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之维跟碾死蚂蚁一般碾死了梁挺,饶是吕慈这个心狠手辣的主儿,都有些心神震动。
    太潇洒了,太从容了,与这一脚相比,他的那些砍人四肢的狠辣手段,简直低劣到尘埃里。
    “若是江湖上的人知道,怀抱机关和符箓两门的大宗师,恶性无数的全性高手,白鸮梁挺,被张师兄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踩死,不知会引起何等的震动?”陆瑾感叹道。
    “这么大的事,定会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开的!”田晋中一脸笃定道。
    身边几个师兄弟,皆是无言,有你和之维两个人在,想不传开都难。
    吕慈说道:“说起来,相比较梁挺的死,我更关注张师兄先前的那一巴掌,之前几次,我看不懂其中奥秘,只觉得张师兄是在以势压人,那一巴掌,其实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巴掌。”
    “但随着功力渐深,眼界越高,我才愕然发现,张之维这一巴掌虽然看着简单,但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却是难以想象的,先是由简而繁,再化繁而简,大道至简……”
    吕慈分析了一下,感叹道:“这一掌里所蕴含的功力,所蕴含的道理,简直是无穷无尽,若能研究透,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二璧,你也别在那里无病呻吟了。”陆瑾说道:“这一巴掌里的道理,我是看不太明白的,你若看出来了些,不如去亲自前去,好好体验一下,最好用脸去,那样感触才深。”
    吕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你个假正经,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损呢?我要是能参透这一巴掌中的十之一二,那我天天让你的脸好好体会,好好感受!”
    “呵呵!”陆瑾冷笑:“谁感受谁还难说的很呢,一时领先,不代表一直领先,咱们走着瞧!”
    最近,他在修行师父教给他的圣人盗,已经练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在配合着逆生使用时还有些不太顺畅。
    若能彻底融会贯通,区区二璧,不在话下,到时候,定要打得他两眼乌青,没脸见人。
    张之维一脚踩死了梁挺,脚上一抖,鞋底的血渍呈现扇面状震开。
    他走回人群,道:“看得怎么样,学得怎么样?”
    在来的时候,他曾嘱咐师兄弟们,让他们好好看,好好学。
    “前面的有之维师兄讲解,看得懂,但自从那个叫梁挺开始搏命之后,就有些看不懂了。”一个师弟说道。
    “看不懂也正常,虽然墨筋柔骨的墨筋也算做符箓一道,但和我们所学的还是相差太大,至于机关术,就更不懂了……”张之维扫视了一眼,发现少人:“怀义呢?”
    “怀义去找……”
    田晋中本想和陆瑾吕慈一样叫无根生碧莲,但想了想,他和无根生不熟,这样叫不好,便改口道:“去找全性的那个叫无根生的比试去了!”
    这两个家伙不会搞到一起去吧……张之维心道,随后他问:“你们咋不去看看?”
    “这不得有个先后吗?”师兄弟们说道。
    他们可都聪明的很,不看这边去看那边,那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走吧,咱们去看看怀义那边怎么样了。”张之维说道。
    “那这个呢,不管吗?”一个师弟指着梁挺的尸体说道。
    “随便挖个坑埋了吧,这死样怪吓人的,龟峰高低也算是个风景圣地,来游玩的人不少,吓到人就不好了!”张之维说道。
    “得令嘞!”
