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大军自上郡东渡,数量众多,有近二十万之众。据陈将军派往太原的间人回报,秦军已遣一偏师东行。”
    “至于其主力大军,由秦将王离亲自率领,正南下向上党进发!”
    消息传到蓟城时,吴广麾下诸将哗然一片。
    “嘶,二十万大军!”
    可怕的秦军数量先给众人来了一个震撼。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除了敌军数量外,吴广还需要了解敌将王离的信息。
    他手下的臧荼、韩广等人是昔日秦将,对此略知一二。
    “王离爵为武城侯。其大父王翦乃昔日秦国上将军,曾率军击灭赵、楚两个强国,并将燕国击破。其父王贲则扫灭魏、燕、齐三国。
    “至于王离本人,曾随蒙恬北伐匈奴,多立有功勋。在蒙恬死后,他奉皇帝诏令掌管上郡的秦军,是一员沙场宿将。”
    这些话一说出来,诸将脸色越发难看。
    人的名,树的影。
    王翦父子二人灭了五个万乘之国,这般耀眼的战绩足以让每个人闻之色变。
    祖、父都是世之名将,在这种家庭中出身成长的王离,会弱吗?
    “母耶,王氏如此强悍,再加上王离手下有二十万秦军,这还怎么打啊?”
    知己知彼,能帮助了解敌人信息,有助于制定相应战略。
    可如果对方太强了,那反过来就会打压己方士气。
    “怕什么,吾等自起事以来皆是战无不胜,偌大一个河北说拿下就拿下。来者是王离又如何?有君上带领吾等,一定能够打赢的!”
    阿牛在军议上为众人打气。
    哪怕他拢在袖中的手颤个不停,面上依旧露出坚定的笑容。几个月的历练,让阿牛有了相应的职业素养。
    吴广也自信微笑:“军争之道,从不以军力来决胜负。否则就无柏举、鄗代等以少胜多的战例,更别说吾等身后是燕赵数百万民众的支持。以两地之力,吾等兵员实是无尽,何须惧怕秦军。”
    见吴广表现的很镇定,诸将也就有了主心骨,脸上惧意略微减少。
    同时蒯彻在这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根据眼前情况给出了几项建议。
    “秦军压境,赵人或有畏惧及异心,君上当立刻率军南下坐镇前线,以安军民之心。”
    吴广颔首。
    除了要安赵人的心外,蓟城离南方前线太远,信息传递一来一回都要很长的时间,不利于指挥战斗,毕竟他没有那种远距离微操的本领。
    蒯彻又道:“王离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偏师东进,想来是要封锁太行一线,同时从井陉入河北,以袭我腹心之地。君上当另遣一将增派兵力驻守井陉,死守彼处,如此则可保我军后方不失。”
    另遣一将驻守井陉?
    吴广眼波微动,看蒯彻的神色语气,想来是不放心让李良驻守井陉这种要道,所以劝吴广派心腹前去。
    想了想,吴广摇头道:“李将军乃骁勇之将,有他在井陉当无大碍。若是兵力不足,让他从恒山就地征兵便是。”
    李良诈降杀秦都尉,并夺取井陉关塞的事情证明了他的忠心。
    同时李良的手下还有王瓜等阳夏乡党进行辅佐,兵卒也多来自楚、赵,几乎没什么背叛的可能。吴广没有必要将其撤换,那样做反而只会伤了李良等降将的心。
    作为君主,吴广得考虑手下的人心所思。
    见吴广这般说,蒯彻便不再劝,然后说向最关键的地方。
    “王离率秦军主力南下上党,想来是要先击上党、河内,以免除河东之危。他将此二地夺取后,接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率兵东击我邯郸,二则是渡河南下,以解三川之围。”
    “第一种。”
    吴广斩钉截铁的开口。
    自信的语气让蒯彻惊讶。
    在他看来,大河南边的三川郡明显更需要王离大军的支援,只有解除了荥阳之围,并将函谷关外的周章大军干掉,王离才能放心的来打邯郸,否则就不怕大河以南的楚军从后面截他后方吗?
