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见他态度好,也倒是不介意跟他聊聊:“对,中药的配伍和用量,才是不传之秘。”
    接着,她又举例,“同样的两味药,用量比例不一样,效果却能谬以千里,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枳术丸和枳术汤?”
    孟友德连忙点头,“听家父曾提起过,它俩其实是同一首方子,药物组成一模一样,只是剂型不同,一个丸剂,一个汤剂,对吗?”
    清音点点头,又笑着摇头,看来老孟专家是真的转行太久,有些细节的中医功已经忘了。
    “在方剂名称和药物组成上,它俩确实可算同一首方剂,但在药物用量来看,却谬以千里。”
    清音随手从桌上拿起两支笔,“两首方子里头都有枳实和白术,但当枳实用量倍于白术的时候,它叫枳术汤,功效更偏攻,治疗的是气滞水停水肿类疾病。可当白术用量倍于枳实时,它就变成了枳术丸,是个补方,治疗的也是脾虚食积类疾病。”
    一个攻,一个补,一个治水肿,一个治食积,就是丝毫不动中医的人,也都知道,这完全就是谬以千里!
    孟友德看着她手中的两支笔,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小女同志不仅临床好,连中医基础理论都如此扎实!
    简单几句话就把他一个外行都听得明明白白,“中医实在是博大精深,深不可测。”
    清音又笑了,所以当时她虽然给瞿建军留了方子,但用量就没留给其他人,而是让顾安每天骑车送过去,哪味药用多少,就连瞿建军都不知道。
    她留的就是这手,回春录里的东西,那是瑰宝,瑰宝哪能随便给别人?
    没想到,自己这一手,反倒给招来位财神爷。
    “我也知道找您问配方是强人所难,但据我所知,目前全省已经有别的地方也发现了这种猪瘟,要是任由发展下去,今年或许咱们全省老百姓都没肉吃。”
    这年头农民和养殖场能养出一头猪多不容易啊,又是年中,每头猪都半大不小的,死了那真是又可惜又心疼。
    “如果你愿意,我们愿出两千元购买你的秘方,早日研发成方便携带的药丸或者注射液,早日控制住局势,最大程度的减轻国家和农民损失,你看怎么样?”
    孟友德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对条件不满意,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量。”
    两千块对此时的任何一个龙国人来说都是巨款,可对一个药厂来说,不算多,更何况,跟购买国外专利比起来,这就是毛毛雨!
    清音摇头。
    孟友德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不卖?他今天出门可是跟领导立下军令状的。
    “是哪里不合适吗?您只管开口。”都改称“您”了。
    “我可以跟贵厂合作,但我不要两千块,我只有两个要求。”
    “您说。”别说两个,就是二百个他都答应!
    “第一,如果你们拿了我的配方去研发新药,药名由我来定,可以吗?”
