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外面的竹壳是会崩裂的,但经过我的改造,三色玫瑰已经以寄生的方式与竹子融为一体,平时只需要将其往泥土里一插,师傅你看。”
    法海松开手,竹杖仍旧屹立不倒。
    他说:“看起来就和普通竹子没什么两样,师傅你拿着它,不论游历还是讲学,都会派上用场。既是武器,也能点化,还能遮风避雨。”
    “厉害,厉害。”
    盐野拍了拍手,看向徒弟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法海,你已经学会了专注与静心,我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
    法海感觉有些不对:“师傅为什么这么说?”
    “你该下山了。”
    少年法师轻声说:“对我这样资质平庸的老人家来说,乾元山修行已经算是终点,但对你这样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而言,只是一个起点。”
    “师傅!”
    法海有些焦急地抓了抓耳朵:“为什么要催我下山?我要跟随师傅修行。”
    野法师摇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的炉火已经无法支持我继续长途行走,尽可能减少活动,我才不会出现异常或昏迷,留在乾元山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法海有些茫然,他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这回事。
    “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
    旁边的大翔起身过来,冷冷说:“你这泥猴,连这都没发现?法师之前的游历修行也遇到过不少劫难,为了点化启蒙一些怪物,也受过不少伤。不要以为法师铜皮铁骨,就能和你一样,打不死就能恢复如初,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那体质。”
    法海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办法。
    “找白堡和沙城,他们能更换义肢,更换火汽炉心脏应该也可以的吧?这样就能治好了。”
    “可以的话我们早做了,还用你讲!”
    大翔双臂抱在胸前,鼓起的鼻翼喷出两道白气:“胸膛里的心脏和大脑可不像手脚,缺了还能补上,那是尧族技术无法进入的高深生命领域。”
    “法师是火汽族,也会损耗。而且火汽族至今也没办法做到通过外部手段修复炉火与炉腔……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力量,却也被封锁了很多的可能,死亡后甚至无法诞生幽灵。”
    法海听得心里一紧。
    那岂不是死了就是彻底消失不见。
    “暂时的困局而已,我相信以后是有方法的。”
    少年法师摆摆手:“大翔,不要吓唬法海。我这副躯体虽然受损不少,但还没到死的那一步。我还能活很多年呢,只是为了减少进一步损耗,减少躯体磨损,尽量利用头脑的力量。”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神明。动有动的修行,静有静的参悟,我们适应改变的速度总是比我们想得更快。”
    盐野面带微笑说:“过去我带着你们到处游历,一直在追赶时间,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点化更多的智慧种子。现在的阶段,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只是采取不同的方式而已。”
    “告诉你一个还未公开的消息,乾元山经过多年筹备与尝试,已经准备正式建立「乾元山大学」,不日即将对外公布。”
    “乾元山大学将设剑士科、武修科、兵备科与医师科四大科目,将对外定期小规模招生,以培养兼具知识与动手能力的杰出超凡者。”
    “我已经得到了山主的任命,担任兵备科讲师,并参与编撰乾元山大学的相关教授书籍。”
    “不用为我担忧,我依旧在修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盐野看向一脸茫然的泥猴徒弟:“你来自大海,追随尧神大人的意志与智慧,想要成为一名能够受人尊重与赞扬的法师……这也是你名字的由来。法海,现在你将以自己的方式去行走,去观察,去思考,这才是你的开始。”
    “……师傅,那你收下如意杖。”
    “不。你比我更需要它。”
    法海挠了挠脸:“那师傅,我去寻找治疗你的办法,等我找到了就回来!”
    盐野点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尧神会保佑你的。”
    “喂,猴子。”
    大翔也不情不愿地说:“下山后你自己注意安全,没人再会帮你说好话,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嗯。”
    这一日法海身披黑袍下山。
    他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百年。
    ……
    法海决定先去沙城。
    在进入乾元山之前,法海跟随师傅盐野走遍了整个尧族世界,对这一片土地已经非常熟悉。
    而更远的外世界却没有踏足过。
    他先抵达了尧城神殿,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在使徒暴君的允许下跨过边界,抵达了那座充满异域风情的沙漠之城里。
    这里的人们都很忙碌,忙于建造房屋和道路,忙于种植竹子和仙人掌,忙于来去,人人都健步如飞。
    最让法海难以相信的是,大多数人都乐在其中,来自各族的居民都展现出一种积极进取的态度和面貌。
    就像他下榻旅社的老板猫闲说的那样。
    “这里是沙城,我的朋友,时间就是生命,不要虚度生命。”
    法海一时间找不到方向。
    他买了份最新的《沙城邸报》。
    上面的一条消息让法海立即兴奋起来。
    「第一届武动大会将在明日正式开启,今日是最后的报名截止期」
    法海知道这项古老的传统活动。过去名为「武道大会」,是一项无器械的超凡者比拼,早期的冠军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第一届冠军由幽灵武士农垒和穴居怪石小共同分享。
    第二届冠军是冰拳头。
    第三届冠军是沙王沙克。
    ……
    但法海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改成了「武动大会」。
    武动和武道有什么不一样?
