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疑惑道:“还有什么人可以取代许国公?”
    小熊趴在柴房间呼呼大睡,它最喜欢木屑的香味,可能和熊喜欢住树洞有关,或许它就是出生在树洞之中,这也是它出生闻到的第一种味道。
    这对小熊来说是最亲切的味道,或许它被猎人抱走之后便再也没好好闻过这种味道。
    看着小熊趴在木头上腹背起伏的模样,就连呼吸它都很用力。
    张阳拿着一根木棍搅拌着纸浆,“陛下手中的才俊众多,高士廉年纪大了,他的很多理念也老了,如今陛下正值壮年也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他需要一个更有活力的朝堂。”
    “夫君的意思是时也势也?”
    王婶安静地听着夫妻俩论述,这种安宁的日子让人感觉踏实,尤其是看着公主殿下的气色越来越好,现如今看起来和外面的姑娘一样。
    驸马和公主时常会谈论很多事情,有时候会讨论如今关外的局势,有时候也会谈论朝中变化,有时候更会说起其他的地方山川。
    这让王婶心中更加笃定,张阳确实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这种学识也让公主殿下慢慢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是好的,能够让公主殿下更明白这个世间是什么样的,人心是什么样,如何在这个世道生存。
    别人想不明白的问题,公主殿下可以用张阳的理解方式去想明白事情,就像是帮助魏王殿下写出括地志的纲要,用公主殿下的话来说这不过是顺便的事情。
    原本是张阳为了完善造纸技术这才看各地的卷宗,顺便编撰出了括地志的纲要。
    一边记录笔记一边看书,再把一些重要的内容摘抄出来。
    别人是为了想明白一件事才去翻阅卷宗,李玥则是边看边学,在翻阅卷宗的过程中,将一些重点全部划了出来,这就是划重点的好处。
    一种奇特的学习方式。
    后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将一本教科书的所有重点都划出来,将整本书吃透这是必备的学习技能。
    除了一些非常折磨人的学科,整本书都是重点怎么划?
    李玥放下手中的卷宗,“夫君,这卷说文解字有记录造纸术。”
    说文解字是如今大唐传播比较广的书籍,也算是孩童蒙学的必修书籍,当年许慎编撰的一本书,也算是一种语文的工具书,一共有十多卷,流落在外的也有很多孤本。
    寻常夫子学的大多数都是都是前十卷,可以对照六书来专研。
    自汉以后不少文人的注解,相关的篇章很多,以至于现在流传的说文解字内容大多数都是重新注解过的。
    张阳望向李玥手中的书卷,“吴人取越竹,以梅天水淋,晾令稍干,反复捶之,使浮茸去尽,筋骨莹澈,是谓春膏,其色如腊。”
    竹纸确实是最好的纸浆原料,不然也不会受到后世士大夫的推崇。
    也不是没有试过麦梗,效果始终不好。
    从这段话中看不出什么,张阳倒是想到了桑麻纸。
    如今的稍微便宜的纸张用的大多数都是麻纸,那种纸张非常地轻薄,呈黄褐色,而且放久了之后质地也会变得很硬,并不好长期保存。
    麻纸也是如今产量最大的纸张。
    竹子是生长速度最快的植物之一,这导致了竹纸能够大批量生产的原因,因为原料并不缺。
    而在各类纸张的竞争有一样东西脱颖而出,几乎是打乱了整个造纸格局,那就是龙须草。
    龙须草又叫灯芯草,也叫蓑草。
    这也是植物纤维中的佼佼者。
    造不出后世那种雪白坚韧的纸张,能凑合用就行。
    只能从植物纤维方面入手。
    李玥放下手中的书卷,放松着自己的眼睛,每每看书久了她都需要闭上眼放松好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夫妻俩把家里收拾了一番,从国子监借阅而来的书籍要归还。
    背着大书包,夫妻俩出了门来到国子监。
    国子监的夫子们对前来借书的夫妻都已熟悉,不在国子监听课倒是经常来借阅书籍。
    张阳望了一眼正在讲课的孔颖达,他正和一群孩子讲述农夫与蛇的故事。
    来到国子监的书房,张阳将借阅来的书籍放回原位。
    李玥还在这里找着书,对她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宝库,自从可以来国子监之后,她对知识的渴望就没停下,数学题都有些日子没做了。
    “夫君,你看药经做什么?”李玥眨着眼好奇问道。
    “从典籍中找不到造纸术的蛛丝马迹,说不定可以从这卷本草论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本草论?”李玥的怀中还抱着一卷书。
    “找造纸术的秘方找到从六书找到药经也就只有我了吧。”张阳感慨地长叹一口气。
    李捂嘴笑着。
    正巧孔颖达也结束了讲课,他看着夫妻俩人走入书房,“驸马和公主殿下又来借阅书卷了?”
