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柏为鹤并没有立刻就意识到,他观察的对象是别人的太太。
    “好撑啊。”陈子轻终于放下了碗筷,他吃饱了脑子昏了,忘记自己坐的是板凳,并非椅子,往后靠的时候没有支撑。
    “嘭”
    陈子轻倒在地上,长发铺散在四周,唇上一片油光,他四脚朝天,像只翻过来的乌龟。
    冷不防地想起桌前还有个人,陈子轻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幅度一大,气就喘了,身上也出了点汗。
    一缕淡淡的馨香从他衣领里泄了出来。
    陈子轻拍灰打土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他谨慎地观察在场的男人。
    柏为鹤垂着眼眸,指间是他的助听器,他神态平静,似是根本就闻不见那香味。
    陈子轻很意外,竟然有个免疫的,他松口气,放松地继续刚才的动作,拍打完了就把板凳扶起来,汗出得更多,香味也更浓了。
    仿佛是林间的鹿,发觉猎人不对自己开枪以后,就在猎人的枪下肆无忌惮地晃动。
    陈子轻坐回板凳上面,他想想又不放心,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柏先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柏为鹤并未开口。
    听不清吗?陈子轻去他的右耳边,弯了弯腰离近点,又问了一次:“柏先生,你有没有闻到……”
    嗡嗡震动声突如其来,柏为鹤用来处理公务的那支手机响了。
    傅总醒来没见到他的太太,他通过尾戒的定位锁定人在夏家村,没让下属去找,而是问柏为鹤在不在夏家村,得知也在那里,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对方的手机上。
    看看他多了解自己的太太。
    他靠在病床上打电话,拿过床头的手枪摩挲:“柏先生,劳烦你把手机给我太太,让他接一下电话。”
    第50章 逼王集中营
    柏为鹤没问傅延生,你凭哪点确定你的太太跟我在一起,或是不屑在他人的婚姻里扮演任何角色,直接挂断。
    他采取的举动是,将手机放到桌上,向右边推过去。
    陈子轻依然是弯腰凑近的姿势,不明所以地看着手机屏上的通话中。
    柏为鹤屈在桌面的手指轻敲了一下。
    陈子轻估摸不出他的意思,小声询问道:“柏先生,你这是……”
    门缝里钻进来了风,它把半空中的一小缕银色发丝荡到深色西装上面,小心地依附着。
    柏为鹤拂灰尘一般,拂开发丝:“你先生。”
    瞬息后,落下三字:“他找你。”
    陈子轻头皮一麻,傅延生怎么把电话打到柏为鹤手机上了!
    柏为鹤不会以为他是装的吧?
    有人会不认识自己先生的号码吗?有啊,他啊。
    陈子轻想解释又打消了想法,越描越黑,柏为鹤对他的初印象不好,觉得他很不自重。他汗涔涔地拿起手机,小跑到窗边接听:“延生。”
    另一头只有呼吸的声音,并不虚弱。
    那气息一声接一声地拍打陈子轻的耳膜,有种被厉鬼缠上甩都甩不掉的恶寒,他把耳边的手机拿开点:“你伤得怎么样啊。”
    傅延生阴恻恻道:“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魂,我来带你去地狱。”
    陈子轻:“……”
    傅延生笑:“去吗,婊子。”
    陈子轻蹙眉:“我不去。”
    傅延生情绪转变得快又生硬,此时心平气和道:“是,你不去,你巴不得我死。”
    陈子轻眼角一抽,怎么有股子怨妇的味道。
    “我一死,你就是个风骚寡妇,那些原本忌惮我的人会迫不及待地把你架起来玩,你会过上神仙生活。”
    傅总的身体受了伤,心理上神经兮兮:“是不是一听就爽了?”
    陈子轻叹气:“延生,你别这样子想,我怎么可能巴不得你死,我们是夫妻,我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在了就没人保护我了。”
    不走心地讲完这句,他就回头看了看,桌前没人,柏为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虽然试探的时候没得到柏为鹤的回答,但看这情况,柏为鹤是真的不受他这人工体香的影响。
    就是不确定,柏为鹤是闻不到,还是能闻到,只不过不会产生欲望。
    总归是免疫的。
    这让陈子轻心生一股安全感,像是在动物世界里看到了人类,他本就对柏为鹤有莫名好感,现在更觉得亲切。
    可惜他是别人的太太,名声也不好听,柏为鹤界限分明,不可能跨出半寸,为他沾上“偷情”的脏水。
    所以他们注定是成不了朋友的,两路人。
    电话里很久都没动静。
    陈子轻看一眼手机,还在通话中,没挂啊,傅延生怎么不说话,昏过去了吗?
