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持被送到医院后就进行了紧急手术。他被刺破了脾脏,出血造成了休克。
    好在作为凶器的碎灯管比较细,创口也不算大,没有生命危险。
    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时,罗瑞也收到消息赶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任茜。
    任茜今天撞上这事纯属偶然。
    自从杨惜媚不在公司后,她就又回到了从前不停加班的苦逼日子,今晚也是如此。
    刚才收工后她正好撞见了也要离开的罗瑞,存了心想找他的不痛快,就闹着要他送自己回家,没想到罗瑞竟然答应了。
    她想着有车不蹭白不蹭,就坐了上去。
    然后途中罗瑞就接到了郁持保镖的电话,说他出了事,罗瑞二话不说又转头开向了医院。
    而任茜毕竟也跟郁持有一层亲戚关系,知道了这事自然得关心一下,就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医院后,她看到一向风度翩翩的郁持躺在病房里的虚弱惨状,又听医生说了他的伤势,不禁讶异又疑惑。
    感觉这也不像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倒像是被谁袭击了。
    不过任茜又坏心眼地想:以他的身份,再加上平时一些缺德行径,外面仇家可不少,遇到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她小声对罗瑞嘀咕:“是被人拿刀捅了吧?要不要报警啊?”
    罗瑞还没说什么,就听那边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报什么警……我还没死呢。”
    两人转头,见郁持已经睁开了眼,忙上去关心他的情况。
    他没有理会,只问罗瑞:“惜媚呢?”嬛
    罗瑞刚才听过别墅里保镖的汇报,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过程,只是此时任茜在场也不好多说,就含糊道:“她在家休息。”
    郁持默了默就要起身:“送我回去。”
    罗瑞劝阻:“您刚做完手术,需要卧床静养,最好不要移动。”
    任茜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表哥你要想见惜媚姐就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嘛,她要是知道你进了医院肯定也很担心的!”
    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任茜并不知道郁持这副惨状正是杨惜媚的“杰作”,还催促罗瑞:“愣着做什么?快给惜媚姐打电话啊!”
    罗瑞看了看郁持,等他的指示。
    郁持垂着眼一言不发。
    正僵持着,一个保镖匆匆走进病房,在郁持耳边低语了起来。
    郁持听完几个字就眼神一凛:“什么?不见了?!”
    他一激动要起身,又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眼前也阵阵发黑。
    身旁的人连忙去扶他,他拂开那些手,戾着眼看那保镖,语气急促:“怎么会不见?!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看着她吗?!”
    保镖脸上显出心虚,又低声解释了几句,然而郁持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去找!赶快去找!把所有人都调过去!还有,通知警局那边,让他们帮着找人!”
    他的手脚在颤抖,不仅仅因为伤口的疼痛。
    第二次。同样的情形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和上回在国外一样,又把他弄伤后毫不犹豫地跑掉了。
    而他自己,又是在医院里醒来后才得知她逃掉的消息。
    只不过相比之下,上次他或许还有些许愤怒情绪,而这次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只感到焦灼和恐慌。
    他不能失去她。
    必须要找到她。
    这下谁劝都没用了。他果断地出了院,坐上了回去的车。
    这天从白天就一直在下雨,到了夜里甚至更大了,伴随着电闪雷鸣,天仿佛都要塌陷了一般。
    郁持回到别墅后就一直站在庭院中,等着出去寻找的人回来汇报。罗瑞在他身后撑着伞。
    而稀里糊涂跟过来的任茜则待在不远处的廊下。她现在前前后后一联系,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免挂心起杨惜媚的安危。
    纷繁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雨伞上,嘈杂又急促,人的心也跟着混乱一团。
    在山下寻找的保镖很快带回了结果:“我们在这附近没找到人,山下的几处关卡都有监控,我们查过了,在里面也没有看见任何人经过。”
    这整座山上虽说只零星散布着几栋别墅,却也是完完全全的私人区域,因此安保措施十分严格,上山的几条路上都会设置好几道关卡。
    她若是往山下跑,肯定会被监控拍到的。
    郁持强迫自己整理混乱的思绪,问道:“那车辆呢?”
