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琰感觉到掌心那软软的毛发,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就像是真的将一只小兔子握在手心里,她不敢用力去握,却又怕将它放走。
    好在……没有人察觉到这些。
    她正要将一切情绪化于无形,蓦然间却发现小兔子身上连着一根细线,细线牵拉下,它那对长耳朵就跟着抖动,似是在给她许回应。
    这还不算什么。
    谢玉琰的目光随着那根细线寻觅,终于在那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开之际,发现了它的源头。
    红色的细线,绑在那垂下的手腕上。
    王晏眼眸微微亮起,映着她的面容,其中含着的一抹微笑,就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悄悄爬上了他的眉梢,然后他轻轻地动了动手。
    红丝线在他手腕上滑动,那俏皮的耳朵又再摇摆,悄悄地挠着她的手心,痒痒的,一片酥麻。
    本以为一切能无声无息,却不想留了这样的罪证,若是有人发现,定会被抓个正着。
    谢玉琰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都说无欲则刚。
    现在现在的谢玉琰与这句话没半点关系。
    从小被教规矩,行为举止,都要大方得体。同样年纪的孩童,谁与谁又有多少不同?
    无非是在表面上做些文章。
    将天性束之高阁,表露出超过年纪的持重,她曾想过真的有神童吗?天生如此,不必装模作样。
    在她心中,最有可能的真神童,现在就在她眼前。
    谢玉琰忽然笑了。
    原来大家怀揣的秘密大抵相同。她在想些什么,他好似都知晓。
    “王……”
    徐恩就要转头说话,智远大师却刚好想起什么:“僧人们正在整理经瓮,徐施主若是给家中长辈请经,可以去看看。”
    徐恩心中一喜:“若是这样再好不过。”
    智远大师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佛语,希望菩萨不要怪他破戒。
    徐恩说话间,却不知有人借着袍袖遮挡,拉住了一个人的手,然后将手腕上的红绳缓缓挪动到她手上。
    这一刻缓慢又漫长,等谢玉琰回过神时候,却发现红线早就已经在她腕上,而他却一直牵着她不曾放开。
    直到她的手变得与他一样温暖。
    从前互相防备的两个人,一个眼神都要推拉争斗,现在也是一样。
    她在等他被发现时松手、遮掩。
    奈何智远大师几句佛语,将徐恩和谢子绍迷得沉浸其中。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温度一点点地传过来,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却还是任由它发生。
    追逐温暖,好似并没有错。
    即便从前,她从来不曾有这样的东西,也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谢子绍一边听佛法,一边被身边的于妈妈拉着整理了一路的荷花。那些荷花是要供奉到寺中的,可惜在路上被于妈妈弄乱了,只好请谢子绍帮忙抚平那些花瓣。
    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谁也不知晓,王晏给谢玉琰带了礼物,而且完完整整地送到了她手上。
    谢玉琰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才能仔仔细细地看那只小兔子,似是是用掉落的毛发做成的,一直窝在车厢中睡觉的玉尘,忽然动了动鼻子,灵巧地跃入谢玉琰怀中,然后将大大的猫脸凑在谢玉琰的掌心上。
    四只眼睛都盯着那兔子,再对比一下玉尘身上的毛发……
    一模一样。
    玉尘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团比它还可爱的小东西,爪垫在上面按了按,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
    半晌它好似失去了兴致就要合上眼睛打盹儿的时候,谢玉琰拉了拉线绳,兔子的耳朵动了动,大大的猫眼也跟着睁开。
    然后玉尘开始与她争夺红线,直到她将手掌收拢,玉尘扒不开她的手,不得不趴在她怀中,一双大大的猫眼中,满是没有消退的兴致。
    谢玉琰露出一抹笑容。
    回到杨家之后,谢玉琰才将小兔子收入匣子,不过忍不住去看了几次。听到杨钦的脚步声,她才锁上了匣子。
    杨钦这样的孩子都不会耍的玩意儿,却占用了她许多时间。
    “阿嫂,今日可还顺利吗?”
    杨钦迫不及待地问。
    谢玉琰颔首。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刘讼师,他正被几个工匠围着。那些工匠想要写诉状,再三向他询问,到底能不能帮忙呢。”
    杨钦道:“我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那工匠可怜的很,曾被东家设圈套夺走了良田,他前去找东家理论,却被打断了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
    那些围着刘讼师的工匠,各有各的冤屈。
    杨钦听着都觉得愤恨。
    这世上真是有太多可怜人。
    “工匠说,从未见过咱们这样的东家,居然找来讼师为他们说话。”
    今天的事,工匠回去定会议论,他们好像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说完好的,杨钦面色一沉:“也有那些看热闹的说,咱们是骗工匠的,哪个商贾不是为了赚钱?真的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杨家的瓷窑要关门。”
    工匠差点冲上去打那些人,多亏刘讼师拦住了。
    谢玉琰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也是她想看到的,动静越大,传得也会更快。
    她需要有更多工匠来大名府。
    陶、瓷窑口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年,因为战乱、天灾、王朝更替可能会变动,最珍贵的永远不是哪家商贾造的陶、瓷窑,而是这些被传承手艺的工匠。
    这些工匠聚集在哪里,哪里就会兴起一座名窑。
    她的礠州需要工匠,她也会让这些工匠意识到,不是他们离不开瓷窑,而是瓷窑离不开他们。
    只有真正明白过来,才不会被东家一味欺压。
    “就让他们看看,咱们的瓷窑以后会如何。”
    说完这话,杨钦忽然想起童先生说的一桩事,他看向谢玉琰:“阿嫂,先生说,你会去京城?”
    童先生的意思,嫂嫂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大名府的,若是这次嫂嫂手中的瓷器能选去榷场,嫂嫂的买卖必然要遍布大梁,京城是肯定要去的。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杨钦很害怕嫂嫂离开大名府,就许久不会回来了。
    我好像又阳了,浑身疼,尤其头疼、骨头疼,看样子要发烧。
    如果一会儿发烧,那就明天上午更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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