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芭蕉村,地方偏僻,祖上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大地主都没出过几个,就是动荡的那几年,他们村子也太太平平的。
    小富即安,说的便是他们村子了。
    其实也因为穷乡僻壤的,根本没什么好斗!混饱肚子还来不及。
    今年一年,得了小庙的六畜平安符,再听听于大仙和小大仙说的天公作美,这可不,大家养了鸡鸭,太太平平,没有闹啥鸡瘟鸭病,畜生下的蛋也多,很是赚了一笔。
    岁后八日,一日鸡、二日犬、三日猪、四日羊……那几日天气都明媚,对应的鸡猪犬羊也繁衍昌盛。
    现在已经走到年尾,大家兜里的钱袋子证明,他们村子里的两位大仙,甭管是老的还是少的,哪个瞧得都准!
    只是,这老话都说了,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他们芭蕉村要是能有别的赚钱路子,那自然更好。
    “瞧瞧,我再瞧瞧。”陈头头不见外,又去薅潘三金的头发瞧,这一瞧,嘴里的夸赞便停不下来了。
    “不错不错,真的是不错。”
    潘三金:……
    ……
    “等小大仙回来了,一定记得给她说这事啊。”临走之时,陈头头打着手电筒,还不住回头交代潘三金。
    “知道知道,”潘三金摆手,“快回去吧你,路上慢点啊,用不用我送你?”
    “去,瞧不起谁呢,就这几杯酒的事,我还能醉了去?我千杯不醉!”
    “是是,队长厉害!”
    等送走了陈头头,潘三金回屋,他作势挠了挠耳朵,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这陈头头,平时也没见他这样啰嗦,叨叨得我耳朵疼。”
    周爱红笑了笑,“还真别说,我觉得他说的这事不错,靠谱。别的不说,就东西搁在店里卖这事,那肯定比盘盘一个人出门摆摊儿来得快。”
    人多力量大嘛。
    还能借供销社的东风。
    ……
    夜里时候,冬风阵阵,潘垚带着几分寒意回到了家。
    才到院子门口,就瞧到了那昏黄的灯泡,她心中一暖,进门时的脚步都特意放轻了些。
    瞧见堂屋里的三人,潘垚有些诧异,也有些心疼。
    “爸妈,你们还没睡呀。”
    “师父你也还没回去?”才说完,潘垚恍然,“对了,师父你是在等炒肝吧,带了带了,收摊时候才买的,正热乎着呢,这会儿吃正好。”
    紧着,潘垚伸手从虚空中一探,再往回时,手中拎着一保温桶的炒肝。
    她动作麻利,拿了个大碗,将保温桶里头的炒肝倒出,又拿了几个小碗,就要给三人各舀一碗的炒肝。
    “不了,妈妈肚子还饱着。”周爱红笑着推拒,“你们吃吧。”
    潘三金有陈头头作陪,今晚三白酒还多喝了些,这会儿正腹肚圆圆。
    虽然也馋闺女儿带回来的炒肝,无奈,肚子却不给面子,只能遗憾作罢了。
    潘垚觑了一眼于大仙,老仙儿该不会也吃不下吧。
    于大仙乐呵呵,“来来,他们没口福,咱俩一道吃,老仙儿我特意留着肚子了。”
    潘垚抿嘴一笑。
    炒肝确实美味,潘垚有时会去平乐坊瞧顾菟摆摊,搭把手。
    她亲眼见证着卖炒肝的摊主从一开始的小摊子,到现在,他都已经在街尾租下了一间铺面,有自己的小店。
    片瓦挡风遮雨,铺面再小,冬日也能给人一份安心。
    “香!”于大仙赞不绝口,咬下一口肥肠,再喝一口汤,辛香辣口。
    冬日吃一碗,一下就从头暖到脚。
    “对了,陈头头队长来过。”潘三金道。
    潘垚笑,“爸,得叫村长。”
    “都一样,就一个称呼。”潘三金不以为意,他们这一辈人,那是习惯了叫队长的。
    当下,他便将陈头头的话说了说了说。
    潘垚眼睛一亮,这叫啥,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了?
    “成啊,怎么不成!这可太妥帖了!”
    潘垚盘算,那大厂子肯定是别想了,倒是可以做个小作坊,招一些村民帮忙包装制作,她没那么忙,乡亲还能赚一笔钱。
    到时,陈头头这个村长再帮忙,东西搁到附近乡镇的供销社中售卖,东西正规了,买的人自然也多,如此一来,大榕树的功德也更多。
    不止生发的功德,为村民提供一项生计,这也是一件功德。
    潘垚想想今晚自己卖出的零星几包洗发膏和肥皂,心酸泪还起。
    这皮行,它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买东西的那几个人都是好心人,那是瞧着她年纪小,秉持着怜老惜弱的想法,特意照顾她生意的。
    想要生意好起来,口口相传,估计还得再等等。
    潘垚决定好风凭借力,就借一借这供销社的力!
