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总督眼里,吴镇海的要求简直没有任何意义,还矫情。
    但是作为掌权者,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这点要求,不值一提。
    他挥挥手道:“絮儿的事情,你看着处置便是。你和馥儿的婚期,就定在原本的婚期。”
    “是。”
    吴镇海起身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开,眼底一片冰冷。
    周总督以为只是小事的事情,却被吴镇海搞成了大事情。
    吴镇海让吴光准备婚事。
    吴光以为自己听错了:“婚事?大人,您,您娶谁?”
    “你说呢?”
    “九姑娘?”
    姐死妹替,这很常见。
    吴镇海冷冷地道:“吴家的女主子,只有一个人!让人去准备,我明日就迎娶八姑娘入门,然后在吴家搭灵堂,你让人同时准备好丧礼。”
    吴光目瞪口呆。
    他知道自家大人对周絮好,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啊!
    只听说过女人抱着男人的牌位进门守寡,没听说男人迎娶尸体,进门就守灵发丧的。
    大人这是彻底疯了吗?
    都说府里办丧事,三年不振,大人这是给自己寻晦气啊!
    “大人,人都没了,您别折腾了!”吴光劝道。
    “是,人都没了……”
    做什么都没用了。
    可是活着的人,总得做些什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软软没了,吴镇海的心也空了。
    “按照我的吩咐去。”
    “……是。”
    吴镇海回去,浑然不顾“周絮”尸体的狼狈,亲自帮她艰难地套上那条襦裙,长久地抱着,不舍得放下。
    他把脸贴在她烧黑的脸上,低声细语。
    软软,如果有来生,投生个好人家,寻个好夫婿,别再找我这样的混蛋。
    可是,会不会,你心里,对我还有一丝丝的留恋?
    否则你为什么临终之前,要把我赠与你的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呢?
    软软,软软……我带你回家。
    “好了。”任盈盈揉着腰从屋里出来,看见晋王招招手,“麻药劲还没过,得等半个时辰醒来,你可以进去看看。来,狗肉,抱抱娘,累死你娘了!”
    晋王的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从前这样的话,任盈盈经常说,不管是渠念还是晋王,都已经“免疫”。
    但是今日渠念自曝身份后,这样的对话就有点……
    渠念趴在地上咆哮!
    啊啊啊,他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晋王啊!
    还有,晋王,你礼貌了吗?
    你娘没教你,别人出糗的时候,要假装看不到吗?
    晋王非但看着他,还以拳抵唇,假装咳嗽,眼神调侃。
    系统趁机插刀:狗要犯蠢,拦都拦不住。
    明明告诉过他,没有捷径,关键在任盈盈身上。
    不信,呵呵,该!
    任盈盈:“王爷,你用那种邪魅的眼神盯着谁呢?”
    干嘛总看她?
    晋王:“我看狗。”
    任盈盈:“糖宝,你男人要抢我儿子!”
    抢她不行,抢她儿子也不行!
    渠念:毁灭吧,都毁灭吧!
    晋王笑出声来:“你儿子,确实不错。”
    “废话,也不看是谁儿子。”任盈盈得意道。
    她伸手去抱渠念,可是渠念坐在地上抗拒,就是不给她抱。
    “这是怎么回事?”任盈盈看向晋王,眼神凶狠,“你是不是吓唬我儿子了?”
    可怜的宝宝,她就不该让它和晋王待一起。
    受到摧残了吧。
    唐竹筠从屋里出来:“你别欺负我男人啊!”
    “不是糖宝,你自己过来看,你不觉得狗肉,郁郁寡欢吗?”
    唐竹筠:“没看出来。”
    但是她看出来了,晋王眼里都是笑意,晋王心情很好,而且还一直盯着狗肉看。
    感觉这一人一狗,好像不对劲啊。
    “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晋王。
    任盈盈:“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她怀疑晋王偷偷打狗肉了!
    晋王:“聊了一会儿。”
    人生,不,狗生。
    他忍俊不禁。
    渠念:再笑,你再笑我死给你看!
    晋王还算厚道,很快道:“刚我在下棋,它凑过来,我逗弄了他一会儿。”
    “狗肉是吗?他打你,你得告诉娘,知道吗?吃屎都不能吃亏!”
    渠念:我什么都不吃,我绝食!
    晋王问唐竹筠:“一切顺利吧。”
    “嗯,很顺利,约摸着晚点就醒了,不出几日就好了。”
    “好。”
    正说话间,秀儿回来了。
    “哎呀,都在啊!”她笑嘻嘻地道,“你们猜,吴镇海在干嘛?”
    “痛哭流涕。”任盈盈道。
    “说得对!”
    唐竹筠冷冷地道:“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但是不管怎么说,和咱们都没有关系了。”
    她讨厌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她活着的时候,你像死人;她“死”了,难道要靠你眼泪复活?
    不过是感动自己罢了。
    诚然人都是会变的,或许他真的会变好,但是那些,只属于死去的周絮,和明珠没有关系了。
    周絮,是男人成长路上的代价。
    日后男人变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人人交口称赞,谁记得代价?
    这个代价,现在该重新出发,成全自己了。
    她值得更好的幸福。
    秀儿道:“吴镇海让人挖树呢,说是要把周絮院子里的梧桐树挖走,还要把尸体迎娶进门,在吴家设灵。对了,听说还晕过去好几次呢!你说他从前咋不好点?”
    她都有点感动了,嗐。
    假仁假义,呸!
    唐竹筠:“他现在悲痛欲绝,我相信都是真的。但是能持续多久?随他去吧。”
    这种男人的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读书少,却看过金瓶梅。
    西门庆死了个小妾,哭得撕心裂肺,转眼灵堂上就和别人翻云覆雨。
    怀念吗?怀念。
    影响他渣了吗?不影响。
    吴镇海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和王府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晋王道:“你记得,劝明珠。”
    秀儿:“您放心吧,这事真不用娘娘劝!”
    明珠比谁都清醒。
    任盈盈摸着下巴道:“你们说,到时候会不会来王府报丧?”
    “那还用说,肯定会。”
    那是吴镇海的妻子,就算是继室,那也是妻。
    “嘿嘿,回头问问明珠要不要去。能够参加自己的葬礼,多有趣,一般人,真没这个体验。”
    这也太酷了。
    渠念:你想要吗?我变成人之后送你一个!
    这个女人丢人现眼的脑回路,他永远搞不懂!
    想到晋王现在说不定还想打趣他,渠念决定装死。
    以后没事,就装个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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