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冬雪
林跃接连做了许多非常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家乡，漂泊的小船停泊在了温暖的港湾。
但是，【“它们”】的窃窃私语显得甚是喧嚣，林跃觉得自己像个外来人。
“你一直是你，未曾改变过，你就是林跃，你所遇到的，所知道的…都是你自己。”那个如【神祗一般的女人】在上面盯着自己，它们也都在无条件服从这个女人。
梦里那个世界也无比真实：他的家名字叫做【香格里拉】，它们把这里叫做灵魂的栖息地，而林跃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有些被尘封的东西彻底灌入脑海，哪有魂魄寄宿到异界某个倒霉鬼身上的这种天方夜谭，这是无数次ai智能推演后的结果，是它们用一个叫做v的女人身躯当作容器，观察这个世界，所撰写的一万种可能性——它们在以世界为样本进行结果的模拟。
……
梦境也越来越怪异。
这些游荡在赛博空间内的数字灵魂们控制了许多因为战争、wen yi与灾害而失去人烟的【“死城”】——里面的一切都能由它们所驱使。
林跃看到了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它们用遗弃的医疗和生物技术设施，将一颗精心培养的胚胎从这座城市里“制造”了出来。
它们把人类社会的规则教给他，在无形中灌输有关未来最大可能走势的几种结果走势，告诉他自己从未来而来，以【第四面墙】的视角观测这个结果局势。
然后，清除这些过往有关“它们”的记忆节点，将他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丢到了夜之城的街头。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观察“知晓社会进程的个体是否会扰动未来”这种命题而已。
梦中，林跃应该是个弃儿，他苟延残喘，靠着在街头偷盗、犯罪从夜之城慢慢走到了狗镇，在狗镇里当个幽冥犬浑浑噩噩，直到某天他在宿醉后想起了这些看似是高纬度者所熟知的一切。
然而，当梦醒以后，这些看似真实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褪去，再也不来。
……
日本，本州岛（ほんしゅう）。
在一处5000英亩的广袤土地上，矗立着三座高大的白色建筑物。
这是荒坂用以研发各种的科技的“【本州研发中心】”。
冬雪已至，还有十几天就到2076年了。
林跃望着窗外平原上的皑皑白雪，森林像是被厚厚奶油所盖住的翠绿蛋糕，视野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洁白。
他来到这里已经第33天了。
每天都有医疗人员上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对他的义体程序进行检测，还会问他很多问题——当然，v也来过几次，不过听说她很忙，满世界乱飞给荒坂处理麻烦。
“【nc01344】，你的谈话时间到了。”
穿着得体纤维贴身病号服的林跃扭过头，样貌普通的日本女人坐在了豪华病房内的沙发上，手里摆动着文件夹和数据平板——她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手拍了拍沙发。
“过来，坐在这儿。”
说实话林跃很讨厌这种被当作孩童的感觉，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必须服从，似乎只有这样就能快点度过这段时光。
林跃坐下，手很自然的点起一根烟，女人眉头皱起，可看到林跃阴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把话吞了回去。
“最近睡眠怎么样？”
林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怎么样，经常做梦。”
女人叹了口气，“你上次都说过你在做梦，可你又不肯说做的什么梦…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能判断出很多东西，麻烦你配合我们好吗？”
林跃挠了挠脖颈后黑色义体周围发痒的皮肤，“你作为科学家，不知道梦境大多会在清醒后快速忘记吗？梦本身就没有逻辑，况且…从那些零散的东西里我推测不出什么东西。”
女人无奈地摊开手，“好，我们继续下个话题。”
林跃猛吸了一口烟，“嗯，麻烦快点，我肚子饿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快乐吗？你认为快乐的来源是什么——换个说法，你觉得你在做什么的时候会快乐？”
“和心爱的女人约会或者上*？还是钱财地位？又或者是…呃，杀人？”
林跃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很无聊，也没有意义。”
女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林跃的不悦，“那就是最后一种喽？”
有人强行替自己做选择，这本身就很冒犯。
“我没说过我喜欢杀人，我也没说过我喜欢破坏。”
“可你之前在靶场打过一整天的靶子，还试图把枪对准安保人员——”
“我是暂时的记忆混乱！”
“那你怎么解释你在夜之城的行动中几乎不会给对手留下全尸？你喜欢扼碎敌人的脖颈，你喜欢破坏，你还把几十个虎爪帮几乎砍成了碎块……”
“这是任务需要。”
“潜意识骗不了人的，你做这些事情肯定会获得快感，能详细说说吗？”
“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前试图攻击医护人员的情况，你有间歇性的情绪失控你知道吗？”
“我没有，你特么……”
“你喜欢那个来看望你的女人吗？那个漂亮的女人——”
“我他妈让你别问了！”
林跃霍然起身，双眼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有些红色的光芒。
女人向后缩着，两个女荒坂忍者推门进来，已经从刀鞘中拔出刀——
但女人的挑衅行为并未停止。
“嘿，听着。你以为我跟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莫须有的事情么？你来到本州岛的第一天，有意识的情况下几乎把一座实验室杀干净了——你不是赛博精神病，但你的【人格度】已经很低了！”
林跃往后退了一步，“我记忆混乱。”
女人却丝毫不怕了一般步步紧逼，“记忆混乱？你是在清醒状态下喊出‘去他妈的荒坂’这句话的！你知道你自己是清醒的，你也没有被流窜ai所影响，你的人格在掉落，你还不清楚吗？”
“够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v的脸被黑色大衣衬托得更加雪白，脸色很难看。
女人瞟了一眼林跃，两个荒坂忍者把刀收了回去，v缓步走来，“谁给你的权限做私人科学项目研究的？我说过他是荒坂的财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为科学献身特别高尚，嗯？回答我！”
女人赶忙躲到了一边，不停地道歉，好像v才是那个恶人一般。
在v的注视下，女人抱着文件夹离开了，脸上有着古怪的兴奋笑容。
v调整好呼吸，微微一笑，“荒坂研究所都是些疯子，她说的那些…呃，不要放在心上。”
林跃坐回了沙发上，表情逐渐平静，“嗯哼…所以，你这是升官发财了？”
v缓缓坐下，“没那么容易，詹金斯据说在大阪的业务出了问题，艾伯纳西咬住不放——我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种人事管辖权总部也只有荒坂三郎才有…”
“这次行动我得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奖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年假——你的钱我替你存在【夜城信用银行（夜城信用社）】里了。”
林跃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钱对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还好吗？”
v沉默许久后问道。
林跃挠了挠头，“算好吧。”
其实林跃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都不好。
身体出现莫名其妙的衰弱情况，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和百灵鸟一样的下场。
