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遇到很不好的人,很不好的爱,人是会枯萎的。就像她是看着宋清许一点一点变枯萎的。
    她妈妈漂亮灵动的眼变得空洞,情绪开始失控,开始不断怀疑自己,总是温柔明媚的人开始暴躁易怒,会突然开始痛哭开始用自己的头不停地撞着书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咚”。
    让宋悦词想起很久之前时鸣给她讲的童话故事,虽然那个故事一度让她害怕到睡不着觉。钟楼上的魔女,每天零点的时候,会把已经化成白骨的头颅从楼上抛下来,头颅从楼梯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掉下来时,就会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她幼时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义,只觉得“咚咚咚”响起就代表死亡。
    她一度害怕如果这样下去,宋清许会选择死亡。
    那段时间,外公去世才半年,外婆始终沉浸在痛苦里。所以,宋清许一个字也没说,也同样不许宋悦词去说。
    宋悦词最初不能理解一贯和蔼的父亲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确不动手,甚至很少争吵,但频繁地挑起话头,又歇斯底里地表达自己的痛苦,他总是在说:“你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你们毁了我的人生!”
    他还是会说“我爱你”,到后面会跟一句“我爱你,但我得到了什么?!”
    那时的时鸣对她依旧端着亲切的笑容,他拍拍宋悦词的头,告诉她,“这跟悦词没有关系,是因为外公和妈妈从来没有把爸爸当成过家人,即使爸爸让你特地随了他们的姓。”
    宋悦词当时即使茫然却也戳破了他,“可是,是妈妈来到了你的城市……她都很少能见到外公外婆……”
    时鸣打断了她, “那不是为了我,那是你外公特地为了防着我,他不让我去你知道吗?家人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像外公和妈妈一样。悦词,你以后不要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外公这么多年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借着自己的名头往上爬,不涉他人利益,也不贪他人之财。可她的父亲,从没有足够干净的心,他的欲望,她外公从来看得清楚。
    外公去世的那段时间,来吊唁的人太多,可每一个都不怎么同她的父亲打招呼,他们甚至刻意无视了他。
    也许是这种无视,让时鸣认清了自己这十几年都是白费力气。他老丈人的所有声望、人脉、他什么也得不到。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那一年离宋悦词生日还有一周的时候宋清许住进了医院。外公好友的儿子正巧是主治医师,那位叔叔告诉她,“你妈妈可能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来找叔叔好吗?”
    宋悦词那时候很忙,她要上课,要跳舞,还要去医院。
    宋清许在住院的那段时间,依旧不放心宋悦词。尽管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了,无法顺利握画笔,经常发呆,莫名痛哭,又或是歇斯底里扔和砸东西,最后只能注入安定使她平静。
    在某次时鸣去过医院后,宋清许选择了自杀。她甚至不在意她拿画笔的手,用藏起来的一块玻璃将手腕划得鲜血淋漓。
    但之后在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宋悦词时,第一反应还是把手背到身后藏起来,宋清许努力冲她笑,即使笑得无比难看。宋悦词假装不知道,假装看不到,她平静地来平静地走,对医生和护士表示感谢。
    宋悦词那天没有去上舞蹈小课,她直接回了家。等时鸣回来按亮灯时,看到了坐在楼梯口没有动的宋悦词。他还在女儿面前维护自己的慈父形象,“悦词?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饿不饿呀?”
    在他靠近时,宋悦词弹开了手里那把水果刀。时鸣在感觉到刀刃划过自己皮肤时吓得后退,他不可置信看向宋悦词,“你在做什么?!”
    宋悦词无比冷漠地盯着他,“我在让你感受妈妈的痛苦和恐惧。”
    “你的爱从一开始就不真诚,想要用爱换到什么的时候,就是什么都得不到。你为什么不说,你毁了妈妈的人生?”
    “你从来不舍得伤害你自己的。”
    时鸣也从来没想过他从来引以为傲的美丽女儿,轻盈灵动得像是生在最高枝头上花瓣的女儿,会有这么疯和不顾一切的时候。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宋悦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前途了,你也别想要了。”
    最后妥协的是时鸣,他以为自己也已经很好地控制了宋悦词。他以为自己那些手段,足够让宋悦词下意识站到他这边。这样,宋清许就是完全被孤立的一个人了。
    但宋悦词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她甚至完全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宋悦词体内流着他的血,他清楚这不是小孩子不成熟的把戏,宋悦词是真的做得出来。
    “悦词,那你想怎么样?”
    宋悦词把刀收回,不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跟我妈妈离婚,不要再去打扰她,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靠任何人,也没有借助任何外界的帮助或安慰。单纯靠自己,甚至没花多少时间就接受了现实,然后开始逼迫着自己想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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