    几个师弟立马行动起来,金光以炁化形,迅速挖出一个大坑,把梁挺的尸体丢进去,再把土合拢压平。
    “需要立一个墓碑啊?”一个热心肠的师弟说道。
    “你愿意立就立吧!”说话间,张之维已经走远了。
    那个师弟看了一眼,犹豫了下,没有立碑,也跟着离开了。
    倒是陆瑾,在不远处找了块大石,并指成剑,三两下削出一个墓碑,写上了“全性梁挺之墓”,但想了想,他又把“全性”两字抹去了,只剩下了“梁挺之墓”四个字。
    与此同时,另一边,张怀义和无根生之间的切磋比试也到了尾声。
    同样的阳五雷,在张之维的手里,是天灾雷劫降临时那浩浩汤汤的黑色雷云,而在张怀义的手里,就是一道可劈开参天大树的猛雷。
    只见得一片刺目的白光乍起,地面崩碎,四周连绵的树木断裂,白光之中,两个人影来回晃动,相互碰撞。
    但那阵刺目的白光没有持续太久就黯淡了下来。
    无根生上衣破碎,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他捏着张怀义的脖子,把他压制在地上。
    张怀义想要反抗,周身有电弧在跳跃,但无根生手上流动着柔和的蓝光。
    在神灵明的作用下,无论是护体的金光,还是锋利的雷法,都在瞬间消弭,被梳理成了最原始的炁。
    如臂使指的能力瞬间消失殆尽,尽管比试过一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张怀义还是很吃惊。
    使用不了能力,张怀义便想用自身的性命修为去挣开无根生的钳制。
    但无根生在性命修为要比张怀义高,又练得一身横练般的腱子肉,个子又比张怀义强壮太多,身大力不亏,张怀义如何敌的过。
    他用那骨节粗大的手掌,铁钳一般抓着张怀义的脖子,不管张怀义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无根生松开了手:“再练练吧,张大耳朵!”
    张怀义长出一口气,愿赌服输,没再纠缠。
    一是愿赌服输,二是他体内的炁被梳理了一遍,现在不受控制,无法按轨迹运行,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使用不了能力。
    “这次棋差一招,下次就不一定了!”
    张怀义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回场子。
    “下次?没有下次了!”
    龙虎山这地方,以后他才不会来了呢!
    无根生摆了摆手,带着几个小跟班,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走远了一段距离,看不见身影之后,他的声音才遥遥传来:
    “待我向伱师兄告辞,就算这次多谢他了!”
    “我会转告的!”张怀义挥手喊道。
    “转告什么?”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张怀义顿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搞忘记师兄的炁息是感应不到的了。
    “碧莲让我替他向你辞别,还说这次谢谢你了!”张怀义转身说道。
    “说谢谢还要你转告,真是没诚意,怕我拾掇他?!”张之维注意到张怀义炁息紊乱,“输了?!”
    “棋差一招!”
    张怀义艰难点头,同时,他也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炁,要让它们归位。
    “下次找回场子就是!”张之维问,“调息需要多久?”
    “十来分钟吧!”张怀义道。
    “倒是挺快,来!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张之维往他肩膀上一拍,张怀义体内被无根生神灵明影响的炁,瞬间便归位了。
    “好了?!”
    张怀义顿时一喜,周身有金光冒出,他的手段恢复了,但旋即,他又有些失落,自己要费老大劲才能成的事,师兄只需要随意一拍。
    这时,师兄弟们也赶了过来,见到张怀义,但没看到无根生一行人,顿时知道来迟了,这里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怀义,比试结果怎么样?”田晋中问。
    “是啊,比的怎么样了?该不会打赢了吧?”另一个师弟说道。
    一个师兄笑道:“若怀义打败了全性的代掌门,那咱们龙虎山这一代弟子可就彻底扬名了啊,之维的外号是小天师,怀义该叫什么,二天师?”
    “二天师这个名号也太难听了吧,应该叫龙虎双雄!”一个师弟说道。
    张之维一听这个绰号,没好气道:
    “得了吧,还龙虎山双雄,要让师父听到了,不得臭骂你一顿,说什么咱们是龙虎山,不是龙虎堂,龙虎社团之流的黑社会!”
    “大家都别取笑我了,我输了!”张怀义连忙说道。
    田晋中安慰道:“没事,那人是全性的代掌门,输了也不丢人!”