    “我明儿去大队里寻他。”
    潘三金摆手,“不用不用,明儿他自己会来。”
    在潘三金老实的人生里,遇到潘垚的事,他也会狡猾一些。
    俗话都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还是得让陈头头自个儿来寻他家盘盘,这就是他小小的狡猾。
    “行。”潘垚都成。
    不过,在东西搁供销社之前,潘垚还打算去平乐坊摆摊。
    一手出货一手收钱,东西虽然卖得不多,不过,拿到钱时是真的开心呀。
    买卖这东西果真会上瘾,难怪顾菟爱赚钱。
    ……
    陈头头是个利索性子的,得了潘垚的准话,他便忙活开了,自行车蹬得飞起,在方圆几十里的大小供销社里来回跑。
    香皂可不比洗衣皂包装寒酸,它得有个纸包装,在说到标志时,潘垚想着月亮湾的那棵大榕树,提议用一棵榕树。
    “成,就用这。”想着芭蕉村就要在自己任职村长的时候,一步步走向小康,陈头头喜得不行。
    再看潘垚,他暗道自己没眼光,怎么没早来寻潘垚。
    “阿妹,你是这个。”陈头头伸出手指头,冲潘垚比了个大拇指。
    随即,就见他又痛心疾首模样。
    “都怪我,脑袋瓜不够灵活,上头的领导早就说了,发展经济要因地制宜,要根据当地特色,我到今天才来寻你,迟了迟了,还是迟了一些。”
    “要是早一点,咱们还能早几日为村民再寻一份活计。你呀,就是咱们这儿的特色,伯伯这也算是灯下黑了!”
    再次被夸为当地特色的潘垚:……
    ……
    冬天天冷,地里的活儿少,外出讨生活也不大可能。
    毕竟,出门在外处处不便,吃住花销,各个都得费钱,兜里要是没几张钱,那是连口热水都没地方喝!
    而且,再过个月余时间,就又是春节这阖家团圆的日子了。
    春节,自古以来便是大节,讲究的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到时,别出去没几天又得回来过年,钱没赚着,还白白浪费了车马费。
    小娃儿喜欢过年,因为有红包拿,有好吃的东西,还不用读书,兜里揣上几分钱,三三两两在一起,几颗糖,几个鞭炮,一兜的弹珠,那便能快活一整天。
    大人不行。
    大人最怕过年。
    过年时候要走礼,媳妇要去老丈人家报年,得带红包,亲朋好友也得走亲戚。
    这走礼嘛,手肯定不能空啊!
    空着不体面!
    都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说的便是这脸面的重要。
    出门走亲戚,那都得把补丁最少的衣裳穿在外头。
    是以,冬日腊月时候,大家家里都闹起了钱荒,要买的东西多,赚钱的地方却少,陈头头帮忙牵的小作坊,倒是真给好些个村民提供了个赚钱的地方。
    因为冬日而惫懒的芭蕉村又热闹了起来。
    ……
    “这洗发膏是真的好,你瞧我,生完我家二妮,身子骨大不如以前,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之前是一薅一把发,看着梳子上那头发,我心里那个堵啊……唉,不瞒你说,我都不好意思露脑袋了。”
    供销社里,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不留余力,每一回买东西,瞧到熟人都得推一推这印着大榕树的洗发膏和香皂。
    “这不,才洗了几回,哎,它真不掉了,你瞧你瞧,我这发是不是还长出来了。”
    “我瞧瞧……对,瞅着像是炸了毛的大黄狗。”
    “你才大黄狗。”女同志笑骂。
    “哎,我说认真的,真可以带几包,价格也公道,味道还香,有好几种味道呢。”
    “那我就带一个,正好我家老徐有点秃。”
    “这个毛病随他老爹,没法子的事。早几年还愁,天天瞅那镜子,拿摩丝抹那几根毛发,养儿子都没那么精心……现在上了年纪,秃得更厉害!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他也都看开了,眼不见就心不烦,索性都刮那大卤蛋头了……”
    和女同志搭话的是年纪大一些的女同志,约莫三十好几,说起自己的另一半,她还摇了摇头,吐槽声不断,一副没眼瞧的嫌弃样。
    最后,她也将手伸向货架,拿了印着大榕树的洗发膏。
    “你说的这样好,我就给他带一个,反正家里都要用。”
    “对对,带一个,我喜欢这兰花香的,这草木香味儿的也不错,才闻苦了点,多闻几下,反倒有点耐闻,男人用这个味道好,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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