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彟低声道:“你十数年读书,已经给自己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为何。”
    一阵夜风吹入屋内,吹得油灯的火苗在晃。
    上官仪的目光依旧放在书卷上,“以前觉得这类书籍只是匠作该看的,许国公知道如若我们开辟出整个骊山,需要耗费的木柴银钱需要多少?”
    武士彟回话道:“自然是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寻常铁匠可以将一块铁料打造成一把刀,经验老到铁匠就可以从中结余不少铁料出来,从而能够再多打造出一把匕首,这就是区别。”上官仪喝下一口水,让发干的饼顺着水咽下。
    武士彟站在原地思量许久,“上官仪,你以后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也别说是不是能做大事,毕生所学能够用在应该用的地方,对我来说便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情,如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不足,那就更好了。”
    武士彟摇头离开,这家伙就是一个学习的疯子,一个读书读疯了的家伙。
    龟兹使者那利就这么被拿入了大理寺地牢,等待着高昌将龟兹的王室一起送到长安城,天可汗便会一起论处。
    今天的禄东赞邀请了驿馆内的其他使者,向众人阐述了天可汗处置龟兹使者前后的事情。
    这些使者中地位最高的便是禄东赞,与禄东赞能够抗衡的还有突厥使者,可惜突厥使者早早便回去了,西域诸国的其他使者,知道了龟兹的下场也早就离去。
    “如今张阳掌握着礼部,也都看到了现在礼部的强硬手段,不知道诸位如何想。”
    禄东赞低声说着话语,等待着眼前这些使者的反应。
    几个使者的关中话都没有禄东赞这么熟练,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着。
    看着这个场面,禄东赞喝下一口酒水,大唐的这种作为迟早会让诸国都害怕,张阳这种强硬的邦交手段,迟早会让大唐周边诸国疏远。
    “张阳是个狂妄的年轻人,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禄东赞低声讲道。
    眼前的一众使者又在议论,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小国,说不定是那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偏远地方,听着这些人的话语,禄东赞心里厌烦,这些人都不能入当今赞普的眼中,能够做吐蕃对手的只有大唐。
    这个世上有李世民和松赞干布两位雄主。
    禄东赞不敢小觑大唐,也很想知道如此出格礼部会给大唐带来什么,他摇头叹息,“历朝历代以来这种狂徒都没有好下场,这两年我看过很多的中原的书籍,像是袁绍,董卓等人也皆是如此,张阳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话语落下,禄东赞转身便离开,这些小国会怎么做不重要,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礼部对外臣使者的严苛和强硬便可以。
    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日子安静地过了几天,张阳和程处默,许敬宗押着一个倭僧,站在长安城的东城门外。
    几个穿着简陋的倭国人在礼部的官员护送着,拉着一辆马车而来。
    程处默瞧着从远处走来的这几人,“就说倭国人很穷,他们竟然还用兽皮和皮革做衣服。”
    礼部的文吏翻身下马,快步跑来躬身讲道:“禀尚书,许侍郎,押运货物已到。”
    倭僧见到这几个倭国人,当即跑了上去,相拥着而泣。
    张阳拿起一根棍子,稍稍撩起盖在车上的厚布,入眼的是一块块银矿。
    程处默也小步走来,他直接伸手掀开了一角,看到是一块块成色上好的银矿,银矿周围还有石料附着。
    只要稍加提炼,拿出去就是一块块好银饼。
    许敬宗连忙又把布盖住。
    张阳小声道:“处默,这个银矿我们分了如何?”
    程处默咧嘴笑着,“某又没出什么力气,这件事都是你办的,某家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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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看他要走,张阳一把拉住他的衣襟。
    程处默挣扎了两下,张阳的力气大得出奇,连自己的都无法挣脱。
    作罢,张阳才开口,“处默兄要是不拿一点,我心里不踏实。”
    “这么多银矿,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有大麻烦。”程处默低声讲着,“某就拿一点,”
    说完程处默拿了一小块银矿收入怀中。
    张阳这才满意,再看向许敬宗,“许侍郎有认识比较靠得住的作坊吗?能够把我们把银饼炼出来的作坊。”
    许敬宗低声说着,“下官认识一家黑作坊。”
    见程处默又要走,张阳再次一把拉住他。
    “……”
    程处默再是使劲挣扎,自认打遍长安无敌手,此刻心里犯滴咕,这人平时都是吃什么的?这人力气实在了得。
    张阳又道:“处默啊,你和许敬宗一起去黑作坊把这些银矿炼出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礼部的运作本钱了。”
    许敬宗拱手道:“尚书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见张阳又松开了手,程处默神色忧愁,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双手撩起落在脸前的乱发,“看来是某是在劫难逃了,那就与你一起将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办了。”
    说着话程处默招手唤来了他自己的部曲,“你们几个拉车。”
    看倭僧与那几个倭国人相拥而泣,许敬宗低声道:“如何处置他们?”
    “将这个倭僧继续扣下,告诉他以后每年都是这个数目,要是送不到他清楚自己的下场。”
    许敬宗点头,“明白。”
    倭僧和这几个倭国人以后会住在驿馆,都不能回去。
    见过了长安城的繁华和中原的富裕要再回家这种事情,就不用想了。
    黑作坊是在西市的一个巷子里,这个巷子很僻静。
    许敬宗拉着一车银矿先在门外,接着自己独自进去。
    等主人家出来的时候,见到程处默当即跪下行礼,“见过大哥!”
    张阳皱眉道:“这人你认识?”
