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收下荷包后, 杨晓雅才低声对马秀婉道:“婆婆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你看她,为了迎你过门, 专门做了这一桌子菜就知道了。我现在肚子五个月大了,确实不方便做一些事,但是力所能及的小事,我还是能做的,争取不拖累你们。”
    马秀婉连连摇头,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比起口蜜腹剑的养母,性格火爆的马老太要好太多了。如果婆婆的诉求只是不管家务活的话, 那对她而言, 等于没有要求。毕竟她在养母家的时候,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家里大小事情,包括二哥马志刚的衣食起居, 都要她一手包揽。
    婆家活再多,能多过养母家么?
    能逃出养母的魔掌,嫁得心上人, 她已心满意足。
    “大嫂放心, 我会照顾好我媳妇儿的。”马建明在一旁说, 其实他这会儿心情挺复杂的。
    最开始他觉得大嫂是个善良软弱、可怜的女人,因为大哥常年不在家,总被不讲道理的老娘欺负。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老娘突然护着她了, 他就觉得这大嫂是个城府颇深, 有些心计手段的可怕女人,甚至打定主意要离远点。
    可现在,对秀婉温言宽慰、还替他老娘说好话的,还是这个大嫂。
    假如一个人有城府、有手段,但愿意对身边人温柔体贴的话,其实也不算个坏人,对吧?
    他不由得自问。
    到了晚上,他便忍不住悄悄对马秀婉说:“我娘的脾气很暴躁,但好像大嫂找到了办法对付她。我要是不在家,你就多跟着大嫂,帮她做做衣服什么的,要是我娘想找你麻烦,还能有个人护着你。”
    马秀婉乖乖点头,大嫂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好,是她从小就想要的温柔大姐姐。
    “好!正事说完,睡觉!争取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马建明哈哈一笑,抱着新媳妇欢快地往床上走去。
    ————
    月落日升,晨露初现,马建明一脸餍足地自温柔乡中起身,爱怜地附身在媳妇脸上落下一吻,走出了房门。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他走到厨房,熟练地撬开粮柜的锁,搜寻了一番,惊讶地发现他家粮食样还挺多:大米、富强粉、素面,甚至还有一罐麦乳精!
    马建明想了想,装了一碗富强粉,又打开麦乳精,舀了几勺进另外一个小空碗,跟做贼似的,飞奔回屋,藏了起来。
    他媳妇儿在姜老妖婆家可是吃了不少苦,身上虽然该有肉的地方都有,可手臂胳膊还是太纤瘦了,得补补!
    嗯?
    这么说起来,好像揽下做饭的活很合算呢,这样他就可以自己决定每顿做什么好吃的来喂胖媳妇了!而不是跟从前大嫂做饭一样,用多少粮都得老娘说了算,不管做好了还是差了都逃不过一顿骂,该吃饭的时候,他娘也是抠抠搜搜,不叫人吃饱。
    不行,他可不能让秀婉跟之前大嫂一样过,那得多委屈?
    一边想着,马建明又从鸡蛋罐子里掏出四个鸡蛋,一口气全打进面粉里,半下都不带犹豫的。
    营养、营养,必须给媳妇补充营养!
    当马老太起床,看见已经蒸好上桌的,明显加了鸡蛋的嫩黄馒头,没好气地瞪了马建明一眼。
    “秋收都完了,地里也没啥重活,一大早的煮这么干做什么!你吃饱了能咋滴,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马建明左耳进右耳出,厚着脸皮捡了两个香软馒头进马秀婉的碗里,叮嘱她快点吃,末了才回复马老太:“娘,谁说我不干重活了,今天我打算进山设几个陷阱,这个季节,山里的东西最肥美了。等逮着兔子、野鸡,我不得赶紧拿回来孝敬你吗。”
    马老太一边大口吃着鸡蛋馒头,这居然还是纯白面发的,这个败家子!一边翻了个白眼。兔崽子也就是嘴上说的漂亮,这野味逮回来,还不知道是孝敬老娘,还是讨好媳妇呢!
    “你爱干啥干啥去!”话落,又冲俩儿媳妇道:“你们晚点到我屋里来,我弄到了几块好布料,你们每个人帮我看看,适合给谁做件衣裳啥的。”
    马建明一听就来劲了:“我媳妇啊,她缺衣服!”