黑墙和流窜ai会把肉体腐蚀干净，让林跃整个人变为纯赛博义体的机械，也许最后大脑也不一定能保住，意识会被ai所同化。
有完整转生记忆的他知道，自己要阻止这种侵蚀，只有拿到狗镇地下小北斗设施里的神经矩阵才可以。
林跃现在总是会下意识摸后脑勺的网络接入仓。
它的基础构架依旧是冬月——
濒临死亡的那晚，林跃被一路运送至本州岛的研发中心。
科学家们发现因为黑墙代码的改变，导致他们无法拆除这个义体——有些不太乐观的变化出现在了这个义体上，它就像个定时炸弹，让脑子和它紧紧相连，没人知道这还是不是冬月修补匠3型。
于是他们大胆地对这个义体进行了荒坂的改造，成为了能够引导黑墙内外数据的高通量、高强度、高性能结构的义体，并给这个黑色的网络接入仓起名为【荒月】。
至于其他因为黑墙停摆的高级义体，都被进行了契合黑墙数据架构的改造。
v能够看到的是：林跃的大猩猩手臂外部架构全部是纯黑色，就和荒坂塔黑曜石一样的颜色——内部的义体全部作废，被更换为更多且均衡的实验性版本。
屋子里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
所幸，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能来本州接受治疗…不是詹金斯的意思，也不是夜之城董事会的意思，对吧？”林跃又抽起了烟。
v的眉头蹙起，下意识想伸手抢过烟，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是我还有詹金斯都没怎么接触过的高层，荒坂三郎的儿子…荒坂赖宣。”
林跃眉头微动。
是他啊……
这个资本公司的“叛徒”，以一己之力推动自己的夙愿：所有的结局里，大概只有“恶魔”一条路才会让他稳稳输掉这场游戏。
思考间，养成面板有了提示：
【人物：瓦莱莉（v）】
【所属势力：夜之城·荒坂】
【好感度：60】
【养成价值：？？？】
【阶段奖励：义体容量＋40，反应＋3，智力＋1，反应专长点数＋3，获得欧元280万】
【改写：该人物线产生变动，且该人物对“林跃”、“荒坂赖宣”、“杰克·威尔斯”影响力扩大至40%、40%、70%，总改变进度12%】
呼……
智力的提升也让林跃看懂了很多东西。
他猜：总改变进度…难道是改变世界的意思？
如果这样来算的话，v也仅仅能做到10%的提升吗？
多想无益，这个世界怎么样，与自己关系不大——
他只想变强，在这个世界混乱的涡流中保全自己……当然，现在得多加一条了，把小命也得捞回来。
“v，我的小队还好吗？”林跃最担心的就是那晚替自己阻击敌人，分担黑墙的赛博朋克们了。
v点头，“其余人都伤的不重，那…两个女的都在夜之城医疗部接受了治疗，两周前就已经回圣多明戈了。他们没你这个中间人的消息……都在夜之城找其他活儿干呢。”
林跃眉头皱起，“没给他们钱么？把我的钱给他们分了——”
v把手放在了林跃手背上，这个动作在任何情况下都显得有些亲密。
“他们拿到了至少两百万欧元的现金，只是他们闲不下来…这些喜欢玩命的佣兵就这样，据说在来生都开始混得有头有脸了。”
林跃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与人发生身体接触，心口里就会变得像是有团火在跳动，有的时候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烦躁症状，那个女医生的话——v让他别在意，可这怎么能不在意。
那晚实验室发生了什么，林跃很清楚。
本州实验室里，被黑墙侵染身体的林跃在急速腐朽。
那些家伙甚至开始商量用灵魂杀手保存意识这种方案了，林跃当然不肯，在不确信的情况下用一柄手术刀将实验室的人员基本杀了个干净。
如果不是荒坂的高级打手来，林跃就要对最后一位还在哺乳期的研究员母亲下手。
林跃：“据我所知，黑墙可是所有公司都碰的地方——总部的人不想把我拿去当小白鼠试试么？”
v摇头，“他们没疯，你如果再上黑墙…黑墙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测的情况——荒坂还兜不起这个罪名。一旦你炸了，大坝泄洪…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关于你的一切都列为了绝密信息。”
“詹金斯，夜之城股东…都不知道你摸了黑墙…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遭到了大清洗，你的小队我保下来了。”
这么一看还是新美国有种啊。
愣是让一个核武器女孩在黑墙上钻来钻去，一旦失控，新美国和世界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军科的前任ceo迈尔斯——还真特么挺毒辣。
v在林跃的脸上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恐惧，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医生那边怎么说的？”
林跃耸耸肩，“要么换能够承受住黑墙的义体，全身都换的那种；要么就是拆义体等死，或者…找个能把从我身体里进去的一大堆糟糕玩意儿整合以及捕获起来的东西，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v作为黑客，有关于网络技术相关领域的话还是很快就能懂的。
“你的意思是ai整合么…这技术恐怕……”v的脸色有点颓然，语气也充满了歉意。
林跃丝毫不意外，你知道还真就有鬼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稳得住，就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会要了他的命，因为解药自己是熟知的——神经矩阵。
那东西现在就在狗镇某个阴暗地堡里躺着，需要有访问密钥——ai这东西，一旦停止进化就会死亡，到时候还有的救。
林跃站起后俯身凑到v的面前。
“这不是你的样子v…任务是不可预测的，而我想要进荒坂或者…背靠你们在狗镇布我的势力，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眼下狗镇的事情已经泡汤了。毕竟我们都说好了在做交易之前就要做好思想准备，你呢？”
林跃离v有点近，双方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似乎变了。
强势惯了的v第一次偏过了头，“嗯…没错，我是因为任务而对你有所歉疚——”
林跃起身，“那就不要再有了。”
林跃走到了一边的衣架旁，脱掉了上衣，后背网络接入仓附近的皮肤已然不存在，符合人体美学的背部一半是结实的肌肉，一半是黑色的镂空钢铁结构。
整个背部线条和美学设计极其流畅，侧面印有荒坂的标志。
v侧脸枕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不错嘛。”
林跃背对着这个目光挑衅的女人，无奈地摇头，套好了外套。
也不知道是谁凑近一下就要转移视线。
“走吧，你来这儿总不是为了探病号的吧？”林跃指了指门外。
v懵了，“呃…去哪？”
“去哪？当然是回夜之城了！难不成坐在日本总部办公室给大老板办事？”
“你怎么知道？”
v有些错愕，林跃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来领他回夜之城的？
v甚至都还在发愁怎么跟林跃说这件事，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林跃不配合的预案。
而林跃就看得比较通透：
赖宣给自己这么花钱，无非就是在夜之城扶持下面的人而已——这个老爹打个响指能用核弹把半个地球都平了的富二代，管理能力并不输于他的大哥荒坂敬，投资行为这么明显，无非就是要在夜之城给赖宣平事了。
其次，他还怕被留在日本，没有神经矩阵，这样就更麻烦。
“不是今天…可以明天走的，不用着急…”
v眼见林跃已经走出了房间，赶忙跟了上去。
……——
本州岛的研究中心附近是无人区，除三栋大楼以外，周围的空地下面都埋好了密密麻麻的地雷。
也正是因为这些地雷，附近有很多的渔民失踪。
荒坂对于这种误杀基本保持了缄默。
顶楼上风雪夹杂，林跃就穿着一件夹克，而v看起来就保暖得多，身上是一件神宫寺复古黑色长款羊毛大衣。
要知道牛羊这一类生物，在这个时代都算是珍惜物种了，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看样子荒坂没少发奖金。
她身材本身就高挑，配上大衣和衣服下面灰色的西裤——以及尖头的定制亮面纯黑高跟鞋，这些物件衬出一个与雪不同色但却比雪更清冷的美人。
