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阿姊回来了?”
    少年薄昭快步从外奔入。
    魏玟正在屋中给女儿梳妆,并叮嘱北上的事情。
    见薄昭兴冲冲的跑进来,魏玟瞪了他一眼,斥道:“教过你多少次了,说话做事勿要如此一惊一乍。”
    薄昭嘿嘿一笑。
    他望着默默坐在镜前的薄姬,眼珠转了转,道:“阿姊前几日才进了刚武君府,今日突然归家,莫不是要被送去唐国了?”
    魏玟脸色微变:“我只让人叫你回来,可没说过这些,你怎知道此事?”
    薄昭抬了抬下巴,得意道:“现在齐国大军快打到廪丘了,大王发布公告要向唐国遣使求援,希望以此安定人心。而求援的时候向唐王赠送珍宝美人不都是常见的事情吗?阿姊这时候刚好回家,事情如此凑巧,我就不免有些猜想。”
    “你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思全用在和人博戏玩耍上了,要是日后能将你这聪明劲放到正事上,至少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魏玟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薄昭的猜测。
    魏王算是有些人情味,在送薄姬北上前,让她回来与家人告别。
    其实这也和魏玟的出身有些关系。
    这位史书上的魏媪,现年不过三十多岁,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她是昔日魏国宗室之女,在秦时和一薄氏男子私通,生下了薄姬。
    算起来她和魏咎、魏豹还是同族呢。
    因为这一层亲缘关系,加上许负的相术之言,薄姬的待遇要比其他美人好得多。
    薄昭见母亲承认此事,心中猜想成了现实,不免有些激动。
    “我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还不是得看阿姊。”
    他舔了舔嘴唇:“那可是唐王啊,天下诸侯之魁首,身份地位比刚武君不知高上多少。许负言阿姊有贵相,日后能生贵子。我看阿姊此行定然能得唐王宠幸,生个子嗣出来。如此我薄氏可就彻底显贵了啊。阿姊啊,你去了北边,可要好好侍奉唐王啊,弟弟的未来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魏玟听到“许负”“贵相”等字,眼神略有波动。
    她看向女儿时,目光再度变得灼热起来。
    这是她们一家改变命运的机会,若能抓住,便可一飞冲天。
    薄姬将母亲与弟弟的话听在耳中。
    她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种话她不止一次听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全家人就将希望放到了她的身上。
    薄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
    想到母亲刚才说的那些羞人的话。
    薄姬脸色微红,不免去想自己将要北上去见的那个人。
    “唐王,会是什么样的男子呢?”
    ……
    魏国派遣使者,携美人珍宝前往河北求援。
    唐国这边则在魏国使臣抵达前就知道了齐魏之战事。
    自娄敬挑拨和巨鹿高氏之事后,唐国增加了派往齐国的间人数量,同时陈平那边也开始发力,收买了几个齐国中层官吏。
    齐国征兵的时候,唐国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当时得到的情报并不明确,在齐国上层没有公布突袭计划前,唐国群臣无法判断齐国征兵的具体意图。
    为保险起见,吴广命令巨鹿郡加强防守,戒备齐军可能的进攻,同时准备遣使者前往齐国试探。
    可让唐国没想到的是,齐国突然间就动手了,而且动手的对象还是魏国。
    说打就打,速度非常快。
    短短数日时间,魏国东部防线告破,数座重要城池被齐军占据。
    “齐国寻衅突袭魏国,尔等以为这有何用意?”
    唐王吴广第一时间就召集群臣,商讨齐国此行的意图。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这场突然打响的战争背后,定然有其他原因。
    太仆张耳率先出声,拱手道:“以臣之见,齐国此举定是为了向我唐国示威。之前齐国让巨鹿高氏为间,被大王看破诛杀,齐人必定恼怒。此事他们并不在理,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说,更不敢公开与我大唐为敌。而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故怒而攻魏。魏者,我大唐之属国,齐国攻魏就是为了向我大唐示威,以报复之前高氏的事情。”
    高氏间谍的事情和齐国攻魏挨的很近,张耳的说法在逻辑上讲得通,引得多人点头。
    吴广点点头,看向另一边的蒯彻和陈平。
    张耳说的有道理,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陈平道:“据我方所得情报,这段时日齐楚两国来往颇密,这一次齐国攻魏,说不定和西楚有关。”
    殿中群臣神色肃然。
    如果单是一个齐国,唐国并不惧怕,可背后再加上一个西楚,那就有些麻烦了。
    张耳皱眉道:“不管此事有无西楚参与。魏乃我大唐属国,今被齐所攻,我唐国都不能坐视不理,还请大王立刻出兵,救援魏国!”
    “不可立刻救魏!”
    话音落下,便有另一人起身驳斥。
    张耳回头望向那出声之人,无奈道:“魏国除了是我大唐属国,更位居中原要地,若被敌国所占则可从白马威胁到邯郸,这般重要之处,廷尉怎能说不可救魏?”
    陈馀冷冷道:“魏国之地势,不用太仆多言,吾等亦是知晓。魏国是要救的,但不宜现在去救,当由魏王派使者前来求援,我大唐方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兵。若依太仆所言,现在就出兵救魏,让吾唐国之尊严何在?”
    “且此时正是春耕,若大举动兵必会有碍生产。齐乃强国,我大唐若与齐交战,纵使得胜,也将国力受损。太仆,勿要因为自己是魏人便心向魏国,就表现的如此急迫不顾我唐国之利啊。”
    张耳脸色大变,狠狠瞪了陈馀一眼。
    强调我是魏人,说的你不是魏人一样?
    不过陈馀这话颇有杀伤力。
    见群臣全都戏谑的望着自己,张耳满头大汗。
    他忙向唐王拜倒,叫道:“大王在上,耳言救魏,并非是因身份之故,乃是因为魏是唐之属臣,且其位置重要,故一时心急,未能考虑周全,还请大王恕罪。”
    吴广瞥了二人一眼,摆了摆手:“太仆之心我自是清楚,且起来吧。寡人会调虎贲军屯驻大河,以观南岸形势。若魏国情况紧急,寡人必不会袖手旁观。”
    对吴广来说,不管齐国攻魏的背后是否有西楚的参与,自己的小弟被人打了,这肯定是要出面的。
    不过陈馀说得也有道理,战争不是那么好打的。
    特别是现在正处于春耕,一旦大举动兵,国内发展势必会受到影响,必须要谨慎为之。
    吴广会先动员一小部分兵力作为预备,同时命司马卬率军到大河边屯驻,做好魏地有变,唐军能随时南下支援的准备。
    除此外,外交上吴广也会有所动作。
    “蒯卿,你且南下出使,看能否调停齐魏之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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