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酒气壮胆
    “老掌柜的干啥去了?”
    “哎,大小姐怎么还把脸给遮上了,好久不出门,出门了也没瞧见……”
    “身上好香啊,嘿嘿,刚刚从我身边走过去的……”
    见着老掌柜和吴禾身妹出了门,众伙计们也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为没能看见吴禾师妹的漂亮模样觉得遗憾,当然,也有些敏感的,心下觉得怪怪的。
    以前掌柜的一直住在内院,虽然不怎么露面,但有那么大个本事的人在,他们心里也觉得踏实,冷不丁他忽然出门了,还是夜里走的,心里便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都别愣着了。”
    胡麻见状,便道:“今天晚上不巡夜,但灯笼还是要点上的。”
    掌柜的一走,胡麻便是这庄子里说了算的,众伙计们不敢大意,忙忙的去摘下了灯笼。
    这种灯笼,庄子里一共三个,一大俩小,两个小时的,是平时巡夜的时候提着的,大的,则是平时挂在了庄子的门口。
    似乎是用某种皮质做成的,极为坚韧,却又薄如蝉翼,殷红如血,里面放了一个油盏,盏里是秘制的油膏,添上一次,便可以燃烧好久。
    如今灯里的油却不多,于是胡麻便立刻命人去添上多多的灯油。
    很快灯笼便已点上,但胡麻却没有让他们把灯笼挂回去,而是拿进了内院,挑了根高杆,当灯笼挂在了外院里面,一时照得四下里红通通的。
    抬头看着那悬在头顶上的红灯笼,众伙计们也都面面相觑,觉得心里微微发毛。
    他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见到老掌柜离开,胡麻又让人把灯笼挂在了院子里,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了。
    “胡……胡管事……”
    有人壮着胆子,小声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这一开口,旁边的人便也都忙忙的转头看过来,眼神里都带了些惊悚闪烁。
    “没有啊……”
    胡麻笑着转向了他们,道:“就是靠近年关了,掌柜的也有些安排,规矩自然跟之前不太一样。”
    “是了,你们之前关心的事,我也帮你们问了。”
    说着表情也似非常开心,道:“咱们啊,虽然都是新过来的,但今年过年,也是可以回家的,不光如此,还有钱粮发哩,每个人回去,都可以风风光光的。”
    “啊?”
    众伙计们本就一直担心着这个事,冷不丁一听?,竟是喜出望外。
    仅仅是能放自己回家里吃顿年夜饭,便了不得了,居然还真可以带着钱粮回去?
    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待从彼此脸上确定了这份惊喜是真实的,那兴奋劲,直要冲破了天去。
    胡麻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
    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若真的提前跟他们说了待会会发生什么事,这群伙计没得左右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这胆气倒是提前弱了,炉火也会跟着烧不旺,没得被邪祟所趁。
    便有胆子大的,也被别人吓到了,毕竟恐惧可以传染。
    但跟他们说些高兴的,他们的人气便也跟着高涨,炉火也旺,最镇邪祟。
    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这个道理。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这头顶上的灯笼,只是围住了胡麻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时候能回,又能带多少钱粮之类。
    胡麻一一跟他们讲着,直听得伙计们眉飞色舞。
    但也就在这兴奋劲感染着所有人时,冷不丁的,忽听见院墙外面,响起了一声梆子响。
    在这夜幕已经降临,万簌俱静的时刻,这声梆子,便响显尤为清晰,同一时间,那响声传来处,也忽地亮起了微光,极为奇怪。
    伙计们忙踩了板凳,向庄子外面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却见他们所在的这处小镇子,搁在平时,早就人人都已睡下。
    但如今,这镇子的土泥路上,居然点起了几盏灯笼,远远的可以看到,灯笼下,似乎有个玩把戏的老人,正借了灯笼的光芒,在那里耍着皮影戏。
    还不仅这一个,更远处,倒还有个耍缸的,有个耍猴的,有卖葫芦的。
    这个小镇子,人口本来就不多,一共也就那么百十户人家,多是做了那些进出明州府的行商车马的生意,如今是往来客商少了,又不是城里,怎么一下子过来了这么多耍把戏的人?
    热热闹闹的表演,却无人观看,那演给谁看的?
    尤其是,他们在那里演的热闹,但周围却一个看的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闭紧了门窗。
    这强烈的反差,下意识让人心里有些发紧,那爬上了墙往外看的伙计,下来时脸色都有些煞白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胡麻都不必看,只是听见了那声梆子响,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见伙计们有些迟疑之色,便故意笑道:“演把戏也得有头脑才行,这镇子里的人抠门的狠,都没人给赏钱,他们这可不是演给了鬼看?”
