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烨垫着脚走到门边附耳上去细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破旧的窗棂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哗啦个不停。风吹过井口,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
    每一种声音都让雷烨后脖颈的寒毛发乍,再想起丫头说的这里死过好几个人,便生出些毛骨悚然来,脚下一错被小石子滑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里面的人似乎被这一声吓住,哇的哭了出来,哀求告饶着哭叫道:“祖母!孙儿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放孙儿出去……”
    公孙臻这一哭,雷烨反而回魂了,他哪里知道幼小的公孙臻被关在闹鬼的屋子里是什么感觉,心想总算有人能治你一治,便在外面挑衅道:“咦,你这是犯了什么错?公孙老夫人竟将你关到这里来?”
    公孙臻几乎没听见是谁在外面,只顾砰砰砰地用小拳头砸着门板哭求不止。
    一门之隔,仿佛是地狱与人间的分界线。
    领路来的丫头有些心软,说道:“小少爷最害怕这个地方,他每次犯错,老夫人就将他关到这里来……小世子别吓唬他了……”
    雷烨不以为意,“哪里就那么吓人了!什么闹鬼,不过是糊弄人的!”
    陈琰却害怕得两腿发抖,“到底有没有鬼?”
    雷烨心里其实也害怕,只不过硬撑着脸面,砰地给他一个爆栗,“这么不争气,我说没有就没有!不信咱们就在这等着,看有没有鬼出来!”
    丫头劝他们离开,但小孩子性子执拗,“你走吧,别把这事儿告诉旁人就行!”
    丫头拗不过,也不敢声张,赶紧走了。
    雷烨拉着陈琰靠着门板坐下,陈琰奶声奶气地说道:“公孙大哥,你别怕,我们就在外面陪着你。”
    雷烨还在嘴硬,“谁要陪他,我就想看看鬼长什么样。”
    陈琰吓得流出两串鼻涕,“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雷烨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公孙臻就在门的另一面,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门,一直在抽抽噎噎地哭泣。
    直到天色落黑,敬云堂才来了人。
    雷烨二人藏在角落,听佟妈妈对着门内的公孙臻说道:“小少爷别怪老夫人狠心,老夫人都是为了小少爷好,小少爷若能保证以后不再犯,奴婢这就放您出来。”
    门里面静了好一会,才听见一声飘忽的“我知道了”。
    佟妈妈闻声打开门锁,公孙臻立即煞白着一张小脸夺门而出,不顾一切地往自己的院子跑,仿佛身后真的有鬼在追一般。
    雷烨本想拦路吓公孙臻一回,却被他惶然的面色惊了一跳,直到公孙臻跑远了才回神,“这院子真有那么可怕?你们府上有人,都会被关到这里来么?”
    佟妈妈被两个娃娃吓了一跳,“哎哟,两位怎么在这!”
    雷烨执着道:“我问你话呢!”
    佟妈妈这才摇摇头,“只有小少爷犯了错才会被关在这……”
    四五岁的公孙臻,有着小孩子特有的肉肉的红润的脸颊,但他的面容间,却极少出现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活泼。
    他的眼睛里,总是隐隐透着倔强,是一种想要与俗世抗衡却又没有足够力量,最后不得已在自身镀上一层薄膜,将自己与他人相隔开来的疏离感。
    那是雷烨第一次见到公孙臻哭。
    他哭得惊惧且惶然,伶仃而无助。
    而此时在镇北王府的福灵院,佟妈妈也完成了她的讲述。
    李清懿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
    所谓“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她陡然明白了过去的公孙臻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了今日的秦增。
    佟妈妈叹道:“先王妃病逝之后,王爷在府里呆了一段日子,就又出征去了边关,小少爷虽然才四岁,但性子又冷又倔,跟二房三房的几位少爷都不太合得来,时常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读书习字。”
    李清懿闻言神情低落,“我听了这话,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二房三房几位少爷有爹娘疼爱,性子难免娇惯,又怎么可能与大爷合得来呢!”
    佟妈妈讪讪,这话大奶奶敢说,她可不敢说。
    李清懿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可即便是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在身边,若大爷能得老夫人疼惜,也不至于养成这般性子,佟妈妈,你说句实话,为何老夫人这般不待见大爷?大爷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是公孙家的长孙,放在别人那,疼都不知怎么疼呢!怎么到了老夫人这,就嫌弃得恨不得……”
    李清懿咬了咬唇没说下去。
    佟妈妈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老夫人种种作为,都透着对秦增无比的嫌恶,其实她也纳闷。
    “实不相瞒,奴婢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奴婢记得,当初大爷出生的时候老夫人明明很高兴,可没过多久,老夫人就变了态度。”
    “这是怎么回事?”
    佟妈妈摇头,“奴婢真的不知道,老夫人从来没提过。”
    李清懿紧皱眉头,“事出必定有因,总得有个由头吧?莫不是这由头还在先王妃身上?”
    佟妈妈面色犹豫,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她私下里跟大奶奶嚼舌根嚼到她身上,自己还不得被撕掉一层皮……
    李清懿当然知道她害怕什么,说道:“我知道佟妈妈是老夫人跟前的亲近人,出于尊敬也好敬畏也罢,都不敢说老夫人的半句不是。也罢,我便另想它法吧,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没人敢张口。”
    佟妈妈一听“重金”二字,眼睛就亮了起来,试探道:“大奶奶有所不知,这府里的老人死的死,出府的出府,还有不少留在了老家,知道先王妃跟老夫人之间的过往的,怕也不多。”
    李清懿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佟妈妈,难道你不想让这府里上下一条心?”
    佟妈妈闻言吓得从小杌子上摔下来,“奶奶这话是怎么说,奴婢当然希望这府里各处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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