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保协会的虫明日便来。”林德伯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学习处理螳族事务的兰修, 又看了一眼表情惊讶的安朗,不动声色地问,“听说其余掷竹都已出宫?”
    “他们来干什么?”安朗的重点完全歪了, “克利夫兰的事儿不是结案了吗?”
    林德伯格长吁一口气, 他认为和自己常识缺失的雄子说话真是太费劲了。
    不远处辅助兰修的事务官已经跟了林德伯格三十来年了,完全理解前任螳主的心情。
    “殿下,雄保协会此次前来是为了您的婚事。”
    “嗯?”安朗摸摸脑袋,“婚事?我们不是举行了选妃仪式了吗?”
    “是的, 但还需要登记。每一位雄虫阁下在选定雌君后都需要在星网处备案,雄保协会会前来调查,确定这位雌虫是否满足雌君的条件。通过后, 才能正式领取结婚证。雄保协会还将进行为期三年的跟踪回访, 确保雄虫阁下的幸福。”
    “不是吧, 雄保协会管得也太宽了!我选了结婚对象, 他还能不同意?”
    事务官浅笑, 深刻的笑纹显得他有些慈祥:“此举完全是为了保护雄虫, 在旧帝国还没有被推翻之前, 发生了数起贵族雌虫逼迫雄虫的事件。”
    那时候雄保协会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更多的是为了贵族服务,于是出现了许多恶性事件, 甚至还有买卖、诱骗平民雄虫的例子。
    “当然,一切还是以您的意愿为准。雄保协会也不能强迫您做出选择。”
    其实对于安朗而言, 这就是走个过程。
    顺带问问立不立雌侍。
    再顺带为克利夫兰一事道个歉,表明一下雄保协会的态度。
    不过事务官混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个虫精了, 他自然不会当着兰修的面提这件事。
    螳族雌虫的占有欲是出了名的, 更遑论兰花螳螂。
    到了晚上,兰修跪坐在案几前为安朗布菜。
    安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又开始啦?不需要这样, 正常点。”
    “雄主,这也是雄保协会审查的内容之一。”兰修回答,他对安朗的饮食习惯已经了如指掌,姿态颇为优雅的为他挑起了鱼刺,“我已经僭越太多了。”
    安朗手撑着脸:“上次这样,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你吃饭的时候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吓得把糕点都夹碎了。”安朗发觉了一些疑点,“当时你还没有重生吧,原来的兰修性格也不会这么胆小吧?”
    “嗯。”兰修点头,轻描淡写,“当时的我已经被剥去了腺体,‘你’又表现得完全不记得我。”
    “雄虫都喜欢柔弱的亚雌,于是我蓄意接近,想要寻找时机。”
    “……”安朗把鱼肉吃进嘴里,后知后觉道,“妈呀,原来当时的我就差点嘎了。”
    白发粉瞳的雌虫但笑不语,他手上动作不停,又将一块被剔好刺的鱼肉夹入安朗的碗中。
    安朗还在震惊之中。
    没想到年幼的兰修就已经十足十的危险了。他能躲过一劫真是谢天谢地。
    他根本就不是非酋,他是欧皇啊!
    “雄主,凉了就不好吃了。”兰修温声提醒,修长的眉,低垂的睫毛竟然显现出几分温柔。
    安朗被震了一下。
    他突然get到了这一幕。
    病娇人妻属性啊!
    “好啦,别弄啦,你也吃。”安朗有些不好意思,夹了一筷子鱼肉喂到兰修嘴边。
    兰修抬眼,可能因为白发的原因,兰修的黑色素很淡,导致唇色也浅,像是早樱一般。他用粉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安朗,才慢慢张口吃了进去。
    早樱颜色转深,像是要绽放。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安朗。
    反而是安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目光。
    “等考察完我们就不要这样了,我不需要你伺候我。你……你也是我雌君啊。”安朗说得磕巴了两下,总觉得兰修方才样子好欲啊。
    他转移话题:“明日雄保会会问什么问题啊?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安朗突然想起了此事,这段日子他在寝宫里连课业都暂停了,说是休婚假。
    他不是谈恋爱,就是玩游戏,可以说是宅属性大爆发,一点也不愿意去见外人。
    “雄保协会是考察雌君的品行、相貌、能力,您只用与他们正常相处就好。”
    安朗撇嘴:“怎么和旧社会一样,还德言容功呢。”
    “有一点我要提前向您告罪。”兰修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然后转向了安朗,他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让安朗一惊。
    “我已经将留在宫中的七位掷竹遣散,属于善妒,品行或被判为不良。”
    不良都说得轻了,在雌多雄少的虫族,善妒是绝不被容许的,雄保协会的调查员一定会针对此事进行干预,一个大大的劣等是跑不了了。
    兰修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无法容许安朗身边出现别的雌虫。
    他会将他们撕碎。
    然而他依然是忐忑的。
    即使安朗不是以前的柯菲林。
    但没有雄虫会容许此事发生。
    “七位?”安朗歪了歪头,“怎么才七位,掷竹应该还有九个啊!”