    他请教旅社老板。
    鼻子下有一小撮黑毛的白猫猫闲随手抓住一只壳蟑螂,将其塞进一个玻璃罐里:“这个嘛,武道大会是打架,武动大会是比拼极限。”
    “过去就是你和我上擂台对打,谁赢谁强。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斯莱莫德市长认为城市风尚也要与时俱进,于是征求很多人的意见后进行了大幅度修改。”
    猫闲舔了舔爪子,将新到的蜜酒搬上柜台:“武动大会这是第一届。武道比赛只是其中一个环节,你也可以去参加,报名点就在市政厅里。”
    “除去武道比赛,还有部落战棋比赛、长跑比赛、短跑比赛、跳跃比赛、沙漠赛车比赛、力气比赛、射击比赛……总计33项,挺多的。”
    战猫上下打量了一下法海:“你看起来瘦瘦的,但精力不错,动作轻盈,不如去试试长跑。如果能拿前三名,不仅有奖金,还会得到纸报报道,各个组织也会过来争相邀请。长个脸也是好的嘛。”
    法海报名参加了力气、长跑和跳跃三项比赛。
    长跑和跳跃他都没有获得名次,完全不是对手。
    长跑冠军是一名同样来自尧族世界的吟游精灵,跳跃冠军是一名叫竹迁的年轻竹人。
    在最有自信的力气比拼中,法海也仅仅拿到了亚军。
    他输给了冠军选手,来自雾之国的冰霜巨人巴蒂。
    “一分钟也很厉害了。”大胡子巴蒂对他比出大拇指。
    法海深受打击。
    他是乾元山的力量之王,比力气从没输过,但和巴蒂拼腕力,却只能勉强撑过一分钟。
    沙城邸报采访时,采风员伯尼询问:“巴蒂先生,请问你是否有什么增长力量的秘诀呢?我们都知道,从你参赛以来,一路摧枯拉朽,以没有争议的绝对实力获得了这一冠军,请问能和大家稍微分享一下吗?”
    那位大胡子巨人摇头说:“我没有练过,我对练力量没有兴趣。”
    第二名却无人问津,完全沦为陪衬。
    在巨人一旁的法海站如喽啰,他在此刻才懂大翔的话。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的体质。
    赛后,巴蒂主动邀请法海去他的家乡做客。
    “法海兄弟,你很有精神,也很劲。我家里有一个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那个比拼力气好玩多了!”
    法海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他决定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雾之国。
    第513章 不老城
    雾之国是一片雾蒙蒙的冰原,能见度要比沙城低不少。
    法海跟在巴蒂后面。
    空气中只有冰霜巨人咚咚的脚步声。
    这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冰,石头上是冰,水流结晶,就连一些丝丝缕缕的雾霭也被凝固在了冰层里。
    法海一路走来脚底的冰渣越积越厚,他不得不定时用手杖敲打除冰,免得让双腿过于沉重笨拙。
    “你不怕冷,这好,很多来这里的人都觉得太冷,不愿意多待。”
    巴蒂介绍说:“如果不怕冷,雾之国就是一个很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将冰捏成各种形状,它们是一种很听话的东西,可以制作成盔甲、家具和房子。只要有冰,什么都能做。”
    法海注意到,旁边有一些冰块里似乎冻着活物。
    最近的冰岩中就有一个壳人。
    冰中人脸由围巾层层裹住,身上有类似于胸背甲的天然外壳。他背靠一个大木箱子,双手揣在怀里,低垂脑袋,似乎在睡觉。
    不远还有一个穿双城甲的人,像是一名幽灵。他面前有一个老式火汽炉,仿佛要取暖,但人和炉子都被封在了冰中。
    附近像这样的冰尸还有不少,都被冻在了厚实的冰层里。
    “这些死掉的人,没有人来为他们收尸吗?”法海呵出一口白气。
    “有啊。我们兄弟将这些散落冰原里的尸体收集起来,让沙城的人来认人,然后领回去……总有人来到雾之国,因为大意和意外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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