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郁楚得闲,梁絮白便将文辞和梁宥臣请到清月湾,尽一尽地主之谊。
    晚上张姐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梁絮白从酒窖里取来两瓶红酒待客。
    郁楚因肚子里有个宝宝,不能沾酒,所以只能用果汁代替酒水,陪他们尽兴。
    文辞并不知道他怀孕的事,但前两天碰巧听齐宣提过一嘴,说他身体欠佳,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拍戏,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劝他喝酒,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梁絮白。
    “小白,按理说楚楚这杯酒不能少,既然他身体抱恙,那就由你替他喝。”文辞手肘支在桌沿,挑眉打趣。
    梁絮白义不容辞地给自己斟满两杯酒:“行,楚楚这杯我来喝。”
    郁楚担心他喝完酒又要玩什么角色扮演,正欲劝阻,便听梁宥臣说道:“你酒量不行,少喝点。”
    “不行”两个字如同魔音灌入梁絮白的耳朵里,他为了证明自己很行,又续满一杯一饮而尽,并得意地挑起眉梢:“谁说我不行?”
    郁楚:“……”
    文辞和梁宥臣无奈一笑,饮酒之事暂且翻篇,几人这才开始享用晚餐。
    席间文辞提到了十月的演出,梁絮白脑海里闪过郁楚姐姐的事儿,便说道:“过两天我和楚楚要去湘洲看望他姐姐,鉴于姐姐是《蒹葭》的忠实粉丝,你要不要给她签个名?”
    文辞自嘲道:“楚楚他姐只是《蒹葭》的剧粉,你确定她会接受我的签名?”
    郁楚淡淡一笑:“姐姐也是文老师的粉丝,毕竟有了文老师,才会有如今的《蒹葭》。”
    文辞轻啧一声:“还是楚楚会说话。”
    坐在他身侧的梁宥臣抬头,目光落在弟弟身上:“你去见家长?”
    梁絮白面颊浮着一层浅薄的绯云,俨然是酒劲儿上头的表现:“长姐如母,姐姐是楚楚唯一的亲人,我去见她,等同于见家长。”
    文辞看向郁楚,不禁好奇:“你父母呢?”
    “母亲早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父亲把我和姐姐送去外婆家,除了每月按时给我们汇生活费,几乎没有管过我们。”郁楚神色淡然地说着自己的身世,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梁絮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总算知道郁楚为何不愿意提起他的父亲了。
    文辞此刻非常后悔引出了一个沉重的话题,于是将视线凝在梁絮白身上,又开始起酒哄:“既然要见家长,就更应该喝酒了,来来来——小白继续满上,这一杯你替楚楚他姐干了。”
    梁絮白被迫又喝下一杯酒,郁楚赶紧制止:“他酒量不好,你们别劝了。”
    梁宥臣勾起唇角,连声打趣:“梁絮白啊梁絮白,以前在家有爷爷袒护你,现在又有郁楚护着你,你说你这混小子,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郁楚:“……”
    这不是护,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后面虽然没再劝酒,可梁絮白还是喝醉了。
    他酒量本就浅薄,更何况今晚的红酒有大半都进入了他的腹中,后劲儿上来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送走梁宥臣和文辞,郁楚艰难地把这个大块头扶回卧室,又用湿毛巾替他仔细擦拭了一番。
    此次他醉得厉害,已经发不出疯来,郁楚前往厨房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解酒,而后问道:“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想吐吗?”
    梁絮白把人圈进怀里,答非所问:“让我抱抱你。”
    葡萄酒的气味浮荡在空气中,甜腻醉人。
    郁楚被他用一个非常强悍的姿势搂住,极难挣脱。
    耳朵紧贴着宽阔结实的胸膛,能清楚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梁絮白的一只手握住青年劲瘦柔韧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与肌肤相贴,异常灼热。
    虽然姿势暧昧,却没什么色.情感,可见梁絮白是真的喝醉了。
    郁楚心下一宽,柔声说道:“你松手,我想去洗个澡。”
    梁絮白手臂刚松开几分力道,紧接着又把人箍住了:“不行,你得亲我一口。”
    郁楚这会儿不想迁就他,敛去温柔后,沉声吐出两个字:“松手。”
    梁絮白乖乖地松开手臂,郁楚伺机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前往浴室。
    眼下时间尚早,郁楚并无多少睡意,于是安安心心泡了个澡,顺便听了几首轻音乐放松心神。
    他泡完澡出来时,惊讶地发现梁絮白竟然还没睡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他身上,眼神稠醉,却莫名纯情。
    郁楚来到床前,确定这位爷不会发疯了,这才安心在他身旁躺下:“晚安。”
    梁絮白凑过来,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小狗似的耸动鼻尖:“好香。”
    郁楚嗯了一声:“是信息素的味道。”
    梁絮白在这股淡雅的花香中合上眼皮:“信息素是什么?”