    “尤灼和雷利还在宫中。”兰修垂着眼睛,用白色的睫毛挡住粉瞳。
    缺少光源的粉色,呈现出一种晦暗的颜色。
    他一只雌虫都不想留,尤其是那一只被殿下问过的虫子。
    大刀族。
    “哦,他们不是有军职吗?还是让他们回军队吧,没事留在宫中当护卫也太屈才了。”
    “殿下的意思,是都不留吗?”兰修声线平稳,将期冀与不安尽数掩埋。
    “当然!我、我不是和你……嗯,把他们留在宫中干嘛?”安朗吞吐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许是酒足饭饱,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今早林德伯格的未尽之意。
    “雄保协会是来催我立雌侍的?”
    兰修依然跪坐在双腿上,双手搭在膝盖处,垂首,看不清表情:“是。”
    “我不会立雌侍。”安朗深吸了口气,“你怎么想的?你希望我们之间介入别的虫吗?”
    过于大度的伴侣同样会引起不满。
    “当然不。”兰修十指蜷缩,他抬头,一双粉瞳紧紧盯着安朗,竟然有一种择人而噬的狂热,“我恨不得将你锁起来。”
    安朗摸了摸头上的汗:“这倒不必,有点吓人了哈。”
    兰修也笑了起来:“殿下,我开玩笑的。”
    安朗:我不觉得你在开玩笑啊。
    这样笑起来更瘆人了怎么办!
    安朗轻咳一声:“我有必要向你阐述一下我的恋爱观。”
    “在我的世界,是严格一夫一妻制的,我不希望任何人介入我们两人的关系之中。”
    “殿下,这里是虫族。”兰修喟叹一声。
    “我知道,但我不希望失去我作为‘人’的底线。”安朗回答,“不要让我丢掉‘我’,好吗?”
    白发粉瞳的雌虫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如您所愿。”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极了。
    安朗觉得空气中都有花朵绽放的声音。
    “大反派,我觉得你可不是那么宽容的性格。”安朗很久没这样称呼过兰修了,此时叫起来觉得还是蛮顺口的,他调侃道,“‘如果你有其他雌虫,我就会将他们撕碎。’我以为你会这样。”
    “然后把我关起来,强制爱。”安朗没有察觉到危险,依然叭叭着。
    兰修浅浅微笑,却没有反驳。
    安朗看着兰修嘴角翘起的弧度,鸡皮疙瘩突然从脖颈处蔓延。
    “卧槽!你真的要这样啊?!”
    他的潜意识比大脑更快,迅速预判了危险。
    大反派弯起眼睛:“我不会做任何伤害殿下的事情。”
    但是撕碎觊觎自己雄虫的雌虫,属于天性呢。
    ——
    雄保协会到的时候已经11点了。
    他们了解雄虫的作息,一般不会打扰到雄虫的休息。
    为首的雌虫向安朗行了一礼:“柯菲林殿下日安,我叫哈维罗里,现任副会长,说起来,这还是托您的福。”
    安朗看着眼前雌虫有些眼熟的脸:“哦,当时开庭之前你找我了解过情况。”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哈维抿着嘴笑起来,他颇为殷勤,端起水壶想为安朗斟茶。
    “你是客虫——”安朗还没来得及接过茶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已经勾住了手柄。
    “您是客虫。”
    温柔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兰修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前,轻轻拂过安朗的手,痒酥酥的。
    然而哈维和安朗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后背发凉,一种恐怖的威压从这位新任螳主身上传来,他甚至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坐稳在软椅上。
    哈维虽然不是螳族,但是却是a级雌虫,而且家世雄厚,否则也坐不上雄保协会二把手的位置。
    要知道这个位置与雄虫接触的机会大大提高,近水楼台先得月,解决个虫问题不知比其他雌虫轻松了多少。
    上次和安朗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就对这位可爱的雄虫有了好感。
    而且安朗出身高贵,血统纯正,虽然做不了他的雌君,但是安朗家庭虫口简单,目前只有一位雌君。
    他相信自己一定比罪虫出身的兰修更容易得到雄主的喜欢。
    但他没想到兰修竟然敢给他下马威。
    这可是善妒!
    他要给他一个劣等的评级!
    而且他已经调查好了!这只善妒的雌虫已经把其他掷竹全部遣散,而这些掷竹自然不愿意,他便提起了决斗。
    那些雌虫被打得翅膀都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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