浮空车吹起风雪，林跃衣衫摆动，等待着车子缓缓降落。
车门打开，是荒坂一向使用的豪华车内装潢风格，红色的皮质内饰，淡金色透明的玻璃酒具，还有一些名贵酒品。两排座椅，面对面，最多容纳四名乘员。
林跃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虽然背部有些地方义体化，但整体自己的原生肉量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身体还是有很多知觉的。
所以他知道本州研究所的床很不好睡，就连沙发都是硬邦邦的。
林跃心里暗道：终于…能放松一些了。
不过林跃很怀疑，一辆浮空车能把他们载到大洋彼岸的加州么？
v对着车内的人工智能道：“去三重县伊势市（本州岛“伊势神宫”所在地）——”
ai：“好的，已为您规定好路线，预计到达时间134分钟后。”
林跃不满道：“去哪里？”
夜之城的家伙没去过这个地方，有种未知的恐惧感。
v脱掉了高跟鞋，精致脚面上细嫩的青筋才得以舒缓。
此刻她正半跪坐在座椅上，手从脖颈后挽起发丝，低着眼眸，用一根发簪将头发盘成了略带慵懒气息的发髻，一些发丝不听话却恰到好处地垂了下来，富有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典雅气质。
【竹村五郎】评价女人时用过一种形容：很贵。
大抵是金贵的意思？或者是形容女子有傲慢和美丽的双重属性吧。
v伸手拿过一杯酒，“唔…你想这么快回去，我可不想，我的假期很宝贵，就一天，明天再说吧。”
林跃沉默地抱着手臂，v嘴角勾起，“不试试酒么？很好喝的，比夜之城酒吧里那些东西要好得多。”
v的语言似乎给了林跃选择的权力——
可是玉手递来的酒杯却表达着独属于她的强势。
林跃捏着酒杯，空腹喝酒不算是什么好习惯。
“你太紧张了凛，就当是一次放松——本州研究所发生的，夜之城之前发生的…都把它们忘了，好好的在夜之城荒坂塔上班…唔！对了。”v嘴巴里含着酒咽下后，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从脖颈后抽出来一颗芯片。
“我在公司广场的公寓给你注册了住所，三年的租赁期，总价30万欧元…公司付的，就在我隔壁。芯片里是你的信用卡、银行数据信息、还有一些能够储存在私人账户的流动资金。”
林跃接过芯片，随手插在了脑后。
还不错，二百万欧元外加信用卡一百万的透支取现额度，再就是一些公司广场的俱乐部会员资格，荒坂塔各区域的访问权限。
所以这些人乐此不疲地爬塔，怕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吧？
谁说不是呢？
反情报部门之上就是特别行动部门，踩到行动总监的位置上就已经能进入夜之城荒坂塔的董事会了——
再进一步就是副总裁，最后成为整个大区的guojia总裁，到这一步，就是荒坂家族外人的巅峰了……
大区总裁的名头意味着：你能够参与东京总部的董事会。
事实上，v和林跃所在的这个位置，已经能享受到夜之城极其优渥的生活条件——普通人的天花板。
但这是建立在公司基础上的，这些东西都是衡量价值的附属品，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斗争而失去它们，并懊悔不已。
“不错。”
林跃扫了一眼公司住所的全息图，蹦出了两个字。
v偏过头，望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风雪。
“夜之城没有雪。”
林跃默不作声地看着v天鹅一般镶嵌着金色义体纹路的脖颈。
v：“夜之城最冷的时候也要十度左右，全是凝聚着肮脏辐射物的雨滴——”
林跃突然出声说道：“这儿的雪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等它们化了…就会留下一滩脏兮兮的污渍，公司已经把海洋、土地还有天空污染了个遍，世界都是这样，没有好与不好。”
v眸光平静，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酒业，“雪起码也会洁白一段时间不是吗？”
林跃放下酒杯，“你这是…有心事？”
v叹了一口气，“詹金斯在大阪的状态不是不利——而是要输了。”
“艾伯纳西可能要空降，我们…卡在这儿了。”
“表面上总部给詹金斯一个嘉奖，让他成为了特别行动总监下面的次要负责人…但谁都特么知道，艾伯纳西不会让他渗入特别行动部门的。”
林跃扬了扬手里的烟，v有些责怪一般地瞪了他一眼，手轻轻摆了摆，浮空车顶有一阵微弱的吸力产生。
点燃了烟的林跃知道斗争还是没有改变，依旧是按照那个路线在走。
狗镇这么大的功劳，踢不走艾伯纳西？！
他也很怀疑这次行动的含金量。
v看懂了林跃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觉得这次军科的事儿詹金斯能捞到很多么？不…远远不够，艾伯纳西董事会有人撑腰——这我之前不知道，是自己私底下调查才得知的。”
林跃微微一笑，v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艾伯纳西的情人，情人的老公——全部是公司高管，不是泽塔就是康陶…
关系乱不说，水还深着呢！
现在的他还得开始关心如何从这个漩涡中走出来了。
“我现在的职位还是在反情报部门么？和你平级？”
v摇头，“不，去夜之城你会得到你的擢升令——虽然和我平级，但是你会成为安全部门主管，我们要做大行动，得你这儿过关和配合。说起来詹金斯还准备让你在夜之城盯两个月呢…没想到出了这事。”
“不论是特工，私兵，黑客还是技术专家，我们部门人手不够的时候会抽调你的人，你也得为荒坂安全负责。”
林跃有些傻眼，“谁下的命令？”
v：“荒坂美智子。”
林跃听到这个答案后有点糊涂了，他又不能在v面前表现出自己很熟悉荒坂层级的模样，他得捋捋这事。
荒坂赖宣捞他，荒坂美智子下令把他调成安全部门主管？！
这事怎么特么这么怪呢？
从泥坑里爬出来了么？林跃并不觉得，v，詹金斯…还有自己这个凛，基本是一块儿绑死的，艾伯纳西一旦展开大清洗，自己除非是董事，不然肯定也是走人这一条路。
那要是宰了艾伯纳西呢？
林跃的眼睛眯了起来。
v察觉到了林跃危险的目光，“你…要干嘛？”
林跃思索了一下时间线，还有半年的时间留给自己，他得先熟悉安全部门的职责属性，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为了保全自己而把艾伯纳西给弄死。
原因很简单，自己这身义体已经与荒坂、黑墙深度绑定了。
一旦后门锁死，除非自己有巴特莫斯的技术，不然就会被这一身义体给活活拖死。
毫不夸张的讲，自己这身保持着微妙平衡的拼凑物…老维都不一定能收拾得过来。
林跃表情收起，举起酒杯，“不想干嘛…而是期待你什么时候当反情报部门的一把手吧。”
v碰了碰林跃手里的酒杯，说出了一句差点让林跃把酒呛出来的话：
“去你妈的。”
“……”
什么粗口play？林跃觉得公司v素质是有的，但也就那样吧…
一旦骂起人来那漂亮小嘴也是抹了蜜的。
喝完酒，v就侧躺在椅子上，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唔，昨晚基本没睡，我得休息会儿——到地方了记得喊我。”
林跃点了点头，没去看侧躺着的v那窈窕的曲线，而是在检视自己的义体和所有专长面板。
【额皮质】：荒坂1型外接盘·紫（增强大脑存储和处理信息能力的植入体，网络接入仓单位增加3ram）
卡米略ram管理器·紫（你的网络接入仓ram达到2时立即释放20%的ram）
【面部】：行为特征脸板（已屏蔽）
歧路司义眼神谕·橙
【操作系统】：（荒月）·橙（未知固件-可升级）
【胳臂】大猩猩手臂·橙（未知固件-可升级）
【手掌义体】智能连接·紫（可升级）
【骨骼】再造骨骼·橙
【表皮系统】疼痛置换·紫（可升级）
【循环系统】活血泵·蓝。（未知固件-可升级）
未知固件——想来就是荒坂研究所的这帮人员在设施内给自己义体进行修改和改造时，用黑墙的底层代码逻辑来完成编写的，市面的信息库里完全没有这些义体的信息。
在这个领域，军用科技的发言权要高一些，甚至手段也很粗暴，直接将百灵鸟的义体化推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而荒坂明显就有些准备不足了，用的是最好的技术把林跃暂时稳定住了而已。
就好比一栋快要倒塌倾覆的建筑，用各种手段——不管是修支架，还是用绳子在四面八方扯住，只要它暂时别倒塌就可以……
最让林跃在意的是荒月。
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后背的话，这是一块纯黑色，外形比冬月修补匠长了一些，略显粗大的网络接入仓。
但是它的属性已经不是冬月修补匠的性能了。
比如曾经的8基础ram早都变成了20基础ram——