    “是你喜欢的东西。”郁楚的呼吸十分平静,语调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说完这句话,屋内顿时沉寂下来。
    良久,梁絮白的声音从颈侧传来:“我喜欢的东西?”
    他抱紧郁楚,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
    郁楚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虚空,思虑再三,问道,“梁絮白,你喜欢我吗?”
    第39章
    问出这句话之后,郁楚就后悔了。
    梁絮白此刻醉得一塌糊涂,无论说出什么话来,都不具可信度,自己如此追问,反倒像是在渴求他的喜欢。
    即便只是出于责任感,梁絮白也尽心尽力了。
    至少,他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枕边人没有出声,郁楚反而宽慰了不少,只当方才的话是梦呓,醒来后忘掉即可。
    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梁絮白忽然抱紧了他,鼻尖蹭在他颈侧的肌肤上,旖旎,眷恋,情意绵绵。
    “喜欢。”男人的嗓音轻哑,仿佛是介于梦境与清醒之间。
    很快,他又重复了一遍,“喜欢。”
    郁楚气息微凝,身体略有些僵硬。
    这个答案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好像又超出了他的预期,让他变得两难,变得矛盾。
    空气中依旧浮荡着葡萄酒的甜腻味道,醺醺然,令人迷醉。
    梁絮白回答完问题就熟睡了,宽大的掌心紧贴着郁楚的小腹,与里面的小生命保持着共鸣。
    郁楚强迫自己放松大脑,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
    他握住梁絮白的手,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将其推开。
    翌日清晨,梁宥臣来到清月湾为郁楚抽血做产检。
    此次除了血常规之外,还需要进行中期的唐氏筛查。
    梁宥臣一边抽血一边问道:“梁絮白去公司了?”
    郁楚:“他昨晚喝醉了,还没醒。”
    梁宥臣嗤笑:“说他不行,非得逞能。”
    拔掉针头之后,他将棉签压在郁楚的针孔上,叮嘱道,“多按一会儿。唐筛结果两天后发到你的手机上。”
    郁楚压紧棉签曲起手臂,点头应道:“嗯。”
    梁宥臣将采血试管放置妥善,摘掉橡胶手套时瞥见了挂在郁楚胸前的那枚翡翠吊坠,他凝眸看了几秒,说道:“吊坠挺好看的。”
    这翡翠是梁絮白奶奶的物品,被梁宥臣认出来不足为奇。
    郁楚也没隐瞒,如实说道:“这是梁絮白给我的,他说我经常在外面拍戏录节目,戴上这个能辟邪护平安。”
    “辟邪?护平安?”梁宥臣挑眉,似笑非笑,“他真这么说的?”
    郁楚听出他话里的异常,不禁好奇:“这翡翠……还有别的讲究?”
    梁宥臣摇头:“没有,就是辟邪用的,你好好戴着吧,护佑宝宝平安出生。”
    说罢又回头交代了几句,“我听梁絮白说你后面没有工作安排了,在家养胎时也要注意适当的运动,对你和宝宝都有好处。另外,下个月需要做大排畸检查,我会提前通知你。”
    郁楚:“好。”
    梁宥臣吃过早餐之后便离开了,郁楚来到花园消食散步,摘下两朵沾满晨露的白月季,将它们带回卧室插进花瓶里。
    梁絮白仍没有转醒的迹象,怀里抱着郁楚的枕头,一条腿搭在被褥上,莫名有些霸道。
    秋日的晨光透窗而入,在白色地毡上留下一层层浅黄的光晕。
    窗叶微敞,空气中溢满了银杏叶的气息,混着徐徐和风灌入屋内,沁人心脾。
    进入九月后,清月湾昼夜温差要比城中心变化明显。
    晨起时气温凉爽,郁楚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眼下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他身上,平添了几许朦胧感。
    他把白月季摆放在飘窗上,转而将堆放在飘窗上的书籍整理回书房,并练了一会儿字。
    临近十点,梁絮白总算醒过来了,只是宿醉令他倍感不适,太阳穴如同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疼得厉害。
    郁楚返回卧室,见他胡乱揉着脑袋,便走近了问道:“你怎么了?”
    梁絮白抬眸,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头疼。”
    “还是喝太少了。”郁楚丢下这么一句挖苦的话,而后还是在他身旁坐下,动作轻柔地替他按摩穴位。
    待舒缓些许之后,梁絮白把脸埋进他的腰间,问道:“二哥不是说今天要给你抽血检查么,他人呢?”
    他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想来的确是醉得厉害,没有记在心上。
    郁楚淡淡地说道:“已经检查过了,梁院长说两天后医院系统会把结果发到我手机上来。”
    梁絮白抬起腕表瞧了一眼,适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
    他当即坐直身子挽起郁楚的衣袖,于肘弯处瞧见了一个细小的青色针眼,眉梢立时颦蹙而起:“怎么不叫醒我?”
    郁楚轻掀眼皮,似笑非笑:“叫醒你做什么,你能替我挨针?还是说五个月之后你替我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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