    孟友德松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不就是一个药品名嘛,现在的药物命名还没有后世那么多条条框框管理,自由度很高。“可以,不知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
    “刘氏清瘟净。”
    “清瘟净,可以,这个可以,一看就知道是治猪瘟的。但为什么不叫清氏?”很明显,她是想给药物冠姓,但她不是姓清嘛,清家正好是祖传的中医世家,说不定就是老清家留下来的祖传秘方。
    清音笑笑,“我想纪念我的母亲。”冠以母亲之姓,感激刘汝敏女士在那个艰难的年代依然能把老祖宗智慧保存下来,还能义无反顾传给女儿,让它造福龙国子民。
    孟友德露出了然的神情,转而问她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以后,你们研发出来的刘氏清瘟净,每卖出去一份,我都要收取3%的专利费。”
    清音说这个比例其实是很低的,不是她不想赚钱,而是她也在后世深受其害。要是按照国外资本家那一套,专利费就占了大头,那药厂还怎么赚钱?中间药品流通各环节怎么挣钱?大家为了赚钱,厂家就会压缩生产成本,以次充好,中间商会不断加码,最后到了病人手里,就是价格高昂但效果却欠佳的药品。
    最后买单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怎么这么低?我个人承诺可以给你到5%,回去商议一下,或许能到5.5%,我们也不能占您便宜,实话说,药品的利润不算低。”
    清音摇头,“我知道,所以我还有一个附加要求,我的专利费要的低,希望你们也不要把药价定太高,我希望龙国每一个农民每一个养殖户都能买得起,用得起。”
    孟友德半晌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点自惭形秽,自己在厂里待久了,想到的不是什么造福于民,而是怎么压缩成本怎么帮厂里赚最多的钱,可这个小姑娘,她却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广大群众换一个低价保障。
    这种胸襟,令他惭愧。
    “好,到时候具体事宜会有我们厂的专人过来跟您详谈办理。”
    清音也爽快,“下午过来吧,顺便签合同。”毕竟还有其它地方也有了猪瘟的迹象,能早一天研发出来就能尽量早一点减少损失。
    等他一走,林莉连忙过来问是啥事,需不需要卫生室出面。
    清音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关心自己的事,倒是有点罕见,以前她对谁都不爱搭理,怎么出去开了几次会,性格也渐渐有了点温度?
    “没事,是我跟他父亲认识,他来找我问点事。”把涉及钱和猪瘟的地方省略了。
    清音还是挺高兴的,药物一旦上市,每卖出去一块钱的药物她就能得到三分钱,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她看的是以后,一旦市场打开,这种普适性药物的销量会非常大,而她的收益就非常可观。
    那可都是源源不断的钱啊!一次性拿两千块专利费,以后货币贬值物价上涨,两千块都不算钱,但分成比例不变,以后收到的专利费也会随着物价上涨越来越多。
    签合同的时候,顾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也跟着来卫生室,好像是在看热闹,其实把合同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还帮着挑了两个小毛病……嗯,他以为清音不懂,可清音上辈子签过的合同比他读过的书都多。
    清音就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想着有了钱,晚上要吃点啥好的。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这又有人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几个戴大檐帽的公安同志,由刘副厂长领着,“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清音同志。”
    “清音同志,这几位是咱们区公安局的同志,找你有点事。”
    要是穿便装的,大家还没这么好奇,公安啊,还是好几个,上面几层楼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在大家心目中,小清大夫安分守己,待人和气,应该不是犯事儿,“估摸着还是她嫂子。”
    “可她嫂子不是应该去宣传科找清慧慧吗?”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顾安直接把门一关。
    公安看看他,又看看刘副厂长,“公安办案,无关人员需要回……”
    “这是我爱人。”
    顾安听着这把清脆的声音,感觉怎么那么舒服呢!
    “哦,行,我们今天过来,是要给你传达一个事,关于你举报刘加敏,哦原名刘加明,另案处理,关于他侵吞巨额私人财产的事,现已查明,在签订代保管合同后,他未尽到保管责任,导致你的如下财产被林素芬以欺骗等方式骗走,你核对一下是不是这些……”公安照着笔记本,叭叭叭的念。
    每念到一样,清音就点头,但不包括五条大黄鱼,最后得到她的确认后,公安告诉她,这些物品按照市价评估后总价值高达1275元,然后递过三个胀鼓鼓的信封,请她收款。
    清音随便数了下,因为药材是刘加敏一口咬定清扬同意他销毁的,所以只能按照过期药品的价值处理,大头还是在镯子、扳指和两条小黄鱼,价格也很公道,比当初他们转卖的价格还高。
    “至于一千五百克黄金,因为他和林素芬都只承认是拿出去过,但没转卖,鉴于二人还要另案处理,具体不便告知,但我方将于处理结果下来之后,通知你去领取。”不仅不认还哭着求公安给她做主,她平白损失了三千块定金呢。
    清音点头,她不亏心。
    原来,刘加敏不仅叫刘加敏,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他还有一个名字刘加明,他也不仅仅是一名教师那么简单,这么多年他潜伏在石兰省内,为境外间谍提供过不少信息,这才是重罪。
    当年他在被刘汝敏的母亲救济前,其实就已经被策反了,老太太心善看他可怜,供他吃供他穿还送他上学,但好在老太太还清醒,知道自家只有一个独女,无论他怎么表忠心怎么苦苦哀求,都没同意认他做儿子,更没记入族谱。
    一旦记入族谱,本该全属于独女的家产就得分他一半。
    谁知就因为没如他的愿,后来他就耿耿于怀,恩将仇报。
    当然,这些事情公安不可能告知清音,是顾安随意露出几句。
    “你说你咋知道这么多?”