    吴广解释道:“秦军据函谷而守两月,想来是在征兵备战,王离渡河东来,函谷关里的秦军应会有所动作,主动出击荥阳,无需王离南下。所以王离秦军最大的可能还是向东来攻我邯郸。后续一切准备当以此为先。”
    见吴广如此笃定,蒯彻虽还有些疑惑,但也不可能和君主争辩。
    他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吾等时间就不多了,君上当命陈、张两位将军死守上党、河内,以拖延秦军速度,然后传令邯郸、巨鹿,修缮防御,并征召青壮兵员,以做迎敌之备。”
    “好!”
    吴广点头应下,并马上亲写文书,让使者乘快马迅速南下。
    张耳、陈馀这两路派出去的偏师,现在已成为两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如果二人能如钉子般死死插在上党、河内,就可以为后方的邯郸、巨鹿赢得更多的防御时间。
    面对王离率领的二十万秦军,没人会想去主动迎敌野战,自然是要先以防御迎敌,然后再寻找得胜的机会。
    “张君,陈君,邯郸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吴广写在信中的话语十分恳切,希望这两位能够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面对王离大军压境,吴广采纳蒯彻建言,很快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见君主镇定自若,安排的井井有条,诸将心中也踏实了许多,心中惊惶之意略微散去,各去准备南下事项。
    不过在诸将离去后,吴广脸上轻松的神色消失,化为一团凝重。
    王离二十万大军来袭,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君为将胆,如果做君主的自己都害怕了,那手下人哪还有迎战的勇气。
    “历史上燕、赵复立,各据一地,赵国还经历了一场内乱,依旧能扛住王离攻势,撑到项羽来救的巨鹿之战。我现在合并燕赵,又没有内乱发生,整体实力要超过历史上的赵国,没道理不如原本的历史。”
    想到此处,吴广心中是真正的镇定下来。
    一切都是预料中的事情,可以紧张,但无需害怕畏惧。
    在南下邯郸之前,吴广也对燕地的事情做出了一些安排。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前线和秦军拼死拼活,后方突然起火,闹出一些乱子。
    “现在我将全力应对王离的秦军,右北平、辽西、辽东三郡不能以大军攻伐,但可派使者前去,若能说降,自是最好。”
    吴广在攻下蓟城,并略取渔阳、上谷两郡后,对于东边的右北平、辽西、辽东三郡暂时没有发动攻势。
    这不代表他不管。
    燕地是自己的后院,三郡还握在秦军手中,终归是一个威胁,会牵制他一部分兵力,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将其收入手中,才能真正安心。
    辽东三郡是秦开破胡后燕国新拓的领土,看上去地域广大,实则发展不到百年,不管是人口还是经济都很有限。
    三地又远又冷又穷,驻守彼处的边军尚需要靠蓟城这边进行补给,吴广这边给他们将后勤一断,三郡的秦军撑不了多久,此时再以使者攻心,不战而取三郡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除了三郡之外,还有几处要地也需吴广多做安排。
    “燕地为我腹心,恐秦军自代郡出兵击我,你当严守居庸、易水等要地,为我守住广阳。”
    在南下离开蓟城前,吴广将张婴叫到身前进行嘱咐。
    居庸关便是后世所言太行八陉之军都陉,易水一带则是蒲阴陉。
    这些地方都是从山西入河北的要道,如今在吴广手中,只要派兵守住这几个重要的口子,他就不用担忧被秦军绕后偷家。
    这是吴广给张婴的两个任务,东取辽东三郡,西守太行枢纽。
    任务不难,但十分重要,必须要交给自己的心腹他才能放心。
    张婴是他的阳夏乡党,从大泽乡起义时就一直跟随。这人没有什么杰出的本事,但做事很踏实,最关键的是他对于吴广的忠心程度非常高,留他镇守燕地,吴广是很放心的。
    对于独镇一地的重任,张婴表现的很激动,他当场跪在地上,宣誓道:“还请吴王放心,有张婴在,燕地定然无忧!”
    “嗯,我以徐晖为广阳郡守,并辅政北疆。他主政,你掌兵,如此燕地应无大碍。”
    吴广给张婴安排的搭档是徐晖。
    此人能治理一县,在政务上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加之对于燕地情况有所了解,是个合适的人选。且徐晖是第一个投降吴广的燕地秦吏,吴广给他的待遇极高,还是有些忠心的。
    将燕地托付给了张婴和徐晖,吴广便不再迟疑,第二日便率领大军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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