与此同时，它还拥有了许多变化的属性，如果以面板数据化来衡量，大概是：
在被非战斗类型快速破解影响的敌人增加20%的任意伤害；
获得非战斗类型的快速破解【黑墙浅层协议】；
如果在战斗类型快速破解后立即堆栈（叠加）一个【黑墙浅层协议】快速破解，该战斗类型的快速破解伤害可追加到45%……
最后一条也是林跃觉得最为恐怖的属性，那后面有一段不属于面板的话：
脑机超频后，对10米内的敌人自动上传【义体故障】与【黑墙协议】——（@#力量的…%代价@#被吃掉）
林跃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浮空车内适宜的温度都显得有些寒冷。
一旦自己开启了脑机超频模式，代价就是被同化与吞噬么？
好吧…
林跃像是即将面对战场的战士，他舔舐了一下嘴唇里时不时会渗出血的出血点，眸光也越来越毒辣——
那就看谁同化谁了！
至于最后：可升级。
怎么升级法？是用义体医生的手段？还是需要荒坂的技术背景?…这些林跃都还没有什么思绪…
只能说肉体腐朽的速度可能会在近几年内彻底爆发，届时神经矩阵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唯一能想到的自救办法。
紧接着林跃看着v给予自己的三点反应专长点数，是要继续等待反应突破15，然后点主线呢？还是要把点数用在刀剑上或者突击步枪上呢？
所以他暂时没有做选择，而是退出了。
林跃把一切东西都盘算好后，浮空车也似乎进入了一座城市的上空。
这里似乎和夜之城一样，也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风格走的是荒坂塔那种极简主义的风格，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和腾空而起的巨型运输浮空车…
看起来有种自己记忆中大都会与现代科技突兀融合的感觉。
并没有夜之城那么出挑，算是繁华都市吧。
ai：“已到达伊势市，请您尽快下达降落地点指令，已检测到最近的荒坂设施距离87.4公里，无法降落。”
v轻轻嗯了一声，头发微乱倦怠地坐起了身子。
“荒坂的浮空车真死板！”
林跃没来过这里，就静静等着v的指令——
没想到。
v：“凛，你知道伊势市吃饭的地方在哪嘛？”
林跃：“不是你要来这里？我还以为你很熟悉。”
v捋了捋头发，“呃，我是看到本州研发部有个杂志上面有抹茶做的那种东西来着…好吧，找个附近的餐馆或者景点什么的降落，远离城区的那种。”
ai：“收到您的指令，已为您推荐附近适合的景点与情侣餐厅——”
“我特么…”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林跃听到v小声骂人了。
林跃觉得跟团旅游不要跟v组团——鬼知道她为什么会一时兴起来个陌生的地方放松心情。
v穿好大衣，饶有兴致地说道：“日本基本都是荒坂公司的荒坂警察负责治安，相对安全，所以不太建议你随身把枪上膛——对了，你的武器，芯片，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你的公寓里。”
林跃都已经饿过点了，“抹茶什么？”
v或许是因为刚睡起来，似乎有点呆，望着车顶想了想，“好像是…呃，冰激凌？”
好好好！
大冬天，坐浮空车，跑一个陌生地方，吃抹茶冰激凌。
林跃摊开手，一副“what can i say”的表情。
浮空车非常聪明地彻底远离了城市，在伊势市郊外的【伊势神宫】周围降落了。
很难想象，2075年竟然还有这么复古的建筑物。
落满了白雪的树杈下，日式的建筑物有种苍老的泛黄感觉。
“呼，好冷。”
v抱着手臂打了个颤。
林跃义眼内迅速识别出来这个地方是日本的太阳神天照大神——算是寺庙一类的吧。林跃对日本的神学文化没啥兴趣，往周边看了一眼，都是与这里反差鲜明的商业街。
全息艺伎的霓虹灯牌，ai女人念叨着日语快速读出的广告声，唯有面前破旧的建筑物似乎被时代抛弃了。
两个小孩子打闹着跑到林跃和v的脚边，借助这两个“高个子”的家伙互相躲着猫猫，小女孩还仰头看着这个漂亮姐姐。
“实在抱歉！”头顶缠着厨师布匹的女人踩着木屐赶忙小跑过来拉住小女孩，“打扰到您了。”
女人看得到v身上大衣领口处的荒坂标识，神态很是卑微。
看吧，一些美好总能被公司迅速打破。
v不着痕迹地取下胸口的荒坂别针，微微欠身，用流利地日语说道：“请不要放在心上…顺便，想问问夫人您…在哪里有就餐的地方吗？”
女人看了一眼v身后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林跃。
怕不是荒坂哪个大小姐和他的打手保镖出来了吧？
那辆浮空车……
“小姐，您不该来这里吃饭的，城里有很多豪华餐厅——这里只有一些煮锅，粗制食物而已，没有什么正经的海鱼肉吃。”
林跃指了指她的身后，义眼翻译器知道那就是一家餐厅，“那是你家的餐厅吧？”
女人浑身像是僵住了，v说了一句打扰，二人迈动步伐直接走向了那家人自己开的小店。
雪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作响。
一进门，餐厅就有股日式餐馆固有的味增汤以及昆布带来的海腥味。
忙碌在热气中的老板兼大厨大喊了一声：“欢迎客人！”
林跃吓了一跳。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这附近的居民。
他们穿着随意，享受着下班后的惬意，可此时突然进来两个家伙，穿着得体又完全是公司风格——自然让他们声音变小了。
v这人就是活得没啥负担，也不自我攻略也不内耗，大大方方点餐，潇洒给钱。
见二人是来吃饭的，紧接着餐馆内的声音又热闹了起来。
林跃拍了拍老板后厨上的木牌子，“有没有…呃抹茶冰激凌这种东西？”
老板愣了一下，“有！”
林跃：“那就来一份吧，跟刚才的拉面一起——”
“请等待客人！”
老板的嗓门又是出乎意料的大。
林跃挠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走向v坐着的小桌子对面，周围都是喝酒聊天的大叔大婶…还有些公司职员把西装压在屁股下面买醉消解压力。
“离荒坂越近的地方，就会显得越稳定——不仅如此，新美国也是一样的，离白房子越近，就越不会混乱。”v熟练地用茶壶在木杯子里倒了热腾腾的绿茶。
“所以说我们能在这儿安定坐着吃饭，是拜那位荒坂的所赐？”林跃笑得有点轻蔑，用一块餐巾布一样的东西擦拭着桌面。
公司狗就这点不好，喜欢自我洗脑。
v皱眉，“你擦桌子干什么？”
林跃动作僵住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像是一种骨子里自带的习惯一样。
这时，饭菜来了。
“客人！您的冰激凌！”
在v惊喜的目光中——小碗里的一份洒满了抹茶的冰激凌球被端到了面前。
“我看这屋子里全是热气，还以为没有这东西呢。”
同一时间，拉面也端了上来。
v看着手边的竹筷，眉头皱了皱。
这家店为什么不给叉子？
等她想喊住老板的时候，老板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林跃拦住了她，单手拿好筷子作出夹食物的动作，在v面前比划了一下，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吃面就得用筷子。”
v尝试着模仿林跃拿筷子的动作，“你会用这个餐具？”
林跃把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当然，这可是夏国发明的东西。”
v的智力不愧很高，她眼睛边看林跃边模仿。
没几分钟后她就能把筷子用起来了，虽然不熟练，但是捞起了不多几根面条塞进了嘴里。
东西一进嘴，v眼睛就亮了一些。
“真特么好——”
林跃用眼神阻止了v即将到来的粗暴夸奖。
然后v在林跃震惊的目光中小心吸了一口拉面然后又抿了几口冰激凌。
这吃法也太不健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跃老是记得有人给他说过，吃热的东西不能混着冰激凌一类的一起吃。
不过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和义体改造，也没事，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他埋下头，觉得这碗面确实比日本街的要强多了，胃部也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慰藉。
……
窗外。
“貌似”被科技和未来化所抛弃的古旧日式街道，这里的欢笑，哭泣，冷漠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并无差别。
冬雪依旧在下。
