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白宝小团体却还在死硬,嘴犟。
    “都说是好像了,说不准是错觉呐?”
    宋凯爬起来,将对方临的恨,对准了认为是和他一伙的桂花嫂家:“再说,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在村里时,我家侄子衣服整脏了,回家都撒谎说人家弄的。”
    “是啊,小孩子都这样。”郑于作为宋家亲戚,昧着良心附和。
    “就是,我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一下,自己都没注意,但若说是我故意推的,那真是笑话!”
    白宝见有人支持,也抖起来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女娃计较?”
    ……
    “是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儿子、姚家小子都看到了,还在死鸭子嘴硬,脸呢?我呸!”方孙氏大力输出。
    “就是,因为陈大强的死,白家不是赔了十亩地吗?大概就是为此了,不过,白宝你拿一个小孩子撒气,还是不是个人呐?”游朝东也是开口,尖锐嘲讽,打击宋凯这个小团体,一报中午之仇。
    “冤有头,债有主,白宝你真想计较,应该下去找陈大强啊!”耿石媳妇苏小青也不是個好惹的,嘴上可毒着呢,声援方母。
    ……
    白宝小团体嘴硬,方母、耿家小媳妇帮腔,不少村人也对白宝指指点点。
    最终,还是要乔旭这个话事人拍板,他心里自然有数,但经过中午的事,还是用的表决那一套。
    村人心里也都有数,除了白宝小团体,曾去偷东西、和桂花嫂家‘有仇’的付宏,其他人还是基本公正的,向着有理的桂花嫂家,白宝不出意外落败。
    于是,白宝要对桂花嫂家道歉,还要赔偿一个陶罐。
    “对不住,是我错了,陶罐的钱我等会儿拿过来。”白宝虽然道歉,但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故意推的,捂着自己最后一丝脸皮。
    “算了、算了,一个陶罐不值什么钱,大概不小心碰的,也不是故意,若真是误会,嫂子给你道个歉。”桂花嫂温言细气道。
    村人都在暗暗感叹桂花嫂通情达理。
    “这才对嘛,管好你女儿,可不能乱说坏人名声。”
    白宝却以为糊弄了过去,得意之下,嘴上没了把门的:“不是我说,你这个二女儿真有点邪乎,刚出生不久,你老陈家大儿子没了,后来公公也跟着没了,然后又丈夫瘫了……现在更是丈夫死,婆婆死……这就是个扫把……”
    私下里,村中的确有这种议论,不过谁也不会这种当面说出来,也就是他了!
    陈叶这个年纪,已然是能听懂话的,听着这话,小小脸蛋上的表情,比之前摔在水里、刮破胳膊、打碎小陶罐都还要惶恐得多,两只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无所适从。
    尤其是,小丫头感受到娘亲拉着她的手腕紧了下,胡思乱想之下,这一刻,更是让她那种惶恐、手足无措达到了极致。
    这时,村人都看不过眼了,因为白宝实在太过分。
    “桂花家好说话,你就逮这人家可劲儿欺负?要不要脸?”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是,当着一个孩子面说这种话,丧良心哟!”
    ……
    白宝见犯了众怒,不敢再说,挽尊似的哼了一声走了。
    “别听人家瞎说,这些和你没关系。”桂花嫂蹲下身子,看着女儿的样子,一颗心都仿佛在绞,不由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不过,这么一句话显然不能消解小丫头内心的阴影,陈叶死死抿着嘴,想说‘娘,你将我扔了吧’,可又说不出口,因为一开口就会哭出来,两个念头‘留下来,会害死娘’、‘让娘丢了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在小脑袋中交织,恐惧、挣扎,让她小脸变得一片苍白。
    这时,陈叶突然感到自己脑袋被轻轻摸了下,是方临:“你忘了,还是我了拉伱一把,不然你都栽火里去了,你爹、你奶奶是之后的事,所以,你爹、奶奶,怎么会是你克的?既然你爹、奶奶不是,那其他人就更不是了。”
    这话逻辑分明的一番话,才终于让小丫头解开心结,哇的一声哭出来。
    “好了!好了!”
    桂花嫂给了方临一个感激的眼神,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慰着,只是在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白宝的方向。
    方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看了一眼姚彬,感觉这个生吃鸟蛋的夯货都不算什么了,目光又落向白宝走远的身影:‘而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
    这事就这么结束,不过中午、晚上接连两件事,让村人心中不觉都蒙了一层阴霾,对这趟府城之行,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回来路上。
    “白宝被白家老太宠坏了,那么大个人还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宋凯和他狐狗一窝的,郑于也是,以前看着还不要紧,现在才知道也是个不分好歹的。临子,你可别跟他们混在一起。”方孙氏叮嘱道。
    “嗯,我知道的。”
    晚饭,依旧是粗米野菜汤,米团子。
    不过,不同的是,今晚多了一只野斑鸠,将它开膛拾掇好,抹上盐巴,穿了棍在火上烤,烤得金黄滋滋冒着油。
    不得不说,斑鸠虽然肉少,但滋味是真好,劲道、野味、满口留香,每人分一点点,当作菜吃。
    每人就这么拳头大的烤斑鸠肉,却让粗陋的一餐莫名有了期待,多了一种丰美的色彩。
    吃过饭,方母难得没指使田萱,自己去洗碗;方临坐在那儿,田萱在旁边,就着昏暗摇曳的火光,给他缝补衣服。
    方父在心爱的小独轮车上敲敲打打,给轴承处小心抹上一点松脂。
    这是男耕女织时代最安宁、最有代表的一幕——如果忽略露天席地的环境,忽略这是在逃难中的话。
    方临享受着这赶路之外,少有的惬意时间,内心宁静、充实。
    这一刻,他暗暗给自己立下一个目标:‘带着眼前珍视的人,在这个世道活着,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儿。’
    在一切忙活完之后,歇息入睡。
    空旷原野之上,是无垠的天空,玉蟾高悬,繁星点点,忽而起风了,有乌云飘过,遮蔽了星月光芒,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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