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的唇齿,还在疼。
    沈律言的唇角已经被她咬破,破了皮流了血,疼也不疼。
    江稚冷冷看着他,打了一个耳光还不解气,又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她现在生着病,手劲不算大,即便如此,狠狠打过去还是很疼的。
    “你怎么还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堵我的嘴?这么不爱听就让我离开。”
    沈律言又受下了她这一巴掌,男人往前了两步,他忽然靠近,她被吓得不轻,往后躲了躲,显然是怕他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垂眸望着她,“我不是在堵你的嘴,就是想亲你而已。”
    江稚听着这句话,心里好像更气了,她冷着脸,“那你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吗?几年过去,你好像更擅长强人所难了。”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她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还生着病,脸色倒是被气出来了些红。
    显得没有那么苍白了。
    气色也好看了很多。
    沈律言看似诚恳听起来其实又很敷衍的说了句:“抱歉,下次尽量不这样。”
    还有下次?
    还是尽量?
    江稚没想到他的厚颜无耻,会到这一步。
    好像他哪怕是愧疚、哪怕是有别的什么情绪,可是做起事情来依然我行我素,无所顾忌的。
    江稚想起来,其实沈律言早就告诫过她,不要指望一个男人的愧疚心。
    可能那时候沈律言以为她死了的时候是有过微不足道的伤心的,兴许也有点他自己说的愧疚。
    但也仅仅就只是愧疚,没有多余的了。
    她从沙发上起身,脑袋晕了一下,慢慢稳住了身体,她拿着自己的包,宁愿花上几个小时走回去,也不想待在他这里。
    沈律言波澜不惊看着她走到门口,掌心搭在门把手上,用力试着拧了拧,却怎么都推不开。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锁。
    江稚回过头看着他,绷着冷冰冰的小脸。
    从她回来之后,沈律言极少在她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哪怕是生气,便是气他也比漠视他好。
    江稚冷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律言说:“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还发着烧,等你退了烧再想着离开的事情。”
    江稚盯着他的眼睛,同他对视良久。
    两人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只是女人的眼中有不再遮掩的恨意。
    沈律言早就被这迸出来的片片碎玻璃伤的体无完肤,哪怕是早已肝肠寸断,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江稚忍着心里的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坐回沙发上,心里有些幼稚又有点恶毒的想,希望沈律言能传染了她的感冒发烧。
    最好他也病得起不来床,也就没有精力来折腾她了。
    她实在厌倦了这种和他争执不休的时候。
    本来就该当两条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
    为什么还要这样?
    沈律言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端到她的面前,声音听起来也温温和和,“喝点水,消消气。”
    江稚没碰面前的水杯,忽视了他。
    好像也很不愿意和他再说哪怕一个字。
    她实在是有点累了。
    沈律言又去拿了药,递给了她,她也没有接。
    “生我的气没关系,可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吃了药才能好,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又想了太多事情,需要好好休息。”
    沈律言说完这段话,大概是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
    倒出一粒退烧药,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挣扎的时候手上更加用力,将退烧药送到了她的唇边。
    “我不介意嘴对嘴喂你。”
    可能是真的怕他会这么做,江稚咽下了送到嘴边的这颗药,端起水杯抿了两口。
    沈律言看着她对自己这种避如蛇蝎的态度,心里怎么好受?
    就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内心,密密麻麻都是孔洞。
    只是他哪怕是装也要装得镇定从容,不能在她面前暴露任何的弱点,他已经溃不成军,再败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痛苦、愧疚,都不能被她利用。
    她现在只会狠狠踢开他,恐怕是连对报复他的兴趣都没有了。
    沈律言只能装得硬心肠,扮演一个彻头彻尾没心没肺的恶人,这样他才能继续去做这些、强行挽留她的事情。
    她晕倒的时候,沈律言抱起她时几乎没感受到什么重量。
    她好像比从前还要轻。
    时间不早了,两人都没什么困意。
    安静了会儿,两人似乎都心平气和了起来。
    沈律言状似无意的开了口,“你,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还好吗?
    是不是很辛苦?
    有人照顾你吗?
    她还带着个孩子,异国他乡,哪怕是有人庇佑,怕也是有诸多说不出口的艰辛。
    沈律言当年自己也在国外留学过一段时间。
    需要时间适应。
    气候、环境、当地人的习惯风俗、饮食等等,都是需要他们去迁就的,日子没那么难过,却也并不轻松。
    江稚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眼眶也有点酸,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都是脆弱的。
    江稚垂下眼眸,遮住酸涩的眼眶,她想这五年来她过得算好吗?没日没夜攻读学业的时候,被课业老师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被当地学生歧视的时候。
    走到校门口,被盛西周的人无时无刻监视的那种感觉。
    太多了太多了。
    不断的做噩梦的时候。
    有时候还会哭着醒来。
    还有罐罐,有段时间罐罐也没那么乖,半夜醒来,她还得哄。
    她自己都哄不好自己,怎么去哄一个孩子呢?
    孩子哭,她也跟着流眼泪。
    这些浑浑噩噩的日子,说艰难也不难,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退一步说,就算江稚想要倾诉,也不可能对沈律言吐苦水。
    她扯了扯唇角,语气淡淡地说:“我过得很好。”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见沈律言的声音,江稚也没有抬头去看他,不知道他信没信,也不管他信不信。
    他不重要了啊。
    “是吗?”
    沙哑的、带着点磁性的声音。
    好像还有点淡淡的庆幸。
    江稚抬起脸,眼中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你不信吗?”
    沈律言还未回答,他不是不信,相反他很高兴。
    江稚黑漆漆的眼珠就这样看着他,“我收获了学业,我和我的丈夫两情相悦,夫妻关系和睦。”
    “这五年,当然是过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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