餐馆里袅袅升腾的蒸汽在与风的拥抱下，彻底弥散在了空中。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家乡，漂泊的小船停泊在了温暖的港湾。
但是，【“它们”】的窃窃私语显得甚是喧嚣，林跃觉得自己像个外来人。
“你一直是你，未曾改变过，你就是林跃，你所遇到的，所知道的…都是你自己。”那个如【神祗一般的女人】在上面盯着自己，它们也都在无条件服从这个女人。
梦里那个世界也无比真实：他的家名字叫做【香格里拉】，它们把这里叫做灵魂的栖息地，而林跃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有些被尘封的东西彻底灌入脑海，哪有魂魄寄宿到异界某个倒霉鬼身上的这种天方夜谭，这是无数次ai智能推演后的结果，是它们用一个叫做v的女人身躯当作容器，观察这个世界，所撰写的一万种可能性——它们在以世界为样本进行结果的模拟。
……
梦境也越来越怪异。
这些游荡在赛博空间内的数字灵魂们控制了许多因为战争、wen yi与灾害而失去人烟的【“死城”】——里面的一切都能由它们所驱使。
林跃看到了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它们用遗弃的医疗和生物技术设施，将一颗精心培养的胚胎从这座城市里“制造”了出来。
它们把人类社会的规则教给他，在无形中灌输有关未来最大可能走势的几种结果走势，告诉他自己从未来而来，以【第四面墙】的视角观测这个结果局势。
然后，清除这些过往有关“它们”的记忆节点，将他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丢到了夜之城的街头。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观察“知晓社会进程的个体是否会扰动未来”这种命题而已。
梦中，林跃应该是个弃儿，他苟延残喘，靠着在街头偷盗、犯罪从夜之城慢慢走到了狗镇，在狗镇里当个幽冥犬浑浑噩噩，直到某天他在宿醉后想起了这些看似是高纬度者所熟知的一切。
然而，当梦醒以后，这些看似真实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褪去，再也不来。
……
日本，本州岛（ほんしゅう）。
在一处5000英亩的广袤土地上，矗立着三座高大的白色建筑物。
这是荒坂用以研发各种的科技的“【本州研发中心】”。
冬雪已至，还有十几天就到2076年了。
林跃望着窗外平原上的皑皑白雪，森林像是被厚厚奶油所盖住的翠绿蛋糕，视野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洁白。
他来到这里已经第33天了。
每天都有医疗人员上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对他的义体程序进行检测，还会问他很多问题——当然，v也来过几次，不过听说她很忙，满世界乱飞给荒坂处理麻烦。
“【nc01344】，你的谈话时间到了。”
穿着得体纤维贴身病号服的林跃扭过头，样貌普通的日本女人坐在了豪华病房内的沙发上，手里摆动着文件夹和数据平板——她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手拍了拍沙发。
“过来，坐在这儿。”
说实话林跃很讨厌这种被当作孩童的感觉，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必须服从，似乎只有这样就能快点度过这段时光。
林跃坐下，手很自然的点起一根烟，女人眉头皱起，可看到林跃阴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把话吞了回去。
“最近睡眠怎么样？”
林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怎么样，经常做梦。”
女人叹了口气，“你上次都说过你在做梦，可你又不肯说做的什么梦…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能判断出很多东西，麻烦你配合我们好吗？”
林跃挠了挠脖颈后黑色义体周围发痒的皮肤，“你作为科学家，不知道梦境大多会在清醒后快速忘记吗？梦本身就没有逻辑，况且…从那些零散的东西里我推测不出什么东西。”
女人无奈地摊开手，“好，我们继续下个话题。”
林跃猛吸了一口烟，“嗯，麻烦快点，我肚子饿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快乐吗？你认为快乐的来源是什么——换个说法，你觉得你在做什么的时候会快乐？”
“和心爱的女人约会或者上*？还是钱财地位？又或者是…呃，杀人？”
林跃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很无聊，也没有意义。”
女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林跃的不悦，“那就是最后一种喽？”
有人强行替自己做选择，这本身就很冒犯。
“我没说过我喜欢杀人，我也没说过我喜欢破坏。”
“可你之前在靶场打过一整天的靶子，还试图把枪对准安保人员——”
“我是暂时的记忆混乱！”
“那你怎么解释你在夜之城的行动中几乎不会给对手留下全尸？你喜欢扼碎敌人的脖颈，你喜欢破坏，你还把几十个虎爪帮几乎砍成了碎块……”
“这是任务需要。”
“潜意识骗不了人的，你做这些事情肯定会获得快感，能详细说说吗？”
“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前试图攻击医护人员的情况，你有间歇性的情绪失控你知道吗？”
“我没有，你特么……”
“你喜欢那个来看望你的女人吗？那个漂亮的女人——”
“我他妈让你别问了！”
林跃霍然起身，双眼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有些红色的光芒。
女人向后缩着，两个女荒坂忍者推门进来，已经从刀鞘中拔出刀——
但女人的挑衅行为并未停止。
“嘿，听着。你以为我跟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莫须有的事情么？你来到本州岛的第一天，有意识的情况下几乎把一座实验室杀干净了——你不是赛博精神病，但你的【人格度】已经很低了！”
林跃往后退了一步，“我记忆混乱。”
女人却丝毫不怕了一般步步紧逼，“记忆混乱？你是在清醒状态下喊出‘去他妈的荒坂’这句话的！你知道你自己是清醒的，你也没有被流窜ai所影响，你的人格在掉落，你还不清楚吗？”
“够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v的脸被黑色大衣衬托得更加雪白，脸色很难看。
女人瞟了一眼林跃，两个荒坂忍者把刀收了回去，v缓步走来，“谁给你的权限做私人科学项目研究的？我说过他是荒坂的财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为科学献身特别高尚，嗯？回答我！”
女人赶忙躲到了一边，不停地道歉，好像v才是那个恶人一般。
在v的注视下，女人抱着文件夹离开了，脸上有着古怪的兴奋笑容。
v调整好呼吸，微微一笑，“荒坂研究所都是些疯子，她说的那些…呃，不要放在心上。”
林跃坐回了沙发上，表情逐渐平静，“嗯哼…所以，你这是升官发财了？”
v缓缓坐下，“没那么容易，詹金斯据说在大阪的业务出了问题，艾伯纳西咬住不放——我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种人事管辖权总部也只有荒坂三郎才有…”
“这次行动我得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奖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年假——你的钱我替你存在【夜城信用银行（夜城信用社）】里了。”
林跃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钱对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还好吗？”
v沉默许久后问道。
林跃挠了挠头，“算好吧。”
其实林跃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都不好。
身体出现莫名其妙的衰弱情况，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和百灵鸟一样的下场。
黑墙和流窜ai会把肉体腐蚀干净，让林跃整个人变为纯赛博义体的机械，也许最后大脑也不一定能保住，意识会被ai所同化。
