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只有变得更红的雷利。
    然而片刻后, 这只雌虫就从雄虫明显睁大的眼睛中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唇角绷直,一如既往的冷肃。
    安朗第一次被人, 不对, 被虫表达好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话必须说清楚。
    没这想法还拖拖拉拉的,不是纯纯害别人吗!
    “雷利, 你很好,主要问题出在我,我非常怕虫!”安朗强调道, 他心一横, “我、我不行!”
    雷利的表情停滞了片刻, 随后他单膝跪地:“属下定当完成殿下嘱托。”
    “我……”安朗没想到雷利竟然对自己有好感, 他不愿利用他的好感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这样也太下作了。
    “殿下, 属下还在执勤, 就先退下了。”
    雷利说完便离开了, 安朗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他疲惫地靠在靠背上, 抬头望天。
    就看见不远处正对着的窗户窗帘动了一下。
    等他望过去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了。
    是风吗?
    坐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擦黑,安朗才回到房中。
    令他吃惊的是, 房中已经坐了一只虫了。
    白发雌虫坐在高背红丝绒软椅中, 一只手撑着下颌,见到他回来, 微微勾了勾嘴角。
    “殿下让我好等。”他的声音仿佛叹息般。
    安朗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啊。”
    “想必殿下是为了筹备选妃大典。”
    “你的消息好灵通啊。”安朗感叹道。
    安朗兀自烦恼着,连大反派来了也不想多说什么。
    索性现在危机已经解决了,大反派总不能莫名其妙地拔他脑袋吧。现在那个即将到来的选妃仪式才是安朗最头疼的事。
    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安静得有一丝尴尬。
    白发雌虫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雄虫开口。
    他的眉毛压了下来,他眉骨很高,压眉的动作显得眼窝更加深邃,连带着粉色的眼眸也有些郁郁:“殿下,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螳族,不,整个虫族了。”
    “唉,可别说了……”
    自己的椅子被大反派霸占了,安朗只能坐在自己的床上,他往后一趟,整个人陷入松软的被子里。
    “殿下可有虫选?”
    “我……”安朗张了张嘴,又怕节外生枝,“没什么,管他的呢。”
    兰修神色阴沉地盯着在床上摊成一片的安朗,搭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
    他都把话递到这里了,为什么安朗不开口问他。
    难道他更中意那个雷利?
    那只雌虫又丑陋又无趣,为什么安朗宁愿求助他?
    想到今天下午在窗台上看到的场景,兰修眸色暗沉。
    “咔哒”一声轻响。
    安朗闻声而起,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虫的身影了,只窗帘随着灌进来的风飘荡。
    而他的高背软椅只剩下一只扶手了。
    嗯?
    安朗目光下移,地毯上有一堆原木色的灰。
    那是……他的扶手?
    这一天天的,谁又惹大反派生气了?
    夜深。
    安朗都把地毯上的灰收拾好了的时候,兰修才回到屋里。
    “你回来啦?”安朗随口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晚?”
    “……”
    没有等到回声,安朗偏了偏头。
    “怎么了?”
    “殿下……不要我了吗?”
    瘦小的雌虫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
    安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连忙上前:“怎么会?”
    兰修不再说话,他顺势将额头抵住了安朗的肩膀。
    半晌。
    “因为我不能返祖化,不能为殿下分忧。”
    安朗总算知道了兰修在纠结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兰修的背:“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信任兰修,只是做我的雌君太危险了,我怕你受伤。”
    “那……若我能够返祖化呢?”
    感受到瘦小雌虫目光中的希冀,安朗鼓励道:“那就太好了,简直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没有虫比你更适合了!”
    “但是没有返祖化也没关系,你年纪还没我大呢,我们慢慢来,别着急。”
    红瞳雌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但是却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奇怪的感受,就像是有一口气聚集在那里,同时又酸涩无比。
    这只雄虫果然只喜欢柔弱的虫。
    他对着这具身体温声细语,却对成年后的他避之不及。
    安朗莫名其妙感觉身上发凉。
    不会是感冒了吧?
    不过他糟心事儿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桩了。
    时间并没有因为安朗的抵触而停止流逝,转眼就到了七天后。
    期间安朗甚至想过逃出去,结果还没到宫殿外围就被巡逻的侍卫“请”了回去。
    他坐在观战台上,林德伯格就坐在他身侧。
    林德伯格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古典袍服,下袴悬挂着两柄玉刀,状若弯月,交叉相抵。
    安朗的目光在那两柄玉刀上停留片刻,这就是螳族家主的象征了。
    这两柄玉刀仅用丝线系在腰间,如果他去摘下来,可能性有多大?