    “出现在监控里的所有车辆我们都查过,也联系过那些车主,他们都没有见过杨小姐。”
    此时身后的罗瑞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挂断后对郁持道:“刚查过了杨秘书的银行卡身份证还有护照,都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郁持沉默了,身体僵硬得已经快失去知觉。
    他很清楚大概率是不会有的,因为她这些东西都被他扣在手里。
    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孑然一身。
    她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因为他不给,他要让她断绝与外界的关联。
    这下只能自食苦果。
    可既是如此她又能跑多远呢?若是下山的必经之路都没有她的踪迹,那就只可能……
    凑过来关心情况的任茜一语道破:“难道惜媚姐还在山上?是不是迷路了呀?”
    她看了看远处和夜幕已融为一体的苍茫山峦,以及仍没有停歇迹象的雷雨,一脸担忧:“这样的天气,在山上乱跑很危险啊……”
    郁持听了她的话,已是一脸惨白。
    不仅是环境的因素,还有她今晚的状态,本就很糟糕。
    她身上的药效也不知道彻底消除没有,还带着伤——
    他四下张望着,心慌意乱间扫到了不远处那片荒山,蓦地就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他死寂的眼里瞬间燃起一丝火光,扒住保镖的手急道:“后面,后面的荒山!去那里找!快!”
    任茜一脸惊疑:“惜媚姐不可能往那里去吧?她不要命啦?!”
    郁持却已顾不上回应她,脸上显出深深的自责,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吓她的……”
    她肯定是去找林百川了,因为他之前骗她说要把人弄死在那片荒山上。
    那时洋洋得意,以为能肆意拿捏她,现在只剩满心懊悔。
    他痛苦地闭上眼。
    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逼成了这样。
    任茜听清了他的自言自语,眉头渐渐紧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也更为强烈。
    他到底是对惜媚姐做了多过分的事啊?竟至于闹成了这样?
    保镖接到命令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身打算去执行,却又被罗瑞拦下了。
    那片荒山可以说是本地人尽皆知的禁地,尤其又是这种恶劣天气,没有人会不知死活地往那处去的。
    这种情况下,让没有野外搜救经验的保镖去找,也只会搭上更多人的安危,并不明智。
    罗瑞提议联系专业的搜救队过来。
    郁持也听从了。
    只是等罗瑞安排好相关事宜再回转身的时候,发现别墅里里外外已经不见了郁持的身影。
    他自己跑去找杨惜媚了。
    ***
    呼啸肆虐的风雨中,郁持很快全身都被淋透。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深邃嶙峋的山石间蹒跚前行。
    “惜媚!杨惜媚!”
    他迭声唤着,一直爬到了荒山中的腹地,奋力拨开眼前层层叠叠的繁芜树丛,四下寻找。
    身体传来阵阵剧痛,他感觉应该是刚做完手术的地方崩开了缝合口。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鲜红的血液穿透纱布,侵染到衣服上,又随着脚步一点点往下淌,最后被雨水稀释冲刷。
    身体里的温度和力气也在渐渐流失。
    他越来越心慌。
    他害怕真的再也找不回她。
    “惜媚!我错了……你别跑了,出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再也不逼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身后隐隐传来呼喊声,应该是罗瑞联系的搜救队进来了,他充耳不闻继续翻找着,身上手上都多了不少伤。
    不知又找了多久,当他踉踉跄跄寻到一处山坳时,发现一片露在草丛外的白色布料。
    他神情一振忙把手灯找过去细看,就看见了倒在那里的瘦弱身影。
    是杨惜媚。
    已不省人事的杨惜媚。
    大悲大喜间身体再难坚持,郁持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泪水已滑出眼眶,又和雨水混为一体。
    “惜媚……惜媚……”他疯了似的爬过去抱起她,探了探她的脉搏。
    好在只是昏迷了过去。
    大雨仍在无情地倾泻,空气都变得凝滞,让人喘不过气。
    同时又带来侵入骨髓的阴寒意。
    他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她,拨开她脸上凌乱的湿发,仿佛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般,贴上去想给她传递些温度。
    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她会生病的。他想。
    于是他艰难起身,想要抱着她离开,却在将将站直的下一秒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
    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他只记得牢牢护紧怀里的杨惜媚,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别离开我……”闭上眼之前,他低喃。
    天空开始微微泛青,暴风雨也终于有了渐缓的迹象。
    折腾了大半夜,进入山中的搜救队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处,发现了抱在一起的两人。
    即使处于昏迷中,他的手也仍紧紧攥着她的,分都分不开。
    ***
    杨惜媚原以为这次出逃可以像上次在国外温泉别墅那样顺利。
    选择从后面荒山逃跑的原因,除了知道前面下山的大路上都有监控外,也确实如郁持猜想的那样,她还是想去找林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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