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么?死没良心的。”徐庄闲老远就看到煤炭一样的八哥了, 又想起据说这傻鸟对骆清河格外殷勤的传闻, 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谁才是把你捡回家的亲爹!”
    黑八哥不通人言,但略懂眼色, 一看他神色不善, 扑腾着翅膀灰溜溜的回家了。
    “你凶一只蠢鸟干什么?它没心眼子, 喜欢就是喜欢,装不出来。”骆清河意有所指道。
    “……隋昭昭在家吗?”徐庄闲选择忽视他的话里有话。
    “稀客啊。”骆清河懒洋洋的靠在门边, 这才挑眉正眼打量起突然造访的男人,“徐警官日理万机还有空一大早跑来找别人女朋友呢?真可惜, 她不在。”
    姓骆的那张嘴一向折人寿。
    徐庄闲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那点公子哥脾气早就在当片警的时候被一堆鸡毛蒜皮的大小事给磨得差不多了, 面无表情道:“我是来找你的。”
    骆清河丝毫没有侧身放客人进门的意识,睡衣宽松的搭在身上, 恰到好处的露出脖子旁边一点可疑的红痕——虽然那只是深秋的毒蚊子叮出来的。
    他不觉得跟一个青梅竹马的情敌有什么好谈的,淡淡道:“有何贵干?”
    徐庄闲好歹也算混成老刑警了, 一双眼睛沉沉的盯着人的时候还是稍微带着些压迫感的,但这人似乎丝毫不在意,懒恹恹的掀着眼皮, 表情十分不爽。
    “你好歹让我进去说吧。”
    姓骆的还真是不出意料的十分没礼貌呢。
    没礼貌的骆老师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把人放进来了。
    刚进门, 徐庄闲就从兜里摸出一叠信封,搁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口没封,看上去怎么说也有个小几千。
    电视剧里正巧播到了一端经典的肥皂剧情节。
    穿着富贵踩着恨天高的妇人趾高气扬的将一张卡甩在了面容坚毅的女主面前。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骆清河看了看电视里的银行卡,又看了看薄薄的一层信封,神色古怪,“就给这么点,还想让我离开她?”
    “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徐庄闲气笑了,“这是你在警局当顾问的奖金,林队让我带过来的。”
    骆清河似乎对那点不够塞牙缝的奖金没多大兴趣,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扬眉问:“徐警官来不会是单单只为了给我送个奖金吧?”
    “你们在落水市郊区遇到的那对双生子,送押回临京的途中遭遇意外,老大死了。”徐庄闲盯着骆清河的脸,不放过他一闪而过的任何情绪,“占巴早就掌握了隋昭昭在临京的一举一动。”
    “所以呢?”骆清河抿了一口咖啡,脸上的表情却堪称淡漠。
    “你知道的,亲手抓捕那群猎杀动物贩卖皮货的罪犯,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执念。”徐庄闲对他眼神中冰凉的敌意恍若未闻,移开视线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在纳河发生过什么事吗?很多事情我也没搞清,但是我能告诉你,在那场行动中,纳河保护站牺牲的人的墓碑堆满了一座山头。”
    “占巴下一个目标就是纳河,隋昭昭离开纳河太久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怎么,你们从临京扯到纳河,从十几年前扯到今天的这么大一只网,少了她难道就织不下去吗?”骆清河将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撑着桌面弯腰看着徐庄闲,眼神沉沉,“她好不容易从应激状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你们放过她又能怎么样?”
    “到底是不是我们不放过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徐庄闲冷下脸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你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他原本的计划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话落到这里,徐庄闲还是没忍住带上了自己都觉得惊愕的酸涩的情绪,冷冷质问道:“你究竟凭什么配得上她的喜欢?”
    骆清河听到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讥笑道:“因为我能接受一切代价。”
    星火在唇齿间明灭,白雾模糊掉眉眼。
    骆清河咬着烟低头不语,徐庄闲也没说话。
    这一回合暂时陷入僵局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警官最终还是率先打破沉寂:“她得回纳河,时间拖得越久,暴露在占巴眼下的坐标就越清晰。”
    “……她为什么不走?”
    “因为你。”
    徐庄闲叹气道:“开河集团上上下下已经混乱得不行了,你有你的烂摊子要处理,她有她的使命要完成。”
    “放她走吧,骆清河。”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等到头破血流再后悔。”背着隋昭昭向他的男朋友发出警告,这是光明正大了一辈子的徐警官做过最卑劣的事情。
    他未必没有带上那份难以言说的私人感情,但更多诉说的是残酷的事实,一个被感情羁绊住了的双方永远都在逃避的事实。
    夜色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天幕,孤零零的几颗残星挂在云层周围,而夜幕之下灯火通明。
    骆清河在车里等隋昭昭下班。
    嘴里咬着薄荷糖,刺骨的冰凉里带着一丝苦涩。
    他想起那天在西塔山疗养院前的那个拥抱。
    ——你永远不会弃我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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