    李玥乖巧地行礼,“老夫子,我们之前借阅的书卷都已经放回去了,还请老夫子核对。”
    都已经来了这么多次了,孔颖达自然是放心的,他抚须道:“不知道近日公主殿下和驸马都看了一些什么书籍。”
    李玥笑道:“最近看了尚书大禹谟一篇。”
    孔颖达点头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非常讳莫难懂的一篇。”
    李玥讲道:“秉承唯心,始终如一,当年荀子就有解,既道经有言,人心之危,道心之微。人心与道心和合,执中而行,坚持如一不改初衷。”
    张阳讲道:“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听完两夫妻的回答,孔颖达笑道:“驸马与公主殿下的学识,或许朝中士人所不能及,甚至奇哉,年纪轻轻能够说出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此等见解。”
    开玩笑那是南宋思想大家朱熹的见解能不好吗?
    张阳无奈笑了笑。
    孔颖达摇头叹息,深深看了张阳一眼,“可惜了。”
    张阳疑惑道:“老夫子的可惜是何意?”
    孔颖达转身抬头看着屋外的蓝天,“能够通晓道理的人,这等天赋落在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实属不幸矣。”
    等孔颖达离开,张阳惆怅滴咕道:“老夫子这是数落我呢?”
    李玥牵着张阳的手,神情骄傲,“就算是夫君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那也是夫君的学识。”
    两夫妻收拾完了书籍,又带了一些书离开。
    国子监的上千卷书籍,要全部看完也需要一定年月,上完了今天的课,孔颖达早早入宫去见了李世民。
    自从有了咸猪肉作为配菜,李世民食欲好了很多,最近宫里的厨子都没活干了,陛下只要一片咸猪肉就可以吃一顿饭。
    宫里的厨子面临着失业的危机。
    见孔颖达来了,李世民放下碗快,笑道:“承乾给朕带了一些咸猪肉,吃起来别有风味,老夫子这一次来可要带一些回去。”
    孔颖达拱手道:“谢陛下赏赐。”
    饭后,李世民也习惯了喝茶水,“近日张阳都在国子监听课?”
    孔颖达躬身道:“回陛下,张阳还是老样子整日只是看书,从不听课。”
    “整日看书有什么成效吗?”
    “前贤书籍多读几遍也是有用的,老臣观察过也试探过,张阳对书籍内容颇有一番见地,其学识已成气候,或许一般学子都没有他这样的见地。”
    李世民犹豫了半晌,“君臣道理,他又懂多少?”
    孔颖达低声回道:“陛下,张阳不是蒙学的孩子,此人对世事早有自己的看法,若是一个孩子从小开始教导或许可以成为陛下心中想要的模样,可他已经是弱冠之年,到了如此年龄的人早就有了自己认识世事的方式,并不能轻易改变。”
    李世民叹道:“老夫子以为此人朕能否用之?”