    马秀婉连忙拉他衣袖。
    她真的是除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什么嫁妆也没带就跟着马建明回来了,心里正担心会被婆母和妯娌瞧不起呢,哪还敢奢望别的。
    马老太翻了个白眼:“一人最多两套,做完了记得给我做两身。”
    两个儿媳都愣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婆婆说的一人两套,是家里每个人都能做两套新衣的意思吗?也包括,她俩?
    “我们仨做,你滚。”马老太再次将炮火对准了小儿子马建明。
    马建明:……
    总觉得娶了媳妇以后,他在这个家的地位越来越低下了。
    “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你们有就好,就好。”马建明努力地微笑。
    冷静!最重要的是老娘跟媳妇之间相处和睦,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
    马建明努力地对自己做心理建设。
    吃完早饭,独留马建明一人收拾,婆媳仨直奔马老太房间。
    马老太当着俩儿媳的面,捧出那一摞子布料,更是在她们惊讶的目光下,得意洋洋地扯掉了盖着缝纫机的旧衣。见俩儿媳纷纷露出惊艳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马老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娘,这是哪来的呀?”杨晓雅轻声问,老实说,她有些慌。
    这一堆质量极好的布料,和这台明显是全新的缝纫机,都出现得太莫名其妙了。她昨天才来过婆婆房里,那时候可没这些东西……
    马老太有那么一刹那的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十分笃定地说:“我让娘家的侄子给我弄来的,都是稀罕货,正好赶上小婉进门,对外就说是小婉带来的嫁妆好了。”
    马秀婉受宠若惊,随后连连摆手。
    这些可太贵重了,她一个养女,姜老太哪里舍得给她准备这么好的嫁妆啊。
    不过婆婆这样说,也是为了给她长脸,马秀婉感动得无以复加。
    “娘,这恐怕有些不合适。”杨晓雅也想到了妯娌的情况,小声提醒:“弟妹家里的情况,村里人心里都有数,恐怕瞒不过去。而且要是嫁妆的话,就成了姜老太买的了,他们家的人万一闹上门来要拉走,可怎么办?倒不如说,是二弟特地托关系找人买来的,专门为了结婚买的。”
    马老太眼睛一亮,拍掌道:“这个说法好,就这么说!”这样一来,缝纫机就彻底是他们家的东西了,谁来都别想拖走!
    见说服了婆婆,杨晓雅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东西的来历着实古怪,看样子连小叔子都不知道,但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该怎么办。
    来路不明的财富,最好是瞒得死紧,才不会有危险,所以她也不能写信去请教丈夫。
    那就烂在肚子里吧。
    她看着粗俗依旧、做事也依旧乖张而无厘头,却对自己日渐体贴的婆婆,心中轻叹:婆婆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她不给这个家带来祸端。
    婆媳三个很快就对每块布的用处做了决定,像马老太之前说的那样,一人能做两套。
    十尺的黑布,刚好给每人做件长裤,蓝布就一人一件上衣,纯白色布做三件背心,红布也做上衣,不过是杨晓雅和马秀婉两人各自一件,至于马老太,她虽然贪心,但也只是对粮食。她心知自己这个年纪,穿红着绿只会引人发笑,她才不想跟姜小琴那婆娘一样,妖里妖气没个正形!
    杨晓雅见黑布还剩下不少,便说,不如做件黑红相间的撞色,如此婆婆不但能多件新衣,而且在黑色的衬托下,红色也不会显得太过艳丽,只会让衣服变得与众不同。
    其他两人都被她这个提议打动,很是跃跃欲试。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叫骂打破了婆媳三人的和睦气氛——
    “查润芳,给老娘滚出来!你个贼婆娘,教出来的贼儿子!光天化日就敢抢人闺女,我看你全家都该被拉去改造!吃生米!”
    马秀婉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不自觉的惧怕之情。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姜老太。
    马老太也是立刻就听出了这道声音是谁的,狠狠一拍桌,起身就往外走。“这臭不要脸的姜小琴,谁给她的胆子跑到老娘门口骂人了?”
    路过院子的时候,老太太还顺手抄起了柴刀。
    看得身后的杨晓雅脸色一白,连忙推着身边的妯娌道:“你快去看看建明还在不在家,要是不在,就想办法去通知王大鹏,让他拉几个兄弟过来,我怕娘会吃亏。”
    马秀婉连连点头,她快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丈夫,便知道他已经出了门。而此时,门外的骂声已经一阵高过一阵,她连忙拉了凳子,从院子另一边的矮墙爬了出去,照大嫂教的,搬救兵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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