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有点烦他,他现在真的很难伺候,还特别幼稚,动不动就摆臭脸,生怕她看不出来他生气了。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挑他爱听的话说了。
    但他总是难以满足。
    沈律言看着她,轻轻抿起了莹润薄红的唇瓣,低垂着脸,宁肯盯着地上的倒影,也不愿意抬头和他对视。
    他皱起眉头,显然对此不满。
    沈律言的手劲一点都不小,冷冰冰的拇指掐着她的下颌,抬起了她的脸:“不想理我?”
    江稚现在也学会了很自然的对他撒谎,眨了眨眼睛,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没有啊。”
    沈律言定定看着她乌黑的瞳仁,似乎想要看透她眼睛深处的真实想法,过了半晌,他说:“我这个被造谣的还没有委屈,你怎么比我还委屈?”
    在江稚开口之前,沈律言面无表情道:“别再当着我的面对我撒谎了,你的演技很拙劣。”
    江稚深深呼吸几口,被气得够呛。
    她如今总是不能理解沈律言的怒火从何而来,就好比现在,他怎么还越来越不快呢?好像她说什么都是错,怎么说他都不高兴。
    她已经摸不透他想听的正确答案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律言见她好半天不吱声,忽然变得很有耐心,他高高在上看着她,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冷笑像是一种嘲讽:“但你在你妈妈面前演技就非常的精湛自然。”
    他差点都要相信了。
    江稚脸上表情僵了僵:“不演得很像,我妈会看出来的,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了。”
    沈律言抬手抚了抚她的眉眼,心里有根弦好似动了动,他忽然间说了句:“江稚,别再喜欢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了。”
    或许和他就这样继续过下去。
    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可以继续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帮她处理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江稚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喜欢的那个人啊……
    沈律言不太想看她走神,这种时候魂不守舍能想些什么呢?无非就是她还念念不忘记挂在心里的那个男人。
    他手上施了几分力,掐住她的腕骨,心平气和同她商量:“怎么样?”
    江稚回神:“为什么?”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圈,他说:“我只是建议,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说不定已经是个有啤酒肚秃了头的男人。”
    他意味深长道:“人都是往前看的。”
    总是频频回头,就会掉入深渊。
    江稚抽出手腕,揉了揉胀痛的腕骨,她说:“沈先生说的有道理。”
    停顿了片刻,她接着又说:“可是你也亲身体验过,情难自已,感情没有开关能够控制。”
    他不还是喜欢着江岁宁吗?
    江稚没有发现她往下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冷了一寸。
    “算了,我不该问你。”
    *
    在医院里,到后面或多或少有些不愉快。
    沈律言开车把她从医院送回了家。他没再上楼,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
    显得是他单方面一厢情愿。
    她可能只想等合约到期就和他分开。
    离婚之前,捞一笔钱,然后再一脚彻底把他踢开。
    沈律言以前看中了江稚这点,干净利落,听话懂事,能很好区分交易和感情。但现在她这种明确划分界限的理智,又叫他万分不爽。
    沈律言目送她上了楼,他坐在车里,没有急着发动车子离开。
    男人指间漫不经心捏着个打火机,他点了根烟,缭乱轻薄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庞,俊俏的侧脸显出几分凌厉的弧度,他面无表情抽着烟。
    他想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折了进去。
    沈律言的控制欲已经变态了,人为什么不能控制感情?答案是一定可以的。
    做不到只是因为自制力不够而已。
    他当年能冷静看着江岁宁离开他,毫不犹豫飞去国外。
    现在依然可以在没有无法自拔的时期,置身事外,抽离对江稚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沈律言永远不会做被感情控制到没有理智的可怜人,他不会求别人爱他。
    戒断江稚,对他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抽完了烟,沈律言给江稚发了条短信:【这几天我先不过来了,你注意安全。】
    江稚看见这条信息时,也才刚拖掉高跟鞋。
    上衣口袋的手机叮了声。
    她打开看了看,眼神在这行字上停留许久。
    她并不意外,沈律言的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
    【好的,收到了。】
    *
    接下来这些天,江稚去公司也没见到沈律言的身影。
    她没有刻意打听他的行程,顶头上司不在公司,她的工作自然变得清闲。
    对完合同,每天分到她手里就没什么活儿可做。
    江稚的工位靠窗,这是一个很适合用来摸鱼的位置,她埋头画稿,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办公桌上右上角摆着个日历,江稚每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日历。
    等这个春天过去,她和沈律言的牵扯也就不剩多久了。
    这场婚姻注定要无疾而终。
    她尝到了苦楚,撕心裂肺的痛哭过,也尝到了微薄的甜味,压在舌尖,久久不散。
    *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
    北城已经变得很暖和。
    沈律言从那天夜里过后,便没有再联系她。
    江稚逐渐习惯了独居的日子,公司、医院、家里,每天三点一线,无聊却又充实。
    她也没有主动联系沈律言,就算有勇气给他发信息也不知道能发什么。
    直到刘总助找到了她面前,她才知道原来沈律言这几天生病了。
    “江小姐,您要不去家里看看沈总吧?”
    “他不是有家庭医生吗?”
    “沈先生并不喜欢看医生。”
    江稚倒是记得这回事,她还在犹豫:“我去了也没有用,你们还是叫医生过去吧。”
    她感觉沈律言未必想看见她。
    刘总助特别难缠,“您这样不太合适。”
    她明白他的意思,身为沈律言的妻子,占尽好处却不想负责。
    江稚被迫去了一趟别墅,摁了门铃无人响应,她硬着头皮上了二楼,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
    沈律言好像刚睡醒,还发着高烧,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
    江稚好心地问:“你还好吗?吃药了吗?”
    沈律言撩起眼皮,眼神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他似乎不是很想见到她,冷冰冰下了逐客令:“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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