    安朗思绪如同跑马,一抬眼就与林德伯格对了个正着。
    “这是精神力。”林德伯格甚至笑了一下,说得斩钉截铁,“投机取巧行之无效。”
    “……”
    搁现代你这种恶婆婆行为是会被骂死的。
    安朗收回视线,他现在就是说一整个摆烂了。
    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选又选不了。
    无所谓了,听天由命吧。
    “可有心仪的虫?”在仪式开始前,林德伯格再次开口问道。
    安朗死鱼眼看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果然,林德伯格也根本没想着他回答什么,直接开口:“便按旧规行事。”
    “是。”
    传话的侍从应声道。
    就在这时安朗听见耳边传来滋滋的响声,他坐直身体,却发现周围的虫表情都没有变化。
    是系统?
    安朗大喜过望,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的表情,静心凝神,却发现滋滋的声音好似是他的错觉。
    系统并没有出现。
    比赛分数个区域进行,此时已经进行了几轮,台上的虫越来越少,投射到安朗面前的分屏也越来越少。
    安朗在刚开战时看了一眼,返祖化后的雌虫占满整个屏幕,黝黑发亮的复眼差点把安朗送走。
    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关了屏幕,不再关注。
    直到此刻,下面涌起一阵惊呼。
    就连坐在安朗身侧的林德伯格,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安朗大着胆子再次打开光屏,此时因为人数骤减,已经由多赛场混战变成了1v1。
    屏幕中一方是熟悉的面孔,只见雷利单膝跪倒在地,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抬眼,似乎正与屏幕后的安朗对视,他的瞳孔已成竖瞳,再进一步就会变为复眼。
    很显然,雷利输了。
    站在他身侧的却是一张安朗从未见过的脸。
    他嘴角向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双眼赤金,五官艳丽又张扬,头上还有两根纤长稠丽的翎毛。
    他展开的翅膀颜色也格外浓郁,与一众绿色、黄褐的螳族不同。
    “这是?”
    一旁的终陶上前一步,附在安朗耳侧低语道:“魔花族,卞星辰。”
    安朗的心提了起来,他与这个卞星辰连面都没见过,若是他成为了他的雌君,还不知道会如何。
    见安朗神情紧张,终陶安慰道:“他们一族少见的性格平顺,从未有过‘杀夫’的记录。”
    “……”现在结婚的条件都放得这么低了吗?
    画面右上角显示的参赛虫数已经从四变成了二,安朗抿唇,一只是他不认识的卞星辰,另外一只是谁?
    尤灼?还是其他陌生虫?
    终陶表情怪异,还想说什么,就见屏幕中的画面又变了。
    另外一个熟面孔上台了。
    周围的喧哗之声剧增,即使其余雌虫的观战台与安朗相隔甚远,也如浪涛般震耳欲聋。
    但这一切安朗都无暇顾及。
    他猛地站起来,甚至不小心撞翻了面前的茶杯:“兰修怎么在那里?”
    “他、他连返祖化都没能成功!怎么进去的!”
    比之他的惊慌,一旁的林德伯格面色倒是平静如常。
    他侧身看了一眼急躁的安朗,又收回了视线:“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他既已参赛,自然是自己走到那的。”
    “可是……”
    终陶连忙安抚似的抓住殿下的手臂,将他扶到座位上。
    天知道,当他看到兰修上场的时候有多惊讶,真是下巴都要落地上了。
    他不敢看红瞳雌虫被虐打的场景,还暗中给守在场外的医疗队递了话,让他们一定要抓紧救援。
    谁知道兰修竟然一路走到了决赛。
    观战台上的动静没有影响到场内。
    卞星辰看了眼不足他肩高的雌虫,红瞳雌虫眼神清亮,没有丝毫竖瞳的痕迹,甚至连双翅都没有放出。
    他看起来弱小、易碎、不堪一击。
    但是这么多场的战斗没有让他流露出一丝返祖化的痕迹。
    哪怕是一丝。
    从场外惊愕的呼声可以看出这只雌虫完全是一匹黑马。
    张扬的笑意从卞星辰的脸上渐渐敛去,他神情郑重。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而这只雌虫能够走到这里,就可以证明他绝对不像外表那样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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