有完整转生记忆的他知道，自己要阻止这种侵蚀，只有拿到狗镇地下小北斗设施里的神经矩阵才可以。
林跃现在总是会下意识摸后脑勺的网络接入仓。
它的基础构架依旧是冬月——
濒临死亡的那晚，林跃被一路运送至本州岛的研发中心。
科学家们发现因为黑墙代码的改变，导致他们无法拆除这个义体——有些不太乐观的变化出现在了这个义体上，它就像个定时炸弹，让脑子和它紧紧相连，没人知道这还是不是冬月修补匠3型。
于是他们大胆地对这个义体进行了荒坂的改造，成为了能够引导黑墙内外数据的高通量、高强度、高性能结构的义体，并给这个黑色的网络接入仓起名为【荒月】。
至于其他因为黑墙停摆的高级义体，都被进行了契合黑墙数据架构的改造。
v能够看到的是：林跃的大猩猩手臂外部架构全部是纯黑色，就和荒坂塔黑曜石一样的颜色——内部的义体全部作废，被更换为更多且均衡的实验性版本。
屋子里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
所幸，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能来本州接受治疗…不是詹金斯的意思，也不是夜之城董事会的意思，对吧？”林跃又抽起了烟。
v的眉头蹙起，下意识想伸手抢过烟，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是我还有詹金斯都没怎么接触过的高层，荒坂三郎的儿子…荒坂赖宣。”
林跃眉头微动。
是他啊……
这个资本公司的“叛徒”，以一己之力推动自己的夙愿：所有的结局里，大概只有“恶魔”一条路才会让他稳稳输掉这场游戏。
思考间，养成面板有了提示：
【人物：瓦莱莉（v）】
【所属势力：夜之城·荒坂】
【好感度：60】
【养成价值：？？？】
【阶段奖励：义体容量＋40，反应＋3，智力＋1，反应专长点数＋3，获得欧元280万】
【改写：该人物线产生变动，且该人物对“林跃”、“荒坂赖宣”、“杰克·威尔斯”影响力扩大至40%、40%、70%，总改变进度12%】
呼……
智力的提升也让林跃看懂了很多东西。
他猜：总改变进度…难道是改变世界的意思？
如果这样来算的话，v也仅仅能做到10%的提升吗？
多想无益，这个世界怎么样，与自己关系不大——
他只想变强，在这个世界混乱的涡流中保全自己……当然，现在得多加一条了，把小命也得捞回来。
“v，我的小队还好吗？”林跃最担心的就是那晚替自己阻击敌人，分担黑墙的赛博朋克们了。
v点头，“其余人都伤的不重，那…两个女的都在夜之城医疗部接受了治疗，两周前就已经回圣多明戈了。他们没你这个中间人的消息……都在夜之城找其他活儿干呢。”
林跃眉头皱起，“没给他们钱么？把我的钱给他们分了——”
v把手放在了林跃手背上，这个动作在任何情况下都显得有些亲密。
“他们拿到了至少两百万欧元的现金，只是他们闲不下来…这些喜欢玩命的佣兵就这样，据说在来生都开始混得有头有脸了。”
林跃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与人发生身体接触，心口里就会变得像是有团火在跳动，有的时候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烦躁症状，那个女医生的话——v让他别在意，可这怎么能不在意。
那晚实验室发生了什么，林跃很清楚。
本州实验室里，被黑墙侵染身体的林跃在急速腐朽。
那些家伙甚至开始商量用灵魂杀手保存意识这种方案了，林跃当然不肯，在不确信的情况下用一柄手术刀将实验室的人员基本杀了个干净。
如果不是荒坂的高级打手来，林跃就要对最后一位还在哺乳期的研究员母亲下手。
林跃：“据我所知，黑墙可是所有公司都碰的地方——总部的人不想把我拿去当小白鼠试试么？”
v摇头，“他们没疯，你如果再上黑墙…黑墙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测的情况——荒坂还兜不起这个罪名。一旦你炸了，大坝泄洪…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关于你的一切都列为了绝密信息。”
“詹金斯，夜之城股东…都不知道你摸了黑墙…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遭到了大清洗，你的小队我保下来了。”
这么一看还是新美国有种啊。
愣是让一个核武器女孩在黑墙上钻来钻去，一旦失控，新美国和世界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军科的前任ceo迈尔斯——还真特么挺毒辣。
v在林跃的脸上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恐惧，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医生那边怎么说的？”
林跃耸耸肩，“要么换能够承受住黑墙的义体，全身都换的那种；要么就是拆义体等死，或者…找个能把从我身体里进去的一大堆糟糕玩意儿整合以及捕获起来的东西，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v作为黑客，有关于网络技术相关领域的话还是很快就能懂的。
“你的意思是ai整合么…这技术恐怕……”v的脸色有点颓然，语气也充满了歉意。
林跃丝毫不意外，你知道还真就有鬼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稳得住，就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会要了他的命，因为解药自己是熟知的——神经矩阵。
那东西现在就在狗镇某个阴暗地堡里躺着，需要有访问密钥——ai这东西，一旦停止进化就会死亡，到时候还有的救。
林跃站起后俯身凑到v的面前。
“这不是你的样子v…任务是不可预测的，而我想要进荒坂或者…背靠你们在狗镇布我的势力，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眼下狗镇的事情已经泡汤了。毕竟我们都说好了在做交易之前就要做好思想准备，你呢？”
林跃离v有点近，双方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似乎变了。
强势惯了的v第一次偏过了头，“嗯…没错，我是因为任务而对你有所歉疚——”
林跃起身，“那就不要再有了。”
林跃走到了一边的衣架旁，脱掉了上衣，后背网络接入仓附近的皮肤已然不存在，符合人体美学的背部一半是结实的肌肉，一半是黑色的镂空钢铁结构。
整个背部线条和美学设计极其流畅，侧面印有荒坂的标志。
v侧脸枕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不错嘛。”
林跃背对着这个目光挑衅的女人，无奈地摇头，套好了外套。
也不知道是谁凑近一下就要转移视线。
“走吧，你来这儿总不是为了探病号的吧？”林跃指了指门外。
v懵了，“呃…去哪？”
“去哪？当然是回夜之城了！难不成坐在日本总部办公室给大老板办事？”
“你怎么知道？”
v有些错愕，林跃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来领他回夜之城的？
v甚至都还在发愁怎么跟林跃说这件事，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林跃不配合的预案。
而林跃就看得比较通透：
赖宣给自己这么花钱，无非就是在夜之城扶持下面的人而已——这个老爹打个响指能用核弹把半个地球都平了的富二代，管理能力并不输于他的大哥荒坂敬，投资行为这么明显，无非就是要在夜之城给赖宣平事了。
其次，他还怕被留在日本，没有神经矩阵，这样就更麻烦。
“不是今天…可以明天走的，不用着急…”
v眼见林跃已经走出了房间，赶忙跟了上去。
……——
本州岛的研究中心附近是无人区，除三栋大楼以外，周围的空地下面都埋好了密密麻麻的地雷。
也正是因为这些地雷，附近有很多的渔民失踪。
荒坂对于这种误杀基本保持了缄默。
顶楼上风雪夹杂，林跃就穿着一件夹克，而v看起来就保暖得多，身上是一件神宫寺复古黑色长款羊毛大衣。
要知道牛羊这一类生物，在这个时代都算是珍惜物种了，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看样子荒坂没少发奖金。
她身材本身就高挑，配上大衣和衣服下面灰色的西裤——以及尖头的定制亮面纯黑高跟鞋，这些物件衬出一个与雪不同色但却比雪更清冷的美人。
浮空车吹起风雪，林跃衣衫摆动，等待着车子缓缓降落。
车门打开，是荒坂一向使用的豪华车内装潢风格，红色的皮质内饰，淡金色透明的玻璃酒具，还有一些名贵酒品。两排座椅，面对面，最多容纳四名乘员。