    “是的,我是不在意的!”张怀义一脸无所谓的点头,但其实他心里非常在意,就因为赢不了张之维,他宁愿蛰伏多年不外露,怎可能不在意输赢。
    张之维提醒道:“那家伙的能力特殊,若要击败他,还得靠纯粹的性命修为,你可以把你放在术上的精力,往自身转移一些,莫把太多心思放在向外求上面!”
    “师兄,我记住了!”
    张怀义点头,但沉吟了片刻,他又说道:
    “不过,我到是有一点自己的见解,若是对炁,对术的掌控程度够高,也不是打不过他!”
    “嗯?!”张之维问,“你的意思是……”
    张怀义说道:“只要手段生成的速度,比他瓦解的速度快,打败他就不是难事。”
    张之维仔细一想,模拟了一下,好像也确实如张怀义所说的那样。
    不过,他没有用自己,而是拿左门长和陆瑾举例,如果他们都用逆生二重去面对无根生的神灵明。
    陆瑾要是被神灵明打中,瓦解了逆生状态,并梳理了体内的炁。
    他起码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把体内的炁,重新聚拢运用,使用手段。
    唐门的董昌和许新,在第一次见到无根生的时候,就被无根生用神灵明梳理了体内的炁,他们用了足足两个时辰后才恢复。
    陆瑾就算比他们快,但也快不到哪里去。
    而若是换成左门长,以他对逆生二重的理解,他应该可以在一瞬间之内就把周身的炁调节好,并重新进入逆生状态。
    甚至他进入状态的时间,会比无根生瓦解的时间更快。
    所以,即便无根生的神灵明是异人克星,但若是遇到真正在术之一道造诣极深者,就是不凭借性命强度,也能靠术将其打败。
    只不过难度太高了!
    但张之维还是认可的,他点头道:
    “你这么一说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行性,你可以试试看!”
    “我会好好磨炼自身,找回场子的!”张怀义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咱们这么多人偷偷下山,要是晚课的时候没回山,集体缺席,少不了去元和观吃一顿鞭子!”一个师兄连忙说道。
    一听元和观,一众道士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元和观是天师府处罚违反清规戒律的道士的地方,一般是鞭刑。
    因为天师府的道士,大多是异人,还有金光咒护身,所以那里的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是能策人神魂的法器,打在身上,金光咒无效。
    张之维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他的性命修行很高,神魂稳固,这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
    毕竟元和观的鞭子只是为了小惩大诫,不是要把人打的魂飞魄散,所以力度并不大。
    但这只是对于张之维而言。
    对于其他人,那可是痛到灵魂深处,绝对能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众人闹着要回去,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若不搞快些,只怕就要迟到了。
    “我带你们下来的,还能害了你们?”张之维笑道。
    “得了吧你,你带我闯祸,害我们被责罚的事还少吗?”
    “这次定然不会。”张之维笑道。
    虽说龟峰到龙虎山不远,但也有百来里,如同的脚力,即便是异人也赶不上,张之维便给一众师兄弟画了神行甲马,加强他们的脚力。
    神行甲马能日行八百里,区区百里的路程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时间还很充裕。
    因为时间充裕,回去的路上,他们彼此之间还在三三两两的交谈。
    陆瑾和吕慈虽然平时吵闹,时不时的还打一架,一副很不和睦的样子,但实际上,两人的,两人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关系,就连赶路,两人都靠的很近,隐隐与龙虎山的其他人多拉开了一个身位。
    毕竟两人都不是道士,又都是四家子弟,如今又都在龙虎山随张之维修行,每次多人行动,看着清一色穿道袍的道士,总觉得格格不入,所以两人即便经常闹矛盾,但也会不由自主站在一起。
    至于龙虎山的其他人,则在听张之维讲一些之前行走江湖时发生的事情。
    每当听张之维讲一些经历的时候,师兄弟们就仿佛从他的话语中,眼神中,看到了一个高朋满座,大块吃肉,不缺好酒,快意恩仇,精彩纷纭的江湖。
    可能张之维自己都未曾注意,他的经历,他行走过的江湖,弥补了久居龙虎山的师兄弟们心中不少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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