    伙计们便想附着他笑笑,只是有点笑不出来。
    胡麻却仿佛根本不理这茬了,大手一挥,道:“咱爷们本来也该给他们点赏钱,但掌柜的说了不让咱出去了,那咱今天只好听他们个免费的动静了。”
    “娃子,虎子,饭烧的怎么样了?”
    他边说,边看向了厨房的方向,大声道:“今天掌柜的不在,那就是我做主。”
    “你们两个就别弄那腌菜豆腐苞米糊糊了,宰羊,割肉,掌柜的屋里还有几坛子酒,我也拿回来,咱们今天先过个年。”
    “……”
    “啥?”
    众伙计们听了,一下子都傻了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能来这庄子的,大都是穷苦人家,便是家里有些家产的,但一年到头又能吃几回肉?
    便是来了这庄子,说的有血食供养,其实每天就那么一丁点,也吃不着几口,况且血食的味道,跟他们馋的那些猪牛羊肉,本来也还有着一点儿差别。
    简单来说,都是常年吃素的身子啊,一个月里见不着多少肉腥,上一次胡麻从村子里换了几只羊过来,那也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
    但现在胡麻忽然做了这个决定,惊喜的让他们都怀疑不真实。
    待到看见胡麻的笑脸,确定了他不是开玩笑,一下子就乐翻了天,呜呼一声便主动忙活了起来。
    拿盆,磨刀,烧水,哄着羊到盆子前。
    便是李娃子和几个在伙房里忙活的,都愣着了,过来这么久,硬是没想到今天自己还能整治这么硬的大菜。
    左右都是要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他们也忙抖擞了精神,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全都打点好了往锅里面填,而胡麻也真的从内院里搬出了几坛子酒,还让他们熬一锅红水,待会解酒。
    非但如此,胡麻还特意进了厨房里看看,只见一个瓦坛里面,还存了差不多两三斤的冻肉,这可都是供养给庄子里伙计们吃的青太岁。
    看着不少,实际上是差不多所有人,一个月的口粮,于是他也大手一挥,让李娃子全都给做了,并向伙计们保证,今天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明天我向掌柜的说,再拿一块过来就是了。
    有羊吃,还有这么大块青太岁,伙计们简直比过年还兴奋,热热闹闹的搭手忙活。
    一片热烈里,只有周大同眼神有些奇怪,不方便问,却是偷偷的看了胡麻一眼,意有所指。
    胡麻并不解释,只是向着他点了点头,周大同便一下子反应过来,上前踹了一个伙计一脚,骂道:“一瞧伱就没吃过好东西。”
    “什么叫切成了小块炖着吃?”
    “今天咱麻子哥带咱们享福哩,就得整只羊给它烤了,再拿刀子割着吃,可香!”
    “……”
    “谁家这么有钱,羊还能这么吃?”
    伙计们听着这种吃法,光是想想,口水就哗啦啦的流了。
    倒是胡麻听着,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周大同他爷爷在寨子里估计没少贪,居然还吃得起整羊。
    但周大同的提议,一下子迎来了所有人的同意,直接便在院子里垒起石灶,劈足了柴,火点了起来,羊也架上了。
    伙计们手里有刀的,更是直接把刀子拿了过来,跃跃欲试的等着割羊肉,没刀子的也抢菜刀,赵柱连粪叉子都拿过来了,但被人强行逼着扔到了一边。
    “好了,开酒,吃席!”
    两张桌子摆在了院子里,桌子上是庄子里平时难得的好吃食,旁边烧了一堆火,上面烧着羊。
    胡麻心里默默算计着时辰,见着差不多了,便一声笑,端起了酒碗,领着伙计们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兴高采烈的吃肉。
    如今夜色渐深,四下寂静,头顶上又悬着这么一盏殷红的灯笼,气氛怎么说怎么诡异。
    可伙计们心里却是实打实的高兴,大呼小叫,你争我抢,再是怎么个阴森氛围,也直接给冲淡了。
    直到这气氛到了最浓烈,吃的忘乎所以,外面那些耍把戏的根本就没有人想起时,忽然大门处,响起了吱呀一声,紧紧拴着的大门,竟一下子被风吹开了。
    黑洞洞的门外,忽地探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向里面张了一张,又缩了回去。
    伙计们吃了一惊,端着酒的手,都僵住了。
    胡麻感觉到了众人的心情变化,忽地笑道:“诶,那是谁家小娘子,这是想男人了,想要跟咱们回去过年呢?”
    伙计们呆了一呆,旋及再次哄堂大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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