林跃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虽然背部有些地方义体化，但整体自己的原生肉量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身体还是有很多知觉的。
所以他知道本州研究所的床很不好睡，就连沙发都是硬邦邦的。
林跃心里暗道：终于…能放松一些了。
不过林跃很怀疑，一辆浮空车能把他们载到大洋彼岸的加州么？
v对着车内的人工智能道：“去三重县伊势市（本州岛“伊势神宫”所在地）——”
ai：“好的，已为您规定好路线，预计到达时间134分钟后。”
林跃不满道：“去哪里？”
夜之城的家伙没去过这个地方，有种未知的恐惧感。
v脱掉了高跟鞋，精致脚面上细嫩的青筋才得以舒缓。
此刻她正半跪坐在座椅上，手从脖颈后挽起发丝，低着眼眸，用一根发簪将头发盘成了略带慵懒气息的发髻，一些发丝不听话却恰到好处地垂了下来，富有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典雅气质。
【竹村五郎】评价女人时用过一种形容：很贵。
大抵是金贵的意思？或者是形容女子有傲慢和美丽的双重属性吧。
v伸手拿过一杯酒，“唔…你想这么快回去，我可不想，我的假期很宝贵，就一天，明天再说吧。”
林跃沉默地抱着手臂，v嘴角勾起，“不试试酒么？很好喝的，比夜之城酒吧里那些东西要好得多。”
v的语言似乎给了林跃选择的权力——
可是玉手递来的酒杯却表达着独属于她的强势。
林跃捏着酒杯，空腹喝酒不算是什么好习惯。
“你太紧张了凛，就当是一次放松——本州研究所发生的，夜之城之前发生的…都把它们忘了，好好的在夜之城荒坂塔上班…唔！对了。”v嘴巴里含着酒咽下后，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从脖颈后抽出来一颗芯片。
“我在公司广场的公寓给你注册了住所，三年的租赁期，总价30万欧元…公司付的，就在我隔壁。芯片里是你的信用卡、银行数据信息、还有一些能够储存在私人账户的流动资金。”
林跃接过芯片，随手插在了脑后。
还不错，二百万欧元外加信用卡一百万的透支取现额度，再就是一些公司广场的俱乐部会员资格，荒坂塔各区域的访问权限。
所以这些人乐此不疲地爬塔，怕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吧？
谁说不是呢？
反情报部门之上就是特别行动部门，踩到行动总监的位置上就已经能进入夜之城荒坂塔的董事会了——
再进一步就是副总裁，最后成为整个大区的guojia总裁，到这一步，就是荒坂家族外人的巅峰了……
大区总裁的名头意味着：你能够参与东京总部的董事会。
事实上，v和林跃所在的这个位置，已经能享受到夜之城极其优渥的生活条件——普通人的天花板。
但这是建立在公司基础上的，这些东西都是衡量价值的附属品，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斗争而失去它们，并懊悔不已。
“不错。”
林跃扫了一眼公司住所的全息图，蹦出了两个字。
v偏过头，望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风雪。
“夜之城没有雪。”
林跃默不作声地看着v天鹅一般镶嵌着金色义体纹路的脖颈。
v：“夜之城最冷的时候也要十度左右，全是凝聚着肮脏辐射物的雨滴——”
林跃突然出声说道：“这儿的雪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等它们化了…就会留下一滩脏兮兮的污渍，公司已经把海洋、土地还有天空污染了个遍，世界都是这样，没有好与不好。”
v眸光平静，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酒业，“雪起码也会洁白一段时间不是吗？”
林跃放下酒杯，“你这是…有心事？”
v叹了一口气，“詹金斯在大阪的状态不是不利——而是要输了。”
“艾伯纳西可能要空降，我们…卡在这儿了。”
“表面上总部给詹金斯一个嘉奖，让他成为了特别行动总监下面的次要负责人…但谁都特么知道，艾伯纳西不会让他渗入特别行动部门的。”
林跃扬了扬手里的烟，v有些责怪一般地瞪了他一眼，手轻轻摆了摆，浮空车顶有一阵微弱的吸力产生。
点燃了烟的林跃知道斗争还是没有改变，依旧是按照那个路线在走。
狗镇这么大的功劳，踢不走艾伯纳西？！
他也很怀疑这次行动的含金量。
v看懂了林跃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觉得这次军科的事儿詹金斯能捞到很多么？不…远远不够，艾伯纳西董事会有人撑腰——这我之前不知道，是自己私底下调查才得知的。”
林跃微微一笑，v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艾伯纳西的情人，情人的老公——全部是公司高管，不是泽塔就是康陶…
关系乱不说，水还深着呢！
现在的他还得开始关心如何从这个漩涡中走出来了。
“我现在的职位还是在反情报部门么？和你平级？”
v摇头，“不，去夜之城你会得到你的擢升令——虽然和我平级，但是你会成为安全部门主管，我们要做大行动，得你这儿过关和配合。说起来詹金斯还准备让你在夜之城盯两个月呢…没想到出了这事。”
“不论是特工，私兵，黑客还是技术专家，我们部门人手不够的时候会抽调你的人，你也得为荒坂安全负责。”
林跃有些傻眼，“谁下的命令？”
v：“荒坂美智子。”
林跃听到这个答案后有点糊涂了，他又不能在v面前表现出自己很熟悉荒坂层级的模样，他得捋捋这事。
荒坂赖宣捞他，荒坂美智子下令把他调成安全部门主管？！
这事怎么特么这么怪呢？
从泥坑里爬出来了么？林跃并不觉得，v，詹金斯…还有自己这个凛，基本是一块儿绑死的，艾伯纳西一旦展开大清洗，自己除非是董事，不然肯定也是走人这一条路。
那要是宰了艾伯纳西呢？
林跃的眼睛眯了起来。
v察觉到了林跃危险的目光，“你…要干嘛？”
林跃思索了一下时间线，还有半年的时间留给自己，他得先熟悉安全部门的职责属性，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为了保全自己而把艾伯纳西给弄死。
原因很简单，自己这身义体已经与荒坂、黑墙深度绑定了。
一旦后门锁死，除非自己有巴特莫斯的技术，不然就会被这一身义体给活活拖死。
毫不夸张的讲，自己这身保持着微妙平衡的拼凑物…老维都不一定能收拾得过来。
林跃表情收起，举起酒杯，“不想干嘛…而是期待你什么时候当反情报部门的一把手吧。”
v碰了碰林跃手里的酒杯，说出了一句差点让林跃把酒呛出来的话：
“去你妈的。”
“……”
什么粗口play？林跃觉得公司v素质是有的，但也就那样吧…
一旦骂起人来那漂亮小嘴也是抹了蜜的。
喝完酒，v就侧躺在椅子上，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唔，昨晚基本没睡，我得休息会儿——到地方了记得喊我。”
林跃点了点头，没去看侧躺着的v那窈窕的曲线，而是在检视自己的义体和所有专长面板。
【额皮质】：荒坂1型外接盘·紫（增强大脑存储和处理信息能力的植入体，网络接入仓单位增加3ram）
卡米略ram管理器·紫（你的网络接入仓ram达到2时立即释放20%的ram）
【面部】：行为特征脸板（已屏蔽）
歧路司义眼神谕·橙
【操作系统】：（荒月）·橙（未知固件-可升级）
【胳臂】大猩猩手臂·橙（未知固件-可升级）
【手掌义体】智能连接·紫（可升级）
【骨骼】再造骨骼·橙
【表皮系统】疼痛置换·紫（可升级）
【循环系统】活血泵·蓝。（未知固件-可升级）
未知固件——想来就是荒坂研究所的这帮人员在设施内给自己义体进行修改和改造时，用黑墙的底层代码逻辑来完成编写的，市面的信息库里完全没有这些义体的信息。
在这个领域，军用科技的发言权要高一些，甚至手段也很粗暴，直接将百灵鸟的义体化推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而荒坂明显就有些准备不足了，用的是最好的技术把林跃暂时稳定住了而已。
就好比一栋快要倒塌倾覆的建筑，用各种手段——不管是修支架，还是用绳子在四面八方扯住，只要它暂时别倒塌就可以……
最让林跃在意的是荒月。
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后背的话，这是一块纯黑色，外形比冬月修补匠长了一些，略显粗大的网络接入仓。
但是它的属性已经不是冬月修补匠的性能了。
比如曾经的8基础ram早都变成了20基础ram——
与此同时，它还拥有了许多变化的属性，如果以面板数据化来衡量，大概是：
在被非战斗类型快速破解影响的敌人增加20%的任意伤害；
