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多年,文帝第一次开始“耍赖皮”。
    他坚持认为,这件事情他想,唐竹筠去做。
    合适的人选,肯定不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又不喜欢宦官之流,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找个女人。
    女人他能熟悉吗?
    过去、现在和将来,他都不可能熟悉。
    所以,是不是该唐竹筠去找这个人选?
    也别和他说秀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秀儿至少得两个月后能进京,凛凛却待不了几日就出发了。
    而且,就算秀儿回来了,她还得照顾几个孩子,哪里就真能跟着去了?
    “嫣然行不行?”文帝不死心地问唐竹筠。
    唐竹筠白了他一眼,“你是说上战场吗?那岂止是行?那是很行!”
    但是在感情上,嫣然一来年纪小,二来又神经大条,指望她还不如指望顺其自然呢!
    文帝犯了难。
    在这件事情上,充分显示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唐珠子都不能理解他。
    因为文帝当年,也从来不想成亲的事情,甚至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
    他可以那么想,毕竟彼时他不是皇帝,没有皇位要继承。
    但是凛凛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他若是像自己当年一样,根本不热衷于男女之事,一心只想干事业怎么办?
    文帝觉得,从凛凛目前的表现来看,极有可能真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着急。
    唐竹筠听他说完后不以为意地道:“他如果认为自己不需要女人,自己过的就很好,为什么要勉强他?”
    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但是儿子不是还有好几个吗?
    除了无羡不合适,无忌和无疾,说不定也能培养出来。
    文帝听得直摇头。
    他考虑得更复杂。
    他不管是心里想的,还是表现出来的倾向,都是凛凛第一,嫣然第二,剩下几个儿子不予考虑。
    一旦他不够坚定,让三个小的生出非分之想,兄弟阋墙基本可以预定了。
    所以唐竹筠说的这种过继,更是下下策。
    他可以努力教养自己的孩子,不要手足相残,要拧成一股绳;但是一代一代下去,掌控力渐渐减弱,在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够太平。
    文帝自己深受其害,所以决计不要自己的儿孙也陷入这种猜忌争夺之中。
    所以,凛凛必须得生,而且还得生儿子。
    首先要维护正统的地位,如果正统实在不像话,那再另做打算。
    唐竹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不和我商量,就把郎璇送到辽东去,那剩下的你也自己收场。”
    文帝狠狠瞪了她一眼。
    “皇上不是日理万机吗?”唐竹筠托腮靠在榻上,哈欠连天,“赶紧去忙吧。”
    她想睡一觉了。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特别容易犯困。
    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可是并没有。
    也还好没有,再生她就要疯了。
    虽然有人给带孩子,她也没累着,但是孩子长大以后,不也得操心吗?
    比如当下,凛凛的婚事。
    这还是万里挑一的省心孩子呢!
    文帝哪里听不出她撵自己的意思,道:“你赶紧想想人选。主要是,要机灵一些;不能就这样认为,郎璇一定要跟了凛凛;但是如果合适,她或许也得推一把……”
    说起来,他和糖珠子能修成正果,也多亏了荣嬷嬷当年的帮忙。
    很显然,现在就少一个这样的人选。
    他想要找个稳妥的人,放到凛凛身边。
    唐竹筠挖了挖耳朵:“你等我再想想,赶紧忙你的正事去!”
    都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文帝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人给瞌睡的唐竹筠送来了枕头。
    “娘娘,镇国夫人求见。”含香站在门口,轻声道。
    而任盈盈已经咋咋呼呼,提着裙子往里跑了。
    她还是对宫中那么高的门槛不适应,差点摔倒。
    “糖宝,救命!”任盈盈跑得两腮红扑扑的,额头、鼻尖上都是细细的汗珠,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这宫里实在太bug了,地方这么大,竟然不让人坐马车进来。
    本来以她的身份,加上和唐竹筠的亲密关系,是可以乘坐宫中软轿的。
    但是坐上去之后,任盈盈嫌慢,自己又下来,提着裙子撒腿跑,狗肉紧紧跟着她,也撒欢地跑。
    这情景,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后面的一众太监、宫女,看得目瞪口呆。
    唐竹筠前天晚上被某人翻来覆去地烙饼,所以今日这觉睡得很香。
    她甚至做了梦,而且是美梦。
    梦里,她正笑盈盈地喝着媳妇茶……
    然后就被任盈盈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了。
    唐竹筠揉了揉眼睛,看见任盈盈的鬼样子,瞬时睡意全无。
    她一骨碌爬起来:“盈盈,渠念家暴你了?”
    任盈盈:“屁!他敢我阉了他!是鸳鸯出事了!”
    “鸳鸯?”
    那不是渠念的小妾之一,那个沉默寡言,却心灵手巧的鸳鸯吗?
    任盈盈的许多好看的衣裳,都出自鸳鸯之手。
    唐竹筠也很喜欢她,因此急忙问:“鸳鸯怎么了?”
    “鸳鸯她,杀了人。”任盈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起衣袖擦汗。
    唐竹筠大惊失色。
    她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娴静的鸳鸯,和杀人犯联系起来。
    “她杀了谁?”
    “她大哥。”任盈盈道,“没有血缘关系,她继父和原配的儿子,是个三十多岁的死胖子,油腻腻的。”
    “为什么?”
    “那个死胖子,之前就欺负过鸳鸯,甚至可能……”
    唐竹筠立刻明白了,皱眉怒道:“什么禽兽!死了也活该!”
    这个时代,女人吃了亏,大都忍气吞声,不能对人言。
    鸳鸯这些年,是带着怎样的阴影在生活?
    任盈盈气呼呼地道:“鸳鸯继父是个五品的武官,一辈子也就是个窝囊废。想着靠女儿更进一步,又舍不得亲生女儿,便把鸳鸯推了出来。”
    因为那时候都觉得渠念活不了了,所以是不是清白的,都不要紧。
    鸳鸯的大哥,甚至还觉得,以后鸳鸯没了男人,可以继续纠缠,私下来往。
    这些事情,也是鸳鸯今日杀人之后,才敞开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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