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徐福发问,端木玉已略带无奈地开口:“徐福大人,下次先生再有吩咐,麻烦您提前告知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福抬手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这里并非正门,即便有人来,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遇到。”
    端木玉说着便拉住徐福的胳膊,催促道:“现在快跟我走,或许还能追上那个人!”
    “这还不算正门……”
    徐福一边跟着端木玉往外走,一边抬头望向那比秦宫还要气派的门梁,眼中满是惊讶。
    端木家统治南疆数百年,南疆主城除了几条繁华的街道和郡守府外,其余都是他们家的私人领地。因此,大门气派些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之前跟着端木玉从这个门进来时,徐福并未感到太过震惊。
    “前面就是了!”
    端木玉松开徐福的手,招呼道:“我去找守卫问问情况!”
    徐福站在原地,抬头望向那堪比主城城门却又更加华贵大气的门梁,脑海中闪过了嬴政的脸庞。他心想,若是始皇陛下知道端木家在南疆拥有这样一个比秦宫还要华贵的建筑群,不知是否还会对他们如此信任。
    就在徐福胡思乱想之际,端木玉已从守卫口中得知今天来找杨凌的人已在此等候了一天。他们几次想进去都被守卫赶走,直到天黑才离开。
    “这么说来,他们刚走没多久,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端木玉看向徐福,催促道:“徐福大人,别在这里发呆了,快去帮先生把人追回来!”
    这是杨凌第一次主动找他们帮忙,虽然只是让徐福带着他帮忙,但也算是为杨凌出力了。端木玉不想让杨凌失望。
    “你们家为何设这么多门?若是只有一个门,我早就把人带到师尊面前了!”
    徐福也显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埋怨道。
    “之前带你们走的是贵客专用的通道,这里才是端木家对外展示的门面。”
    听到徐福的话,端木玉感到有些无奈,只能解释了两句。
    徐福不再多言,加快脚步朝着守卫所指的方向追去。端木玉的实力与他相当,但在身法上却不如徐福。若不是对南疆地形比较熟悉,他恐怕真的追不上徐福。
    两人在长街的尽头找到了子婴,他正犹豫不决是否要再回去试试。当端木玉和徐福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那两人并未理会他是否能反应过来,一人架起他的一条胳膊便将他带走了。
    “我说你这人也是,门口守卫不让你进去,你就不会说是来找我师尊的吗?”
    徐福一边拖着子婴的胳膊往前走,一边嫌弃地问道。
    “徐福大人说得对,我家的守卫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前几日请高人和徐福大人回来的消息大家都已知晓,只要这位小兄弟开口,我家的守卫是断然不会知情不报的!”
    端木玉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他对每一个站岗的守卫都了如指掌。
    子婴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想起自己之前曾向门口守卫提及求见高人的事情,但那守卫却像什么都没听说过似的,直接将他赶走了。
    当时的端木家守卫与现在端木玉和徐福口中描述的守卫截然不同,也不知他们说的是否真的是门口的守卫。
    端木玉和徐福原本就是找借口将责任推给子婴的,子婴不回答反倒是最好的。若是回答了,他们还得另找理由来责怪他。
    到了杨凌面前,他们也不好再解释什么。毕竟再找一个借口来洗脱自己办事不力的罪名并不容易。
    子婴并未与他们多说什么。这两人他都曾见过,一个是在茶摊上喝茶时有过一面之缘,另一个则是在酒楼住宿时住在隔壁,曾交谈过几句。
    然而,再次见面时,这两人却像是都不认识他似的。估计当时他并未给两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子婴对此并不在意,他现在惟一想知道的是,杨凌是如何知道自己今天会来,并且还派了他们来接自己的。
    这个问题子婴还没来得及问徐福和端木玉,两人便因已耽误了一天时间而着急将人送到杨凌面前去了。
    子婴有机会开口时,已是在杨凌面前了。然而,最先开口的并非是他。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杨凌坐在主位上,抬眼看向徐福和端木玉,不解地问道。
    根据他的卦象显示,子婴应该早上就到了,绝不可能耽误到这个时候。若非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徐福他们耽误了时间。
    “师尊,这不能怪我和端木少主。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端木家有两个门,外边的宾客与我们那天走的是不同的门。再加上这位小兄弟没有与门口守卫沟通……”
    徐福先发制人,杨凌刚一发问,他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一番话下来,责任全都推到了子婴身上。
    即便责任不全在子婴身上,剩下的事情也都是端木玉的错,与他徐福是毫不相干。
    端木玉听得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先生,端木家示人的大门那天我们没走,的确是我的问题。不过徐福大人今天一大早就拉着我过去,白等了一天时间,也不告诉我去做什么。若是徐福大人能早点说……”
    端木玉的话并未说完,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后边没说完的话是为了给徐福留些余地和面子。
    对于两人的行为,杨凌也感到有些无语,但他并未计较,只是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与这位小兄弟单独谈谈!”
