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郁云霁心中的怪异感彻底落了下去,她朝他道谢:“辛苦王夫了,只是小厨房这等地方油烟大,你如今身子还不曾好全,还是以养好身子为主。”
    像是期待已久的一滴甘霖终于滴入了贫瘠的土地,孤启心中埋藏已久的种子吐了绿,发了芽。
    郁云霁关心他。
    这是不是能证明,郁云霁心中其实还是有他的,若非如此,她又为何要关心他,只怕是避之不及。
    孤启得了她的关切,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只要殿下喜欢,这些都是无妨的。”
    郁云霁无奈的看着他,她并非这个意思,孤启身子迟迟养不好,便无法安心嫁人,溪洄那边也要跟着一拖再拖。
    如今国事当先,溪洄抛去太师的身份来说,也是女皇旧友的孙儿。
    他是万万不能出了什么闪失的。
    她不曾说,三千却道:“殿下,您上次派属下打听的旁支女娘,属下已然汇总成册,交予弱水了。”
    这属实是话赶话了。
    郁云霁知晓他如今抵触这事,虽不明白缘由,但也不曾逼迫他如何。
    但三千的话来的实在是巧,她下意识看向孤启。
    孤启面上依旧如常,朝她施施然一礼,温言道:“既然殿下还有公务在身,引之就不打扰殿下了。”
    他背过身去,掐紧了掌心的软肉。
    郁云霁还是想将他嫁出去,她急切的要把他嫁给旁人了。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郁云霁留下他,如今京城儿郎虎视眈眈,他虽在内宅,却也听闻了,外面的儿郎无不肖想他的妻主。
    他不似溪洄,能同郁云霁在一起商讨政事,也不似云梦泽,能为她增添势力,他太无用了,竟然什么都做不好。
    他远配不上郁云霁。
    心头的绞痛更甚,孤启踉跄着回了半月堂。
    “殿下,周小姐来了。”弱水朝她道。
    话说周子惊,自那日被云竹曳带走后,多日不曾来寻她了。
    没有周子惊的日子倒也是有些寂寞,如今听闻她到来,郁云霁道:“还等什么,快让她进来。”
    郁云霁方尝了一个鸡块,虽不及现代的炸鸡,但好在鸡肉外酥里嫩,只破开酥脆的外壳,便有充足的汁水迸发而来,可见孤启下了不少的功夫。
    不待她好生享受,便听远处有人高声叫喊:“郁宓,快别吃独食了,出大事了!”
    周子惊一袭玄色衣衫被撕扯的破了道口子,如今发髻也歪歪斜斜的,显然是被人狠揍了一顿。
    她何时这般狼狈过,此刻却灰头土脸,宛若逃命般。
    “这是怎么了?”郁云霁忙问。
    周子惊顾不得回答她,瘫倒在太师椅上大口喘着气,面上还带着惊慌。
    她缓了多时,最终狠狠的干咽了一下,道:“云竹曳那小子如今愈发大胆,定国公那老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竟是告到了将军府。”
    “我母亲,她,她断定了是我先招惹云竹曳,如今将我好一顿打,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她气喘吁吁,饶是如今性命关天,她还不忘抓起一个鸡腿。
    郁云霁瞧着她这幅好似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凝噎道:“莫说是被周将军追杀,若是你说今日这番是从哪里逃难回来,我都丝毫不会怀疑你这话的真假。”
    “宁可撑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嘛,”周子惊利落的将唇边的油擦了一把,“让我在此处避一避,我母亲到底顾忌你的身份,不敢提刀前来。”
    介于她之前的种种,郁云霁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周子惊干咳了几声:“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正堂热闹起来,一旁洒扫的侍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随后转身朝着半月堂复命了。
    ——
    “她竟是,这般嫌恶我了吗……”孤启微微颤着声线。
    方才他让侍人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却不曾想,他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郁云霁不是不喜欢炸鸡,她同依弱说起这样的吃食时,兴许是喜欢的。
    可因为炸鸡是他做的,出自他的手,郁云霁便厌屋及乌的不愿再尝,而是将他劳碌一下午的成果全然便宜了周子惊那莽妇,绝不肯再尝一口。
    郁云霁讨厌他。
    这一念头萦绕在他的心头,恨不得将他干涸的心撑得再度裂开,连带着那生根发芽的种子一并撕碎。
    孤启无助的蜷紧了身子,将头埋在并拢的膝盖上。
    怎么办,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讨好了郁云霁了,若是得不到郁云霁的欢心,他便会被送出去,嫁给别的女子。
    一想到别的女子,他便忍不住的想要恶心,他只想留在郁云霁的身旁,哪怕是,哪怕是做侍,再不济,他也可以不要名分,只要郁云霁能留下他,让他留在王府服侍她。
    他此刻唯一能献给郁云霁的,便是这一身的厨艺,可郁云霁看不上他的厨艺,在她的眼中他一无是处,如今他除了贞洁,什么都拿不出手了。
    这一念头方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孤启抬起了婆娑的泪眼。
    是啊,他还有贞洁,男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洁了,只要郁云霁能喜欢他,哪怕只是喜欢这一副皮囊,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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