获得非战斗类型的快速破解【黑墙浅层协议】；
如果在战斗类型快速破解后立即堆栈（叠加）一个【黑墙浅层协议】快速破解，该战斗类型的快速破解伤害可追加到45%……
最后一条也是林跃觉得最为恐怖的属性，那后面有一段不属于面板的话：
脑机超频后，对10米内的敌人自动上传【义体故障】与【黑墙协议】——（@#力量的…%代价@#被吃掉）
林跃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浮空车内适宜的温度都显得有些寒冷。
一旦自己开启了脑机超频模式，代价就是被同化与吞噬么？
好吧…
林跃像是即将面对战场的战士，他舔舐了一下嘴唇里时不时会渗出血的出血点，眸光也越来越毒辣——
那就看谁同化谁了！
至于最后：可升级。
怎么升级法？是用义体医生的手段？还是需要荒坂的技术背景?…这些林跃都还没有什么思绪…
只能说肉体腐朽的速度可能会在近几年内彻底爆发，届时神经矩阵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唯一能想到的自救办法。
紧接着林跃看着v给予自己的三点反应专长点数，是要继续等待反应突破15，然后点主线呢？还是要把点数用在刀剑上或者突击步枪上呢？
所以他暂时没有做选择，而是退出了。
林跃把一切东西都盘算好后，浮空车也似乎进入了一座城市的上空。
这里似乎和夜之城一样，也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风格走的是荒坂塔那种极简主义的风格，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和腾空而起的巨型运输浮空车…
看起来有种自己记忆中大都会与现代科技突兀融合的感觉。
并没有夜之城那么出挑，算是繁华都市吧。
ai：“已到达伊势市，请您尽快下达降落地点指令，已检测到最近的荒坂设施距离87.4公里，无法降落。”
v轻轻嗯了一声，头发微乱倦怠地坐起了身子。
“荒坂的浮空车真死板！”
林跃没来过这里，就静静等着v的指令——
没想到。
v：“凛，你知道伊势市吃饭的地方在哪嘛？”
林跃：“不是你要来这里？我还以为你很熟悉。”
v捋了捋头发，“呃，我是看到本州研发部有个杂志上面有抹茶做的那种东西来着…好吧，找个附近的餐馆或者景点什么的降落，远离城区的那种。”
ai：“收到您的指令，已为您推荐附近适合的景点与情侣餐厅——”
“我特么…”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林跃听到v小声骂人了。
林跃觉得跟团旅游不要跟v组团——鬼知道她为什么会一时兴起来个陌生的地方放松心情。
v穿好大衣，饶有兴致地说道：“日本基本都是荒坂公司的荒坂警察负责治安，相对安全，所以不太建议你随身把枪上膛——对了，你的武器，芯片，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你的公寓里。”
林跃都已经饿过点了，“抹茶什么？”
v或许是因为刚睡起来，似乎有点呆，望着车顶想了想，“好像是…呃，冰激凌？”
好好好！
大冬天，坐浮空车，跑一个陌生地方，吃抹茶冰激凌。
林跃摊开手，一副“what can i say”的表情。
浮空车非常聪明地彻底远离了城市，在伊势市郊外的【伊势神宫】周围降落了。
很难想象，2075年竟然还有这么复古的建筑物。
落满了白雪的树杈下，日式的建筑物有种苍老的泛黄感觉。
“呼，好冷。”
v抱着手臂打了个颤。
林跃义眼内迅速识别出来这个地方是日本的太阳神天照大神——算是寺庙一类的吧。林跃对日本的神学文化没啥兴趣，往周边看了一眼，都是与这里反差鲜明的商业街。
全息艺伎的霓虹灯牌，ai女人念叨着日语快速读出的广告声，唯有面前破旧的建筑物似乎被时代抛弃了。
两个小孩子打闹着跑到林跃和v的脚边，借助这两个“高个子”的家伙互相躲着猫猫，小女孩还仰头看着这个漂亮姐姐。
“实在抱歉！”头顶缠着厨师布匹的女人踩着木屐赶忙小跑过来拉住小女孩，“打扰到您了。”
女人看得到v身上大衣领口处的荒坂标识，神态很是卑微。
看吧，一些美好总能被公司迅速打破。
v不着痕迹地取下胸口的荒坂别针，微微欠身，用流利地日语说道：“请不要放在心上…顺便，想问问夫人您…在哪里有就餐的地方吗？”
女人看了一眼v身后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林跃。
怕不是荒坂哪个大小姐和他的打手保镖出来了吧？
那辆浮空车……
“小姐，您不该来这里吃饭的，城里有很多豪华餐厅——这里只有一些煮锅，粗制食物而已，没有什么正经的海鱼肉吃。”
林跃指了指她的身后，义眼翻译器知道那就是一家餐厅，“那是你家的餐厅吧？”
女人浑身像是僵住了，v说了一句打扰，二人迈动步伐直接走向了那家人自己开的小店。
雪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作响。
一进门，餐厅就有股日式餐馆固有的味增汤以及昆布带来的海腥味。
忙碌在热气中的老板兼大厨大喊了一声：“欢迎客人！”
林跃吓了一跳。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这附近的居民。
他们穿着随意，享受着下班后的惬意，可此时突然进来两个家伙，穿着得体又完全是公司风格——自然让他们声音变小了。
v这人就是活得没啥负担，也不自我攻略也不内耗，大大方方点餐，潇洒给钱。
见二人是来吃饭的，紧接着餐馆内的声音又热闹了起来。
林跃拍了拍老板后厨上的木牌子，“有没有…呃抹茶冰激凌这种东西？”
老板愣了一下，“有！”
林跃：“那就来一份吧，跟刚才的拉面一起——”
“请等待客人！”
老板的嗓门又是出乎意料的大。
林跃挠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走向v坐着的小桌子对面，周围都是喝酒聊天的大叔大婶…还有些公司职员把西装压在屁股下面买醉消解压力。
“离荒坂越近的地方，就会显得越稳定——不仅如此，新美国也是一样的，离白房子越近，就越不会混乱。”v熟练地用茶壶在木杯子里倒了热腾腾的绿茶。
“所以说我们能在这儿安定坐着吃饭，是拜那位荒坂的所赐？”林跃笑得有点轻蔑，用一块餐巾布一样的东西擦拭着桌面。
公司狗就这点不好，喜欢自我洗脑。
v皱眉，“你擦桌子干什么？”
林跃动作僵住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像是一种骨子里自带的习惯一样。
这时，饭菜来了。
“客人！您的冰激凌！”
在v惊喜的目光中——小碗里的一份洒满了抹茶的冰激凌球被端到了面前。
“我看这屋子里全是热气，还以为没有这东西呢。”
同一时间，拉面也端了上来。
v看着手边的竹筷，眉头皱了皱。
这家店为什么不给叉子？
等她想喊住老板的时候，老板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林跃拦住了她，单手拿好筷子作出夹食物的动作，在v面前比划了一下，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吃面就得用筷子。”
v尝试着模仿林跃拿筷子的动作，“你会用这个餐具？”
林跃把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当然，这可是夏国发明的东西。”
v的智力不愧很高，她眼睛边看林跃边模仿。
没几分钟后她就能把筷子用起来了，虽然不熟练，但是捞起了不多几根面条塞进了嘴里。
东西一进嘴，v眼睛就亮了一些。
“真特么好——”
林跃用眼神阻止了v即将到来的粗暴夸奖。
然后v在林跃震惊的目光中小心吸了一口拉面然后又抿了几口冰激凌。
这吃法也太不健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跃老是记得有人给他说过，吃热的东西不能混着冰激凌一类的一起吃。
不过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和义体改造，也没事，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他埋下头，觉得这碗面确实比日本街的要强多了，胃部也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慰藉。
……
窗外。
“貌似”被科技和未来化所抛弃的古旧日式街道，这里的欢笑，哭泣，冷漠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并无差别。
冬雪依旧在下。
餐馆里袅袅升腾的蒸汽在与风的拥抱下，彻底弥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