。怎么跟五姑爷谈了一回,就变了样?
    侯爷与江凌进来,自然也先问老太太的起居。
    这才说到秦氏与宁哥儿的事上来。
    景阳侯便道:“我也这把年纪了,儿女成群,还续什么弦?”
    老太太听了,与花妈妈对视一眼,便定了定神道:“既如此,便没妨碍了。”便叫锦鱼:“去那头叫你娘过来。”
    锦鱼笑笑,出来到东梢间,见宁哥儿也已经醒了,正趴在秦氏的肩膀上,吭着指头,口水流在秦氏肩窝里。
    不由笑道:“怎么天天都在流口水?将来不是个馋嘴猫儿吧?”
    秦氏嗔笑道:“什么都不懂,就瞎说。这是在长牙呢。”
    锦鱼便把她爹不打算续弦的事说了。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便问秦氏:“若爹爹不续弦,娘就是回府也没什么。可还要跟着我们走?”
    秦氏想都没想,道:“我自然是更愿意跟你们过!”
    锦鱼:……
    看来她娘始终对她爹有心结。
    不知是因为洛阳庄上的十五年,还是因为许夫人之死。
    锦鱼心里有了数,便带着秦氏,抱着宁哥儿过到西梢间。
    *
    宁哥儿一出现,老太太满脸的皱纹都好像能发光,直叫抱过去。
    秦氏便把宁哥儿搁在炕上。
    宁哥儿也不认生,撅着小屁股,在炕上爬来爬去,一路的口水,滴在老太太的蜀出彩晕锦床褥上。
    老太太却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嫌脏。
    秦氏站在炕边上,生怕宁哥儿一时爬得太快,掉下炕来。
    景阳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定了定,才慢慢转开。
    老太太便道:“你之前担心着回头有了新夫人,宁哥儿不好办。如今也不必担心了。侯爷也不续弦。我这就叫人给你收拾了屋子,你回头赶紧带着宁哥儿搬回来住。”
    秦氏低头不语,却飞快地瞟了一眼锦鱼。
    锦鱼便走到景阳侯身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她爹刚才可是答应了的,别见着老太太就反悔了。
    景阳侯清了清嗓音道:“江凌说他跟锦鱼两人若是去赴任,怎么也要过了年。那时宁哥儿也差不多一岁了。锦鱼出门在外,到底有个老成的人在身边放心些……”
    谁知景阳侯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扬手,就朝他扔了一只杯子。
    只是老太太力气不足,那茶杯摔在地上,划拉一声,地上一地青色碎瓷,满屋都是花香。
    宁哥儿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秦氏一把抱起他,拍哄起来。
    老太太素来平和,何时这般暴躁过,还是当着宁哥儿的面?
    可见是气狠了。她枯瘦的手抬着,指着景阳侯直抖,嘴唇哆嗦个不停。
    花妈妈忙上前打圆场:“您再生气,也别气着自个儿。”说着转脸冲侯爷道:“他们小的不懂事,你怎么也如此不懂事。为了叫秦氏跟宁哥儿回来,大郎也送走了。弦也不让你续了,老太太是忍了又忍,怎么她们还是闹着要走?你不说骂她们一顿,怎么倒帮他们说起话来?”
    花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自小抱着侯爷长大的,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替老太太教训几句,倒也是常理。
    景阳侯也没想到老太太会气成这样。
    再多的话也憋了回去。只得站起身,作了一揖,口里说“儿子不孝”,直赔不是。
    锦鱼见了,也知道这便是老太太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她倒也不是一定要她娘跟他们走。
    主要还是觉得路上颠簸不干净,怕宁哥儿生病。
    便看她娘。
    她娘也看过来,半天,垂下秀眉,轻轻点了点头。
    锦鱼便给江凌递了个眼色。
    江凌也轻轻颔首。
    锦鱼这才上前,哄老太太,劝道:“把这院子隔出来,岂不吵着老太太?我看不如就让我娘还住在紫竹斋。”
    老太太听她这话一说,才转怒为喜,道:“紫竹斋巴掌大的地方,怎么住得人!”
    景阳侯见状忙道:“望燕楼大,就让他们从望燕楼再隔出一些地方来,跟紫竹斋连在一处。您这儿也就别动土了,吵得您不安生。”
    一边让一步。
    她娘跟宁哥儿以后的去处,总算是尘埃落定。
    *
    回到家,锦鱼才问江凌下棋是怎么回事。
    江凌笑道:“这事也是巧了。之前有人请客,偶然说起岳父年轻时极爱下棋,只是棋艺不高。当上兵部尚书后,怕人笑话不会用兵,便不怎么下了。因此咱们都不知此事。”
    锦鱼不由失笑。她娘也许知道,只是从来懒得提。
    “可你不会下,怎么就敢跟我爹打这个赌?”
    江凌默了默,憋着笑,诚实道:“我会。”
    锦鱼:……
    江凌结结实实坑了她爹一把。她爹还当遇到了天才。
    越想越觉得好笑,越笑越忍不住,直笑得腰肢发酸,她才勉强忍住,道:“怎么没见你下过?”
    江凌勾勾嘴角:“我不爱此道,浪费时间。有那功夫,我不如多看几份折子。”
    锦鱼:……
    她不由技痒,兴致勃勃拉着江凌要下棋。
    江凌也不扫她的兴,便陪着她。
    只是锦鱼也久没下棋,又特别想赢,每走一步,都反复思量,江凌便又拿起那《穆天子传》,一边看,一边跟她下。
    锦鱼:……不带这么轻视人的。
    她一定要让江凌输惨!
    谁知她胜负欲越强,便下得越慢。
    一盘棋竟下了快两个时辰。
    结果……
    她还是输了两子。
    就这,她还怀疑,江凌是故意让她的。
    怕她输得太惨,不开心。
    不过自此,锦鱼便放弃了下棋,果然是太浪费时间了!
    *
    过了几日,老太太便又派人催秦氏。
    秦氏虽舍不得,却也只能收拾收拾,带着宁哥儿搬回了景阳侯府。
    就住在紫竹斋。通往望燕楼的月洞门先暂时锁了,以免那边施工,影响到秦氏跟宁哥儿。
    转眼便进了腊月。
    锦鱼早提前联系了王青云和宏福寺。
    因为去年宏福寺施粥天下皆知,今年京中闺秀想要参加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尤其是有待嫁闺女的人家。
    一打听,太子妃把这事交给了卫五娘子。
    一个个都往忙往锦鱼的怡然居跑,出手一个比一个大方。
    锦鱼见捐来的银两实在太多,今年天侯也正常,没有什么灾民,便跟王青云商量,不如把这些钱分出一部分来,派给各处的慈幼局,及京中在籍的鳏寡孤独贫困人家。
    王青云自然同意了。
    于是腊八节那日,除了宏福寺,整个京城的慈幼局及贫困人家,人人都分到了太子妃送的香香浓浓的腊八粥。
    太子妃的仁德贤名再一次传得轰轰烈烈。
    而经此一事,众人也都知晓。
    太子妃在宫外的帮手,不是继母王家夫人,不是未过门的亲弟媳妇,而是卫五娘子江三奶奶。
    一时卫五娘子江三奶奶的大名再度为京城百姓所知。
    女人们多称她为卫五娘子。
    男人们则多称她为江三奶奶。
    过年时,她跟江凌都怕上门的人太多,招待不过来,索性回江家,从年三十住到了十五。
    江家此时的日子早殷实起来。
    宏福梨膏不但在京里卖得极好。还有人贩了到各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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