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从未低估沈律言的效率,可能在她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的当天,他大概就知道她的丈夫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她和对方既然不是真正的夫妻,就不会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有别的恋人生气。
    江稚在英国还见过对方的伴侣,是很讨人喜欢的人。
    她只有对沈律言冒犯了她隐私的厌烦,他似乎也习惯了如此。
    “嗯。我知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信息量也很大。
    车内安静,沉默了不知多久。
    兴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的不在乎,不在意的让他诧异。
    沈律言垂着眼皮,睫毛落下一片青黑色的阴影,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不在乎?
    “我不介意。”江稚笑了笑:“只要他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就行。”
    沈律言说这句话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她,她的婚姻不完美。
    若说有什么好心,她不相信。
    江稚感觉得到坐在身边的人的目光,他也许是不相信她会变得这么的“包容”。
    过了很久,江稚听见了他的声音,“有这么爱他吗?”
    江稚反问:“不然呢?”
    她若无其事地说:“不爱的话,何必结婚。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只剩下利益。”
    沈律言听得出来,后半句意有所指。
    他只是、只是没有见过她这么卑微。
    她以前哪怕是爱一个人,也总是别别扭扭,有自己的骨气。
    “先生,到了。”
    司机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稚报的是她之前住的酒店地址,她下了车,也并未道谢。
    江稚进了酒店大堂,她之前就已经退了房,在大堂里待了会儿,估算着沈律言已经离开了的时间,这才又打车回了舅舅现在的住所。
    罐罐在家,也有人带。
    小朋友一直都很听话懂事,她也不用操心。
    江稚刚进家门,就被冲过来的罐罐抱了个满怀,他也不说想她了,就是抱着她不愿意撒手。
    江稚知道他一天都没出门,兴许是很无聊的。
    江稚不想再这样拘着他,带他回国不是要他在家里坐牢的,小朋友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像他这样愿意乖乖待在家里的都少。
    “明天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妈妈,你不用工作了吗?”
    江稚想了想,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妈妈的工作快要忙完了。”
    罐罐记得妈妈好像很喜欢游乐园这类幼稚的地方,他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想让妈妈失望。
    于是,小朋友对她乖乖点了点头,“好。”
    他说:“妈妈,罐罐也想去的。”
    江稚记得北城有家新开的游乐场,里面既有适合梦幻的园区,也有刺激项目比较多的园区。
    “那明天就去。”
    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江稚在回家的路上已经联系上了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找了个借口,刚回国身体不舒服,也有点水土不服,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参与这份工作,只能提前退出。
    她还以为她可能需要多费些时间来说服对方,但是没想到对方倒是很爽快,也没让她偿还舟车劳顿的钱。
    不过江稚还是把车马费转给了他们。
    她实在不想继续再和沈律言有什么纠缠。
    也想尽快回英国。
    虽然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往往有时候也的确是最有用的办法。
    翌日,晴空万里。
    江稚怕孩子被晒伤,特意找出了顶大大的帽子,盖在他的脑袋上,帽檐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她穿得也很简单,粉白色的宽松短袖,修身妥帖的牛仔长裤,短t的下摆轻轻松松没入女人纤细的腰间。
    她牵着孩子,站在排队的人群中,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生过孩子。
    斜照的阳光均匀落在少女的侧脸,越晒皮肤反倒越来越白了。
    因为是工作日,等了没多久。
    就进了游乐场。
    江稚牵着罐罐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并且好几次都弯下腰来,同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不能松开妈妈的手,不然很容易就会走丢。
    游乐园这么大,走丢了可就不好找了。
    罐罐觉得,妈妈更有可能把自己弄丢。
    妈妈不太会记路。
    关键时刻,还得要他这颗小白菜上场。
    “妈妈,我不会乱跑的。”
    “嗯。”
    说巧也不巧。
    江稚刚给罐罐戴好大帽子,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朝她而来。
    “嫂子!?”
    惊喜万分也特别的惊讶。
    沈寂然和善善都不知道江稚没有死的消息。
    他们都以为她早就葬身在当年那场事故了。
    只有他们的兄长不愿意相信。
    固执到了魔怔,执着坚定认为她一定没有死。
    现在真的见到人,沈寂然心中也是百味杂陈,若不是亲眼见过兄长因为她而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也看不出来兄长对她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
    江稚回过身,下意识搂紧了罐罐,看见是沈寂然和善善,倒是松了口气。
    他们正好也是带着孩子来玩的。
    一家四口,温馨甜蜜。
    善善和五年前,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眼神干干净净,像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哪怕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也被自己的丈夫保护的很好。
    尽管这种保护有时候让她觉得窒息。
    但她已经像被剪掉羽毛的雀,飞不远了。
    “我和你哥早就离婚了。”
    “我刚一时嘴快,你别介意。”说着沈寂然目光落在她护在身后的孩子,眼睛眯了眯,神色也变得高深莫测,“这是?”
    遮的很严实。
    看不清脸。
    “我儿子。”
    “孩子的父…”
    “我在国外读书认识的同学,英国人。”
    江稚打断了他,直接告诉了他。
    沈寂然走近了两步,伸手无意间差点碰到孩子脑袋上的帽子,江稚眼疾手快抱着罐罐往后退了两步。
    “一定很可爱。”他恭维道。
    江稚心不在焉:“嗯。”
    她接着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寂然忽然叫住了她,“我哥知道吗?”
    江稚停下来,“他知道的,他前两天已经见过了。”
    沈寂然嗯了嗯,站在光线的暗处能很好掩藏脸上的神色,静了片刻,他在她转身离开时,忽然说了句:“嫂子,我哥这几年,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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