    孔颖达思量半晌,最后还是拱手道:“识人之明陛下有许国公,用人之谋陛下有赵国公,还有房玄龄可以从中整顿,老臣不敢妄下海口,倒是张阳写的小故事颇有意味,能够写出这些故事的人,想必也是懂人心世故的。”
    说完孔颖达递上一卷书,“老臣从其中摘抄几个故事,故事看似简单无不体现了为人处世之道。”
    李世民打开书卷耐心看着,“断了尾巴的狐狸?”
    孔颖达笑道:“非常讥讽的故事,也是一个充满深意的故事。”
    看完这个故事李世民又接着往下看第二个故事,山羊和驴的故事,看完之后李世民皱眉道:“这些故事真的适合孩子看?”
    孔颖达低声道:“这些故事孩子们愿意看,他们只会把这个故事当作想象,当孩子们长大了就会明白其中道理,这里面加了不少的巧思。”
    李世民放下这卷书,“朕以为这是一卷充满了人心算计的书。”
    孔颖达躬身行礼,“陛下若想重新起用张阳还要慎之又慎,此人老臣亦看不明识不破。”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准备一个食盒给孔颖达老夫准备些咸猪肉。”
    孔颖达再次行礼,“老臣告退。”
    孔颖达离开之后,李世民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这卷书。
    高士廉说过张阳是一个不择手段之辈。
    长孙无忌也说过张阳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孔颖达说他有学识,但又看不透。
    当年的天下英雄过世的过世,隐退的隐退。
    宗室四将如今就剩下了两位。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军中有尉迟恭,李绩,秦琼这些人在,朝中有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杨师道这些人。
    一个张阳倒是惹人苦恼,就像是一块好玉非要有很多洗不掉磨不尽的斑驳,以前倒是不觉得,倒是此人的外交之道能够让朝中兵不血刃拿下河西走廊,也能平定漠北隐患。
    这样的人才自然要为朕所用。
    用之前还要将他的棱角磨平才是。
    “陛下,中书省送来的奏章。”
    李世民接过奏章看了一眼,又是魏征递来的奏章,上面写了高履行赶走了李百药的事情。
    高履行暂代礼部尚书一职,也是给高士廉一个人情。
    只要高履行不犯错,这些小事李世民并不在意,至于被松赞干布扣押的使者,如今性命无虞也就罢了。
    整个礼部走了张阳和李孝恭,其他人还继续留任,只不过高履行并不想留着当初的几人。
    导致现在礼部空荡荡,剩下的只有高履行和他的一群酒肉朋友。
    很快李世民下了一道旨意,魏征带着中书省的人来到礼部,赶走了高履行招来的一群部下。
    高履行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一群朋友离开,面对魏征他也不敢发脾气,这朝中有些人可以得罪,像李百药这样的人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征这种人不能得罪,就连长孙无忌都不敢轻易冒犯。
    偌大的礼部只剩下了高履行一人。
    高履行拱手道:“魏侍中,眼下礼部只剩下了下官一人,下官该如何办事?”
    魏征抚须道:“礼部登册在桉的官吏还有许敬宗,张大象,张大素,李百药四人。”
    “高公子想和那些酒肉之徒相聚去长安城的酒肆便可,这里是礼部,是府衙,是给朝中社稷做事的地方。”
    “可是他们不听下官吩咐。”
    “这是高公子自己的事情,与老夫无关,老夫只是奉陛下旨意来肃清礼部不正之风。”
    高履行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像是咽下了这份委屈。
    魏征接着讲道:“若是高公子还需要人手,中书省可以安排,还请不要擅做主张。”
    在很多人眼里,魏征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孤臣,对这种孤臣大家都拿他没办法,偏偏还深得陛下的信任。
    长安城外,许敬宗和李百药站在朱雀门外,看着高履行的那群酒肉之徒都被赶了出来,心中别说有多痛快。
    “没想到百药兄如此嫉恶如仇,这就去告状了?”许敬宗带着笑容低声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李百药板着脸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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