    子婴并不是一个外向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社交恐惧。那天在茶摊上,面对杨凌一个人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如今来到端木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更加难以开口。
    子婴一进门,杨凌便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自在。至于为何不自在,也是一目了然。
    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杨凌才会让徐福和端木玉都出去。然而,被赶出去的两人并不知道杨凌是因为子婴才让他们出去的,都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表现让杨凌不满意了。
    “徐福大人,我们来的路上不是都说好了吗?招呼不到里边是那位小兄弟自己的事情,怎么您说了两句又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在杨凌宅院的外墙根底下,端木玉有些无奈地抬眼看向徐福问道。
    “端木少主,我实在是不想提及您啊,但您也知道我师尊的脾性,他即便不明说,心里能不惦记着端木家的重任吗?”徐福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回答道。
    徐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多年,那些圆融的处世手腕早已深植于心,应对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端木玉并无与徐福斤斤计较之意,毕竟要争取杨凌的支持,乃至将其拉入南疆的阵营,还需徐福从中斡旋。
    若是为这等小事耿耿于怀,甚至图谋日后报复,那便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胸怀与气度。
    端木玉再次提及此事,也是想向徐福表明自己并未介意,希望他下次别再将自己排除在外。
    徐福并非愚钝之人,自然能领会端木玉的言外之意,他没有接话,但心中明白此事处理得不够妥当,至于今后是否还会如此,则需视情况而定。
    屋内仍在交谈,未让他们进去,显然是不愿让二人听见,这点分寸他们还是有的,于是都静静地候在外边。
    院内仅亮着两盏烛火,都置于杨凌的房中,此时,一盏烛火被移至子婴面前,伴随着的,还有杨凌刚斟好的茶水。
    “你能来找我,还猜不出我为何知晓你会来?”子婴一进门便问杨凌,如何知道他今晨会回,杨凌闻言,嘴角微扬,随即反问。
    “我猜到了!”
    子婴望向杨凌,略作停顿,斩钉截铁地说:“你非常人!”
    杨凌正对视子婴的双眼,若非能从这孩子的眼中看到坚定与纯真,他真要怀疑子婴后半句是不是在骂自己了。
    “你是仙人!”
    杨凌刚调整好心态,子婴又补了一句,他忍不住笑了,提醒道:“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
    “我记住了!”子婴认真地点头,一副铭记于心的模样。
    子婴的确显得真诚且单纯,在这个世界,他还未经历朝堂的风雨,身世也不算太过坎坷。
    望着他,杨凌不禁想起前世书中记载的子婴,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孩子,生于乱世,长于乱世,被无数人利用,最终虽奋力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却仍难逃一死。
    而这个世界的子婴,纯净无暇,未被世事污染,杨凌能从他的眼中读出善良,这样的孩子,理应拥有美好的结局。
    不知为何,一向不愿主动沾染因果的杨凌,这次竟想开口提醒子婴,哪怕只是一句,能助他逃离乱世也好。
    “我并非仙人!”杨凌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接着问:“嬴政派你来做什么?”
    “你就是仙人,你身上有仙人的气息,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子婴不愿听杨凌的解释,固执己见。
    杨凌没有回应,也未作解释,他将茶杯放回桌上,抬眼看向子婴。
    “你应已算到了吧?”
    子婴明白杨凌此举的意味,开口道:“我算到的,与你所说的,不可同日而语。”
    杨凌对此并不在意,但若是由他口中说出,再由他提醒,助子婴逃离乱世,那他们之间的因果便难以轻易了结。
    子婴听不懂杨凌的话,但他明白,杨凌是想让他自己说出来。
    对此,子婴并无心理负担,他本就是来求杨凌相助的,若不把目的说清楚,对方也无法帮忙。
    “始皇陛下命我寻找一人,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子婴边说边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幅画像。
    微微泛黄的纸卷在桌上展开,露出一位拥有闭月羞之貌的女子,正是蓉儿,连身上的衣物都与嬴政来访那日所穿相同。
    杨凌看着纸卷,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嬴政不仅派黑冰台在他住处附近监视,还四处调查他身边的人。
    之前让扶苏去查,被徐福拦下,没想到嬴政仍不死心。
    杨凌抬手收起纸卷,还给子婴,淡淡地说:“这是我的侍女,人在咸阳,不在南疆。你回去告诉嬴政,手别伸得太长!”
    子婴闻言,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觉得这位先生似乎根本没把始皇陛下放在眼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毕竟他一直都直呼始皇陛下名讳。
    子婴离开端木家时,仍是懵懵懂懂的状态,来时由端木玉和徐福带入,去时也同样,只是两人没了最初的热情,送人出门后便转身离去
    当徐福和端木玉再次进入苏灿的房间时,才得知苏灿打算明日出城一趟。
    端木玉不明就里,但此事是在子婴来访后杨凌才决定的,想必与子婴脱不了干系。
    正因如此,子婴还没走多远,就又被请回了端木府。
    再见端木玉时,子婴感觉他比之前在酒楼时还要热情,甚至主动让座。
    “初见之时,楚婴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少主勿怪!”子婴并未立即坐下,而是拱手向端木玉行了一礼,淡淡说道。
    端木玉以为子婴是责怪自己当时未以真身示人,便笑道:“楚婴兄弟勿怪,当时人多口杂,且多为外地人,端木家家规,本家人在外行事需更为低调,因此,玉不敢随意显露身份。”
    端木家并无此家规,只是祖上流传的不成文规定,家中长辈都教导他们在外行事要低调,所以端木家本家人即便在常年由端木家掌控的南疆主城也鲜少露面。
    “端木少主误会了,楚婴并无怪罪之意,少主无论何种身份,都对我礼遇有加,我感激不尽,又岂会怪罪?”子婴显得有些局促,但仍抱拳把话说完。
    他此刻明白,为何初见端木玉时会感到不自在,此人乃传说中的“玉面诸葛”,而自己向来不善交际,更别提与这种满腹心机的人打交道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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