    就在他要喊一声时,那头响起徒然粗沉的喘息。
    “我不在了,就没人能保护你了?”傅延生仿佛如梦初醒,迟来的怒意夹杂被低劣谎言冲击的懊恼侵占他的理智,他的面部绷了绷,咬着牙关冷笑,“乍一听你多依赖我,多看重我,没了我就不行,你他妈说谎脸都不红。”
    陈子轻脸还是有点红的。
    傅延生想掐死他:“婚前跟人跑,婚后还跟人跑。”
    陈子轻从窗边回到桌前坐下来:“我是被掳走的,你不信可以看医院的监控。”
    傅延生固执己见,一口咬定他是跟人跑的,哪怕已经看了监控,看了起码三遍。
    “什么叫我不在了,就没人保护你了。”
    傅延生又回到这个点上,魔障似的撕扯着:“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一旦我不在了,你就会马上改嫁,寻找新的庇护。”
    他笑意懒散,话里渗血:“让我说说你的备选名单,做绑匪夫人,柏太太,还是圈子里哪个阔少的少夫人?哦,我忘了,你的老金主说不定看在你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你介绍生意,送你去其他圈子给人当二奶。”
    陈子轻感觉傅延生生了怪病,好像料定自己一定会给他戴绿帽一样,这是不是被害妄想症?
    绿帽癖觉醒前兆?他抖了抖,撇嘴:“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我。”
    傅延生森然道:“架不住你骚。”
    “……”陈子轻垂在板凳前的腿晃了晃,忍不住地说,“柏先生跟你的发小们不一样,也不像夏桥正那样绑过我,他很注重礼义廉耻,很有涵养,你别把他拉到我们的事里面来了,这多不好啊。”
    傅延生在心底怒骂,你个蠢货,是男人就有共性,柏为鹤也不过一介凡人。
    还没怎样就替人说话了。
    柏为鹤在国内待多久他不管,分走多少肉他也不在意,最好别让他发现插足他的婚姻。
    他克制着濒临失控的情绪:“跑都跑了,为什么不跑远点,去夏家村做什么?”
    陈子轻拉起毛衣领子闻闻自己还香不香:“都说了没有跑了,我是被掳走的,夏桥正要找我报仇,只不过我求夏桥正杀死我之前行行好带我去夏家村,我不做什么,就想来看看。”
    “看什么,夏家村的资料我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看的。”
    傅延生一副沉吟的口吻:“柏为鹤在那里开发,你痒了,大老远跑过去找他,想让他给你止痒?”
    “……”
    陈子轻知道了,傅延生这叫绿帽焦虑症,不戴上心里不踏实。
    傅延生慢条斯理:“止了吗?”
    陈子轻有点生气了:“延生,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跟柏先生放在一起啊,我跟他是清白的。”
    “好一个清白。”傅延生笑起来,笑声富有年轻人的坚硬力度,“上午又被电了是吧,婊子,谁碰你了,让你发浪了?”
    陈子轻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把这个事给忘了。
    傅延生像是教育孩子的家长,孩子在学校不老实,偏又撒谎成性,问话要讲策略,他的嗓音听着没动怒,丝毫不生气,实际背后拿着皮带。
    “是带走你的夏桥正,还是柏为鹤?”
    陈子轻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虚:“我说跟上次在楼道里一样,也是故障,你信吗?”
    手机那头一片死寂,陈子轻的腿停止晃动:“夏桥正带我到夏家村,见形势不对就跑了,柏先生跟团队忙着开发,我都接触不多的。”
    分不清过了十几秒还是一两分钟,他才听见傅延生笑问:“听说你弟弟被扎了两刀,微家已经派人赶过去了,他是被谁扎的,因为什么?你要不要和我说说,还是我自己调查?”
    陈子轻不敢说,谁知道原主弟弟是在傅延生的死亡威胁下全部抖搂出来,还是艰难地抗下压力,编了个谎言。
    要是前者,那他到时候只能把夏桥正拿出来当挡箭牌,管不了夏桥正的死活了,他只能先自保。
    如果是后者……他没跟原主弟弟串通,现在不能回答,不然就等于害人害己。
    “你查吧,你查了再跟我说。”陈子轻强自镇定。
    傅延生呵笑:“我当然会查,等我查清楚的时候,就是决定你是死是活的时候。”
    陈子轻把碗筷收了收,他不想烦这个,今天的事比较重要,有出村,泡浴,去缙阳,够他操心的了。
    “我不会派人去接你,自己回来。”傅延生命令道,“明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你人在别墅,如果你不在,整个微家会从垡城商界除名。”
    陈子轻没当回事。
    “以及,”
    傅延生说:“你会看到夏桥正的尸体,剥了皮被掏空内脏,挂在你窗边的尸体。”
    陈子轻头皮发麻:“我会回去的!”
    傅延生苍白的面部狰狞起来,不在乎微家的生死存亡,一提到夏桥正就激动了。
    妈的。
    这个婊子跟夏桥正好上了。
    被电十有八九就跟夏桥正有关。
    两次被电,一个柏为鹤,一个夏桥正,都让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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