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辆货车咬着尾巴紧追不舍,却还是被几个要命的急转弯甩到了后面。
    骆清河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轻嗤一声:“我玩赛车的时候,你高中还没毕业呢。”
    马上又是一个贴着山路的急转弯,后面那辆大货车好像放弃似的已经减速被甩得越来越远了,车内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氛围,但是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隋昭昭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到位,就看到贴着山体这一边的去道转角处漏过一丝阴影不对称的光源。
    纳河保护站虽说一直都缺人手,除了条件恶劣之外最大的原因其实是那边招人的条件实在是太严苛了。
    隋昭昭一个打也不能打,手上力气马马虎虎,医疗知识比起专业的更不用谈的女大学生,她能留在纳河,靠得是那双眼睛展现出来的惊人的动态视力。
    比如在闭塞口鼻视线的硝烟中,那枚穿透层层白雾的子弹,又比如现在,她刹那间看到并笃定的光源。
    “有车在前面转角逆行,它马上就要跟我们对撞上了!”
    以现在的速度,两辆车相撞只有一个结果——车毁人亡。
    那道光源对于骆清河来说其实是视角盲区,这条盘山道只有一条弯路,靠内是山靠外是崖,电光火石之间,他毫不犹豫的向左打死方向盘。
    一辆比货车吨位还要重的大卡车与大g车尾擦肩而过撞向山体。
    而那辆刚刚与死神擦肩的黑铁巨兽,转眼间又笔直的冲向了护栏再次落入了死神的镰刀内,仿佛一剑破万军般的狠狠撞裂了铁质的坚硬护栏,右边一道红色的方形标识上写着“临京四环”外加一个转向箭头立在那里,也被突如其来的恐怖的撞击压得扭曲了起来,以牙还牙的撞掉了奔驰大g昂贵的后视镜一枚。
    如同无数的电影镜头那班,越野冲出赛道,巨大的向前的冲力惯性让它悬空停滞了几秒,然后以一道抛物线的轨迹沉重的落入了崖下的河里。
    水流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隋昭昭在车里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子就河水这么一冰,瞬间清醒了过来,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冰冷的河水顺着口鼻过到肺里,隋昭昭猛呛了两声,车内就瞬间被水包裹住淹没了。
    嗓子里的血腥味顺着汹涌狠厉的水流仿佛要灌满她的整个脑子,极度缺氧下的窒息感已经让隋昭昭分不清是棉花还是河水在堵塞她的呼吸器官。
    模糊之间,她被人一手拉住手腕一手环着腰身带着钻出了车窗。
    眼皮被昏昏沉沉的粘黏住,骆清河捧住她的脸,侧头吻了上去,湿润的气息在唇齿之间交融。
    濒死的窒息感与柔软冰凉的唇瓣把人从挣扎的幻觉之间拉到了现实的河流里。
    两人奋力往岸上游去。
    隋昭昭趴在岸边的土堆上狠狠的呛了几声,火辣辣的嗓子里充斥着血腥味。
    “还能走吗,我们先到里面的山洞去避一避。”骆清河湿漉漉的头发被压在了脑后,唇色苍白。
    这场车祸一看就是一个连环套,说不定还有人等着在山底下搜寻他们。
    隋昭昭确实水性一般,刚起身就腿软停滞了一下,下一秒,骆清河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到前面的洞穴里去。
    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一个生长嶙峋出了界的怪石在四周堆砌围起来的小空间。
    两人喘着气靠在石壁上休息,单薄的衣服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能清楚的感觉到旁边紧贴着的手臂温热的气息。
    山洞内夹杂着温度上升着的沸腾的水汽。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不可言说的死寂,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九死一生,不同的思绪在暗处缓慢的滋长着。
    两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
    半响,骆清河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衡感:“占巴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临京也不安全。”
    隋昭昭骤然抬头看向他。
    只见骆清河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阴影里,低垂着头,发梢的水滴顺着下颚蜿蜒进近似透明了的白色衬衫里,块块分明的肌肉轮廓十分明显。
    ——他在紧张。
    “你什么意思?”隋昭昭的指尖莫名抽动了一下。
    骆清河视线低垂,取下食指的银戒,抬头递给她:“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冷硬僵涩得宛如冰川极寒的怪石,轻声道:“隋昭昭,你走吧。”
    空气在这一瞬间骤然凝结了,隋昭昭耳畔甚至空鸣了一瞬,清醒后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怒火从胸腔燃烧。
    她站起来一把拎起骆清河的衣领,将他死死抵在石壁上,烈焰烧得她话还没过脑子就已经从嘴里说出来了:“今天晚上你就给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骆清河,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提分手吗?”
    “是又怎样。”骆清河靠在石壁上,背脊微微弯曲,湿漉漉的发梢落下一层阴影,盖住了他的神情,“非要我明说吗?”
    “为什么?”隋昭昭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因为这场车祸?”
    “这是车祸吗?这是追杀。”骆清河嗤笑一声,“这还看不出来吗?我怕死。”
    “所以你觉得我们分开会更安全?”隋昭昭的神情还是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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