    心说现在程处默尽可能的退居在幕后,就算是长安城的混混也不见得知道他,只是知道有个红烧肉帮,整日在长安城与关中一带惩奸除恶,这让长安城去年一年的治安好得出奇。
    程处默低声道:“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刚刚起步,我在招收人手,他想要跟着,某拒绝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照顾。”
    黑作坊的主人跪在地上,“当初多谢大哥帮忙给了药钱治好了老母亲的病。”
    程处默无奈道:“举手之劳,现在你家人身体如何了?”
    “身体很好。”
    见状,许敬宗又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事情就好办多了。”
    程处默带着作坊主人看了看一车的银矿,“这些银矿你能做好吗?”
    作坊主人连忙盖住布,又看了看四下,“大哥放心,小人一定好好提炼,就是废一些时日,宵禁时不能开工,最快五天。”
    程处默还是留下了几个人照看这里。
    “这次的活小人分文不取,只是有个请求。”
    程处默颔首道:“你讲。”
    他再是行礼,“办完这一次的事情,还请大哥以后带上小人,只求一份平安。”
    程处默答应了这件事,条件就是以后他只能帮着红烧肉帮做活,除了特别的吩咐,他的黑作坊不能再接私活。
    三人一起离开西市。
    长安城很大,对寻常人来说很大,对程处默这样的人来讲就显得小很多。
    以他现在的势力和人脉,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很容易。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和往常一样张阳下了朝在礼部听着张大象和张大素的禀报。
    但凡礼部走出来的官吏都给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些日子唐俭经常会坐在户部的门口,看着对面的礼部文吏进进出出。
    “在看什么?”唐俭的儿子唐观坐下来问道。
    “你没看出来礼部不论是奏事和人手布置上都和我们不一样吗?”
    见自己亲爹说得煞有其事,唐观也观察了一会儿,日头越来越高,礼部官吏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他们好似都很忙的样子。
    “儿子看出来了,他们都很忙。”唐观回头看了眼户部,“户部的官吏走路都如同闲庭散步,这礼部的官吏都是快步走来,每每出来都会带着一卷卷宗。”
    唐俭又道:“还有呢?”
    唐观不解道:“还有什么?”
    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唐俭又道:“听说你和张阳有点交情?”
    唐观笑道:“哪有什么交情,儿子只是看过他的书,咦?您看过梁祝吗?”
    唐俭板着脸摇头。
    “梁祝这卷书可有意思了,也是一个非常凄凉的故事,不论是红楼,西厢,还是梁祝都是值得传世的好故事,听说最近太原那边的世家又出了一件事,有个男的跟着一个风尘女子私奔了,或许也是因为梁祝的故事才给了他们启发。”
    唐俭沉声道:“平时你就想着这些?”
    唐观又道:“儿臣还想着张阳年纪轻轻就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故事,他一定是个充满了坎坷经历的人。”
    身为当朝莒国公,又是户部尚书的唐俭对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已经放弃了,他一脸愁容,“实在是不想明白,老夫何曾得罪过他。”
    唐观回头看了看户部,“户部的事情不用忙吗?”
    唐俭闻言不屑道:“忙什么?户部这么多人,只要他们把事情办完,老夫照常禀报就是。”
    又盯着礼部看了好一会儿,唐观翘着腿嗮着太阳,“自贞观五年张阳向中书省为礼部讨要权力开始,礼部确实不一样了,除了筹备各类庆典把更多要务都安排在各国邦交之上,当即陛下也看得出礼部的价值,又是拿回河西走廊又是安西四镇,说不定以后的礼部会和朝中吏部一样的地位。”
    唐俭摇头,“儿子,你想错了,礼部在朝堂太孤立了。”
    “父亲就是太过迂腐。”
    “你没出息。”
    “儿子回家吃饭了,您不回去吗?”
    闻言唐俭也站起身跟着儿子离开。
    此刻礼部,张阳正在听着南诏使者的讲述。
    张阳接过张大象递来的地图,这种画得不着边际又模湖的地图看着很费事,指着地图的边界处问道:“这是哪儿?”
    张大象闻言看了眼,“应该是巴郡吧。”
    又指着地图的上方,南诏的北面又是哪里?
    张大象又想着,“这里应该是吐蕃了。”
    “那江阳郡又去哪儿了?”
    “这……”
    张大象看着地图也是一阵纠结,“这是隋文帝时期的地图了,也是现在能够找到最详尽的。”
    再看眼前这个南诏使者,张阳又道:“南诏使者此次来使大唐也有三个月了,过得可还好?”
    南诏使者回话道:“过得很好。”
    接过递来的文书,张阳看着上面的内容,“你是南诏异牟寻的一支,在诸多部落中势力并不大吧,你能代表南诏说话吗?”
    “只要扫平了南诏其余四诏,就都是我们的了。”
    张大象思量片刻又小声道:“南诏一带战乱频发,各路诏王随意更改国号的事情很多,而且要路过巴蜀之地环境不好,兵马难以进入。”
    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大象兄的意思是……”
    “南诏的事情不好管,就算是朝堂花力气去办事了,也往往落不得好。”
    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在很多人眼里去扫平的收益和付出不对等。
    如果他们知道南诏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铜矿地区,应该不会这么想了吧。
    张阳思量着,“南诏使者先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等人离开,张阳走出礼部来到了东宫,自从升任礼部尚书以来,都忙得没时间来东宫转转。
    在崇文馆门口见到了张大安,这小子正拿着一卷书坐在阳光下看着。
    看是张阳来了,他连忙起身,“太子殿下说是春游踏青去了。”
    “太子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张阳抬头看了看崇文馆的门匾又道:“你接着看书,我就进去找几卷典籍。”
    迈步走入崇文馆中,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干净,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此人看着老气横秋。
    颜师古看着来人,张阳也打量着他。
    张大安介绍着,“这位便是秘书监的颜师古如今的东宫客卿,这位是当初的东宫少师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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