    顾安挑挑眉。
    “你是不是有别的身份?”
    顾安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呢?”
    好吧,清音觉得,只要他们还是同盟关系,不该她问的她就不问。毕竟,自己黑吃黑,拿了大黄鱼和三千块定金,不也没告诉他吗?
    各怀心思的俩人,一起下班,还是顾安骑车,清音坐后面,“去菜市场吧。”
    今天拿到的赔偿,加这几个月的工资,她手里有钱了,就想跟顾妈妈一起吃顿好的。
    国营菜市场都快下班了,没什么好菜,肉是一点没有,只剩些不太新鲜的黄瓜茄子土豆,清音看了一圈,摇头。
    顾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吃羊肉吗?”
    “你能弄到?”
    顾安没回答,让她先回去等着,他自己骑上车,一溜烟消失在视线中。
    谁知清音来到顾家,顾妈妈正在摘豆角,家里的大碴子粥也煮好了,她打算炒个蒜泥豆角随便吃一顿应付的。老人家听话不进山,在家也没啥事,儿子也经常不回家,她一个人是真没做饭的兴致,大多数时候都是大碴子粥玉米馍就咸菜。
    清音忽然有点点伤感,她想到后世的很多留守老人,城里老人还能城市广场市民中心可以活动一下,山区里的,电视要花钱舍不得看,老伙伴们老的老,死的死,每天干完农活就孤零零守着一盏小灯……
    她是真的喜欢顾妈妈,她想让她开心。
    “顾妈妈,以后我都来您这边吃,每个月给您交生活费,怎么样?”
    顾大妈先是一喜,又怒,“交什么生活费,我还养不起你吗?”
    “嘿嘿,我这不是馋嘛,顿顿都想吃肉。”
    “放心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只要你来。”
    清音想着,以后自己想吃啥了下班顺道买过来就不用她花多少钱,“得嘞,那咱们说好,以后做饭都得做我的份。”
    老人家,给她一点事做着,她才能有被人需要的感觉。
    顾妈妈立马就笑了,嘴角弧度大的哟,“你想吃啥,头一天告诉我,我早早去买。”
    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们也没等他,就着粥和炒豆角,随便应付一顿,清音又陪着顾大妈聊会儿天,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回家,就听见院里传来“咯吱”的自行车声。
    夜色里,顾安从后座抗下一个大包,鬼鬼祟祟进屋,直接扔地上。
    没几下,就有血水流出来。
    清音:大哥,是让你去买羊肉,不是让你去杀人啊!
    “一……一头羊?”
    “嗯。”
    “这么晚,还能买到一整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顾安也不想再装什么街溜子了,“找了人,那边听说我要,是当场现杀的。”
    果然,那羊肉似乎还冒着热气儿呢!
    顾妈妈也惊讶坏了,心说自己儿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本事的?以前这家里里外外都是她靠着那几个师兄弟的关系才能搞到两斤肉,这小子不声不响直接来一头!
    “这么多咱也吃不完啊,要不还像上次一样,跟邻居们‘换换’?”
    顾安摇头,“明天,我想把那天帮忙的人都请来吃顿饭。”他看着清音,似乎有点怕她会反对。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合计一下,你那边有多少人,我这边大概十个左右。”
    清音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经营,她不会心安理得享受朋友的帮助却毫无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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